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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李智猜想李钰定是知道平安的真实身份,但却猜不出李钰为何要下此毒手。

听到李智冷声问道,李钰却是低着头不说话。

她是李辰杰的次妃所生,比李晴小了几个月。她母亲也是沦化大族出生,极有权势。李钰很小时便被测知有修行天赋,所以她从小就被娇生惯养,百依百顺。结果养成了典形的公主脾气,就是在父亲面前也敢顶上两句。

李智知她性情,也极是不喜。见她依然嘴硬,便冷笑两声。

“我不是你的父亲,自然不会迁就与你。你若不说也行。你一出手便想要平安性命,实是太过狠毒。我毕竟是你叔公,也不会伤你,只将你一身修为废去便是!”

李钰一听,脸色顿时变的煞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说道:“不要,叔公不要!”她从小就听了李智不少事迹,知道眼前的这位叔公做事不依常理,从来都不会去看谁的脸色。自己的父亲在他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比见了皇爷爷还在害怕。若真恼了,就算废了自己的一身修为,又有谁敢为自己出头。

李钰虽然出身娇贵,但自入宗门以来,修行极是用心。再加上她悟性也好,虽然不到十六岁,但已入感知圆满之境。就在整个宗门来说,也称的上是天才。此时竟听李智要将她最大的依仗废去,顿时被吓的心惊胆颤。哪有平日在众弟子面前的跋扈蛮横。

李晴也是连忙跪倒,向李智哀求道:“求叔公手下留情!妹妹并不是有意要伤平安表弟的!”然后又急声对李钰劝道:“妹妹,你快说啊!”李晴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妹妹竟然认得平安。

“都起来吧!”李智沉声说道,“只要你实话实说,我不会为难你!”

李晴扶着李钰站起身来,李钰看到李智如针刺般的目光,吓的又低下头去,颤声说道:“我是临上山那天才知道平安的身份的!”

“父亲前几年得了一把短剑,说是能无视修行之人的护身元气,很是厉害。我下山前说与同院师兄弟妹听了,大家都向往不已,说是要见识一下!我当时一高兴便应了下来!”

“但是回到家中向父亲提及,却让父亲责骂了一顿。父亲说那种神器可遇不可求,乃是天下至宝,藏还来不及,我怎能告诉外人!”

“我当时心中不服,但父亲发怒,也不敢反辩。便想趁父亲不在,悄悄的偷出来!”

听到这里,李晴捂住小口,差点惊出声来。她自然知道李辰杰有这么一件宝贝。但李辰杰也只是在家人面前提了几次,外人根本不可能得知。妹妹竟然在宗门中大肆炫耀,若是让有心人得知,岂不是引祸上门。

听李钰做出这等无知之举,李智又是冷笑两声。

“可是我找了多日,府中快翻遍了也找不到。我想到只有父亲的书房未去过,便想等父亲出府后再进去搜寻!”

“可父亲每日都是待在府中,我也不敢进去,怕被父亲发现。直到最后一日,父亲终于一大早便出府,说是要到宫里去见皇爷爷。”

“我本来想等父亲一出府便偷溜进去,但大娘却一直待在书房。我等了一个多时辰大娘才出去。”

“我进去后将书房里里外外都翻了过来,却还是没有找到那把短剑。正要准备溜出去时却听到门外父亲和大娘说话的声音。我情急之下,便缩身藏到了书橱里!”

“我还没有藏好,父亲就和大娘进了书房。我一害怕,又弄出了些动静。我想定是被父亲发现了,但父亲好像没有听到一般。大娘说房中好像有人,父亲却说大娘听错了!”

李智微微皱眉,想不通李辰杰又唱的是哪一出。

“然后我才知道,父亲那是清晨去找皇爷爷,却是为了姐姐的婚事!”

李晴疑惑的看着李钰,李钰颤声说道:“姐姐,我不告诉你是怕你难受!”

李钰接着又说道:“原来前些日子表叔进府,是崔英书央求表叔去说亲的!”李晴悚然一惊,没想到平日相处一般的崔英书竟对自己动了心思。

李智冷哼一声,怪不得自己想不通崔礼怎么昏了头,不去求大哥,竟先跑去李辰杰那里探口风,原来是被自己的儿子给缠混的。

崔礼也只有崔英书这一个儿子,自小娇生惯养,百依百顺。见自家儿子竟看上了二皇子家的郡主,想到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而且两家如果真正联姻,也算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便想探探李辰杰的口风。若李辰杰有意,再想办法让陛下同意。

“表叔知道此事最后还要皇爷爷同意才行,便想和父亲先去征询皇爷爷的意思。那天他们二人便是去了宫里!”

