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起床啦!”迷迷糊糊间,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站在床前。“起床。”她移动了,忽然一伸手,拉开曳地帘。
和煦的阳光,放射状透过玻璃,微角度的折射后进入夏依依的眼睛,将睡意驱散。缓缓睁眼,忽然又蹙眉。灵动的眼睛又隐去。“小姨,你也太不顾及我了嘛。视力会下降的。”
“我可是有先兆的。”一头海藻般的长发,映着女人精致的五官,带着一丝恼怒,“瞧瞧!瞧瞧!什么都怪在我这个长辈头上!”
“小姨小姨!”她飞快爬起来扯住她的衣角,楚楚可怜的眨眼,“我错了我错了嘛!可是明明是你让人家昨天晚上想创意给你提供设计素材的嘛!”当然,最后一句夏依依不敢大声。只是小小的嘀咕。
“好了!自己洗漱一下去晨练、吃早餐。”最后一句落入了耳朵里,这才有一点怜爱,昨天让她陪自己熬夜还这么凶也说不过。
“哼!你又不给我带!”夏依依一下子精神振奋,跳起来,站得比她还高,居高临下地伸手指着她,“你又吃完了才叫我!”
“什么叫‘有’呀!”她举手投降,“说实话,我还没吃呢!大乔今天来看我,我起了个大早收拾屋子!累个半死!”
“咦——小姨夫要来啊!”她的脑海里浮现那张阳光明媚俊逸的笑脸,“那晚餐会很丰盛啰!我也不用陪你熬夜了!噢耶!”
“依依!”她一躲开她扑上来要拥抱自己的大动作。“真搞不懂大乔这个笑面虎要来的时候你怎么会会比我还高兴。”
“哈哈哈!革命同志一到,翻身农奴把歌唱!”她朝空中空打几拳。
“哼!去把你流氓兔的睡衣给我脱了。出去给我带早餐。”
“Yes,my-queen!”夏依依行了一个军礼。“还是牛角包加玛奇朵?”
“明知故问。”她挽起头发开始叠被子。
“谢谢啰!”夏依依笑着跑进洗漱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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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好一套运动装,将头发绑成马尾,带上钱包出门。
阳光在米兰的街道上倾泻,直由人们的眼中涌入心里。
夏依依感到心情愉悦。这是来到米兰后第几个早晨呢?在小姨的影响下,每天不变的晨练,真的是能让浮躁的心沉静。
半小时后,跑到以前一直光顾的蛋糕店。
“嗯?今天没有开门吗。”有些意外,那大门紧闭着。“有事?算了,去别家吧。”
继续前进。
“唉——这家店——”原本前进的脚步随着眼睛里出现的惊喜慢下来。“以前从没注意呢。”习惯成自然,更美好的,便被忽略。
她不由自主的推门走进去,一踏进,就莞尔一笑,空气里裹藏的是栀子花香呢,香甜沁人。
这是家使人看了顿生温暖的咖啡店。黄绿色的主色调,原本就自然清新,更何况那栀子花的清白色。开在简约复古的店内不经意的小地方,却成了最合适的点缀。
甚至流淌着梦幻间勾勒着淡淡忧伤的《幻想即兴曲》。
那是真正的钢琴才能奏出的,没有经过磁化分析,没有经音乐碟片而铭刻下,真实得清晰动人。
夏依依开始搜索,很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人的指尖,能淌出这样的美好。
她找到了。
那嘴角挂着恬淡安谧笑容的人,那白玉瓷质的肌肤,那璞质白瓷上,绘了一朵盛开的栀子花。就在桃花眼下,开在了颊上。那才是唤作名花倾城的。
她不敢出一言,静静的,时间并未静止,但意识却融在栀子花开半夏中。
就在栀子花开遍树时,她回归现实。茫然打量四周,突然醒来。
“你好。”夏依依开口,带着友好的微笑。
“你好。”她淡淡绽开笑。
“你会说中文?那你是中国人吗?”夏依依高兴的说,刚才在店外的告示上,看见的是中文,这才有萌发进来看看的念头。想来也是,她那一头似玄绸的青丝与那墨色的眼瞳,是典型的东方美人。
她微微颔首,带着温和的笑。步下台阶。“请坐。”
“谢谢。”夏依依很开心,竟然能在这里意外遇到中国人。
“卡布奇诺加黑森林怎么样?”她坐在对面,很淑女的坐姿,散发优雅。
“啊,我很喜欢这样的搭配!”夏依依开心的差点拍掌,“你真厉害,一看就知道!”
“其实——我以前也喜欢这样的搭配。”她对着服务生耳语,又微笑看着对面随性的女孩。
“好巧!”夏依依一点也不感到拘束,她早已习惯如何与陌生人相处,不是初来乍到的腼腆。况且是面对这样一个使人顿生好感的美人。
她但笑不语。
“有一种柔和的甜呢!不像普通的卡布奇诺,是突出的甜腻感,让人只一口就厌恶,没有特别的记忆。这种感觉,是会深深纂刻进味蕾的,味觉也会记住这种享受!”发自内心的赞叹暖色的咖啡杯里醇厚的咖啡。
“谢谢。”她轻轻抿了一口焦糖拿铁。“Material-things-but-is-trueshadow,truth-is-composed-of-the-concept(物质的东西不过是真实的影子,真实是由概念构成)。”
夏依依的身子一顿,脸上露出惊讶。“‘物质的东西不过是真实的影子,真实是由概念构成’这句话——是出自《理想国》吗?”
“是的。”她浅浅一笑,“这句话,是我曾经告诉一个人的。”
“是吗。也有人曾经对我那么说呢。可惜那时我并不理解。”她惨淡的笑,“你居然喝焦糖拿铁吗?”看到她杯中的,下意识问道。
“嗯。”她抚着圆润的杯身,“开始时我并不喜欢的。可是那个人说,拿铁原本是苦涩的浓缩咖啡,一旦加入焦糖与牛奶,就会成为使人难忘贪恋。渐渐地,就被他同化了。”
“······”她脸上的,是沉浸与怀念。夏依依看得有些痴了,是思念吗?最深处的最美的思念。“我认识的一个人,也很喜欢焦糖拿铁的。可惜我那时没有注意。”
“回忆的时候,常常会发觉失去了很多。有的就在细微处,有的却是刻意。”她搅着咖啡,目光出神。“如果美人鱼,将亲手所冶的利刃,硬生生的扎入最爱的人心口。就此留下的,是绝不可能完好如初的伤疤,也是绝不可能完好如初的美好。可是没有爱人的血,就此失去的,是整个世界。”
夏依依怔怔的,目光留在手上的吊坠,那只熊依旧与洋娃娃在童话里美好的转圈。“如果他,就是整个世界呢?”
她眼中流露一抹惊,“那样就不会失去——可惜,一起已经烟消云散。”眼中又是痛楚。
“告辞了。”夏依依站起身,“非常谢谢你的招待。”
“嗯。”她怔怔的颔首,似乎在回忆里无法自拔。
“等着我啊!”夏依依急急的奔出门去。踏着坚定的步伐。一切,都还可以转变,他将会是整个世界。
“花微眠,失去的——不再。”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