“当时父亲对大娘说,他和表叔向皇皇说明意图后,皇爷爷却未说同意,也未说不同意。只是让表叔先回去,他考虑几天!”

“父亲原本以为皇爷爷留下他会一顿大骂,却不想皇爷爷却是告诉他姑父已然身亡……”

“啪!”的一声,却是李智猛的起身。李辰秋连忙拉了他一把,李智才回过神来。他只是恼恨李辰杰不小心,怎的将这些隐密让李钰全部听了去。李钰知道后,又怎可能瞒得了李晴。

李钰吓的花容失色,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李晴也是心中一惊,她却是因为听到姑父身死的原因。

李智“腾”的一声坐倒“继续说吧,我是在生你那混账老子的气!”

李钰应了一声,李智骂他父亲混账,他也只能默默听着。李智是她父亲的亲叔叔,别说是骂,就是给上两耳光,估计父亲也不敢有怨言。

“皇爷爷说姑父已经身亡,是平安的二叔所杀。姑姑也被接到了京都。平安却是被叔公背着皇爷爷带上了宗门,并且已成为宗门弟子。”

李智又是哼了一声,李钰见他并不是对自己发怒,又继续说道:

“皇爷爷说他本来想将平安接到京都,让平安和姑姑团圆,但叔公却偏要将平安带回宗门。并说平安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也不知道姑姑的下落,更不知道自己的杀父仇人是谁!”

“父亲对大娘说,皇爷爷当时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肯定是想让父亲将这些隐密告诉我和姐姐,再让我和姐姐偷偷告诉平安!”

李钰偷眼看了一眼李智,李智却是黑着一张脸不说话。

“大娘说那怎么办!父亲说叔公既然不让平安知道自己的身世,又不顾皇爷爷的安排将平安带入宗门,那叔公定是有什么打算。若是因为他的原因让平安知道了这些隐密,叔公日后定会恼他。他便装做不知道皇爷爷的意思!”

李智又是冷笑几声。大哥也真是好算计。他自己不好向宗门要人,便想着让平安乱了方寸,拿辰夏引平安回去。若是平安真知道了这些,定是不会听自己安排留在山上。而是下山去京都去寻自己的娘亲,然后再为了报杀父之仇,心甘情愿的沦为大哥的棋子。

那李辰杰也不是个好东西,明明知道李钰躲在书房里却不点破,就是存了两不得罪的心思。

李智看着李钰,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李钰又继续说道:“大娘又问父亲,皇爷爷对崔家说亲这件事的什么态度。父亲说皇爷爷让崔家再等上一段时日。又再三咛嘱父亲不要将婚约的事情告诉姐姐。”

李智却是知道,大哥这是缓兵之计。只是想先稳住辰夏和平安罢了。其实他根本没有想着履行婚约。

“皇爷爷又告诉父亲,若是崔家真想联姻,也不用一定是姐姐才行。并说……并说我也到了婚嫁的年龄,与崔英书也算相熟,等我们年终下山回家时,便可将此事定下来!”

李钰此时却哭着说道:“竟不想爹爹竟答应了下来!而且大娘也说这是两全其美之事!可是我压根就讨厌崔英书,又怎会嫁给他!”

李智冷哼一声,眼中寒光一闪,厉声对李钰说道:“所以你见到平安就起了杀心!若是平安死了,你姐姐自然不用遵守婚约。而崔英书喜欢的是你姐姐,到时个你自然不用代你姐姐嫁给他!”

李钰抬起头看着李智说道:“我是不想嫁给那个草包,但我更不想姐姐嫁给平安。姐姐嫁给崔英书,总要好过嫁给一个无权无势,不能修习元气,更有可能活不过成年的男人。我是为了自己,但更是为了姐姐好……”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之后又是重物撞到墙上然后落地的声音,却是李智猛然起身,竟是一巴掌将李钰扇的撞到了墙上又掉了下来。

李晴飞身扑了过去,抱起嘴角含血的李钰,凄声对李智说道:“叔公,求你饶过妹妹这一次吧,她以后再也不敢了!”

李智冷笑两声,对痛苦难忍的李钰说道:“不要将自己说的那般大义。这种话,也就能骗骗心底善良的晴儿!”

“你明明听的清清楚楚,大哥只是让你父亲等上一段时日,只是让你嫁给崔英书。并没有说要让你姐姐嫁给平安!”

李智冷声说道:“若是大哥真想让晴儿嫁给平安,又为什么让你父亲将婚约之事瞒着晴儿?你这就是自私自利,明着为晴儿着想,暗地里却将她往火坑里推!”

被李智说破心思,李钰浑身一震,硬咬着牙关不说话。李晴却是瞬间呆住,看着李钰说不出话来。

李钰又嘶声问道:“既然姐姐不用嫁给平安,又为什么要让我嫁给崔英书?为什么从小到大,无论在谁的眼里我都没有姐姐重要,第一个牺牲总是我?”

半晌之后,李晴才回过神来,泪流满面的对李智说道:“叔公,妹妹确实错了,但念在她还小不懂事,求你网开一面……”

却不料李钰猛的一把推开李晴,嘶声说道:“不用你假仁假义在这里装好人。你与你那娘亲一样,最是虚情假意!”

“妹妹……”李晴惊呼一声,想要伸手扶着挣扎着站起的李钰,却被李晴一把扫开。

李钰满脸血污,五管扭屈,映在烛火下,说不出的狰狞恐怖。

“我娘也是出自名门大族,你娘姓崔,我娘也姓崔!但为什么我娘只能屈尊做个次妃?”

“我娘未出嫁以前就是京都有名的美女,有名的才女。但自我懂事以后,我就没见过父亲对我娘有过好脸色。为什么父亲时时都和你娘在一起,却是连看也不看我娘一眼?而我只看到我娘夜夜独守空房,以泪洗面!”

“论持家之道,我娘可以的比你娘更好,但父亲却将府中所有的事都交约你娘打理,为什么我娘只能做一个闲人?”

“论聪明才智,论出谋划策,我娘比你娘强出不知多少倍!但父亲不论大事小事却都只找你娘商议,从来不会在我娘面前提及只字片语?”

……………

“我只比你小了几个月而已。但父亲却将你当成掌上明珠,对我却是弃若敞履。你不小心打碎他珍爱的珊瑚,他反过来温言安抚。我只是吃饭时不小心摔碎了一只碗而已,父亲却对我怒言相叱?”

李晴泣不成声,她从来没有想到从小最依赖自己的妹妹竟然对自己一直怀有这般大的怨恨。李晴清楚的记得,妹妹摔碎碗的那天,只不过父亲刚被皇爷爷责骂一番,碰巧心情不好罢了,却没想到给她心里留下这般大的创伤。

“所有人都说你好,说你温柔善良,说你贤淑有礼。我只是比较好动而已,但人人却说我顽劣不堪,有失礼仪?”

“直到我七岁被测知有修行的天赋,才稍稍好了一些。但就算如此,父亲也只是轻描淡写的夸了两句!而你被测知时,父亲却是高兴的几天都合不拢嘴!”

“从那以后,我就暗下决心,终于有超过你的地方了,我绝不会放弃。每天夜里,我都会冥想到子时。而不到五更,我便又起身练拳。这八年来没有一日中断,只是为了超过你!直到我比你早三年进入感知,而等你入感知,我却快要至感知圆满境界!”

李钰抬眼看了一下李智和李辰秋双说道“皇室中只有叔公和秋叔比我还小的时候就入了感知之境。所以所有人都说我是天才。但是所有人却都说我不如你?”

“哈哈哈……”李钰抬头嘶声大笑,泪水却是夺眶而出。

“我实在不知道我怎样才能超过你。在家中你娘虚情假意的对我娘好,便被所有人称赞。而你也虚情假意的对我好,也被所有人称赞。我才知道,若要让人知道我比你好,只能比你更虚情假意……”

“所以我日日夜夜跟在你身边,,处处对你嘘寒问暖,处处对你言听计从。可你从来不知道我有多么恨你!”

“可我最恨的还是父亲和你娘。为了你,却要让我嫁给崔英书那个草包!当我不知道么!崔英书十二岁的时候就开始为祸京都,不是祸害了多少良家少女。崔礼无奈,才将他偷偷送上了崔氏宗门玉虚峰。但不到一年,他竟祸害的玉虚峰的两个师姐大了肚子。玉虚峰宗主一怒之下,打断他两条腿撵下山来。若不是玉虚峰一派一心想要招拢崔礼,崔英书又怎可能保住小命?”

“我就算不如你,假假也是皇室郡主,却让我嫁给这般不堪的东西。而我却成了皇爷爷手中用来拉拢崔礼的工具?与其嫁给崔英书之后如娘亲那般日日以泪洗面,我宁愿嫁给活不过二十岁的平安,至少平安还有血性!”

“崔英书明明看上的是你,为什么父亲和大娘不让你去,却偏偏是我?”李钰厉声对李晴吼道,“而这些事情就没有问过一声我娘,也没有问过一声我!”

“你知不知道,我不知有多少个夜晚恨的无法入睡,恨不得杀死父亲,杀死大娘,杀死你……”

“够了!”李晴大喊一声,一掌扇在李钰脸上。然后满面泪水,委顿倒地。李钰却是“桀桀”的怪笑两声,如鬼泣一般的向李晴说道:“你终于不再假仁假仁义了……”此时的李钰脸上全时血水和泪水相混,头发散乱,白日里一张俏艳如花的面容却化成了厉鬼。

李智冷喝一声,“说完了没有?”

一声震的李钰晕头转向,直接坐倒在地上。

“你父亲虽然混账,但却不蠢!知道为什么你娘诸般都好,你父亲却偏偏不喜?”李智又是冷声问道。

李钰迷茫的抬起头来,看着李智。

“只因为你母亲本来就心术不正,嫁给你父亲只是另有所图!”李智将所有的事情知道的清清楚楚,所以也知道李辰杰为什么会对李钰的生母这般冷淡。

“我不信!”李钰嘶声喊道,一向在父亲面前忍气吞声,委曲求全的母亲被李智说成别有用心,李钰死都不会相信。

“信不信由你!你日后见到你母亲一问便知!”李智冷声说道,“你只要记住,今夜在这里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你若是说与他人知道,你与你母亲便不可能再活下去!”

李钰惨然一笑,“叔公原来也是会威胁人的!”

“不用我威胁你,只是让你清醒一些,不要犯下大错!”李智冷声说道,话音寒冷刺骨。

李钰心中一寒,顿时清醒了几份。

见李钰的凄惨模样,李智心中一叹,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李辰杰的冷漠,竟然让李钰生出如此扭曲的性格,自己一句道破李钰的用意,却让她一夕爆发。

“回去好好睡上一觉,就当今夜做了个噩梦。明早醒来,你依然是沦化的郡主,是皇室的天才。李晴也依然是你的姐姐。你若不想嫁给崔英书,直接告诉你父亲,就说我不同意!”

李钰猛的一震,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直到李晴拉着她跪下来时,她才回过神来,已是泣不成声:“谢……叔公……”

李智又沉声对李晴问道:“你若不想嫁给平安,叔公做主,婚约就此取消。大哥那里自由我去说明!”

李钰想起平安痛的咬碎银牙却依然带笑的俊脸,身受重伤却依然挻直如标枪般的身影。但又想起平安不但不能修行,竟是连二十岁都活不到。心中一阵激荡难决,猛一咬牙,一个头朝李智磕了下去,

“请叔公做主!”

李智长声冷笑,想起丧父失母,前途未卜的平安,心中一片冰凉。

看着无声落泪的李晴,李辰秋刚想温言相劝,但话到嘴边却是变成一声长叹,心想人各有志,随她去吧。

李钰心中一片迷茫,想起平安宁死不屈的惨烈,心中没来由的一痛。下意识的想劝李晴,但临到嘴边,却是只叫出一声:“姐姐!”

李晴心中一软,看到李钰那张肿的丑陋不堪的脸,一把抱着李钰,两人却是抱头痛哭起来。

李智长叹一声,沉声说道:“都回去吧!”

李晴扶着李钰站起身来,抽泣着向李智和李辰秋行礼。

望着关门离去的李晴和李钰,李智久久都不能释怀。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听到李智长叹一声。

“晴儿虽是女子之身,却从小仁义。我没有想到最终她会是这样的选择!”

“平安前途未知,她这样选择也是人之常情!也怪不得她!”李辰秋轻叹一声,宽慰李智。

李智心中酸涩异常,忍不住说道:“可怜的平安呀!”

两人都是心情沉重,再无话语。许久之后,李智才对李辰秋说道:

“平安伤势还算不重,你也能应付过来!明日一早,我就下山去了,平安就交给你了!”

李辰秋眉头一皱,“你要去找大伯?”

李智点了点头,“平安现在正处于最要紧的时刻,说不定能入感知之境也未可知。我不想让他因为其它事情乱了心智。但大哥一心想要利用平安,想让平安知道自己的身世。这次是李钰和李晴,下次又不知道会让谁来。所以我必须和他谈谈!”

李辰秋知道这一次兄弟二人又会是一场大闹,心中虽然担心,但还是点头道:

“你放心去吧,平安交给我了!”

注:六千字一章奉上。若是分成两章,看起来便觉的有些别扭。所以情节需要,我就两章并做一章上传了。若是大家觉的有哪些不妥之处,尽管吐槽。书评区建有专门的建议楼。大家有好的建议或是文中哪个地方描写的不好,都可以发在那里,大质一定虚心改正!谢谢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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