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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0章 荷花定亲

抱歉,终于赶出来了,各种咳嗽,已经这么晚了,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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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家虽说不是什么世代为官的世家,但在这一带也算是乡绅大族,礼数规矩自然是一应都不错,全都照着古礼样样行来。

头一桩便是纳采,齐家请了城里唯一的官媒,上门提亲后头还跟着好几个小厮跑腿,小厮们有抱着活雁的、有拎着绘彩提盒的、有抱着描花儿匣子的。

因着还没合八字,所以是悄悄儿打铺子后院儿敲门进屋,官媒进屋便于方氏行礼道:“老婆子给祝二奶奶见礼。”

方氏何曾被人叫过这样的称呼,愣了半晌儿才想起是在说自己,忙忙地客气着让座上茶。

官媒到底是与乡野间的媒人不同,说话也是文绉绉地客气,天造地设、秦晋之好之类的话,在她嘴里说出来更是引经据典,拐了七八九十道弯儿,直说得方氏脑门子发晕,几乎都要忘了这人是上门做什么来的。

最后好容易说到正题,见官媒婆子打从儒裙的胸前掏出个草帖,递给方氏道:“这是齐家哥儿的草帖,祝二奶奶看仔细着!”

方氏接过来只知道上头写得字挺俊,可却是一个都不识得,只将早早儿备下的荷花的八字拿出来,下头垫着个红纸封儿的赏钱,一并递过去与那官媒道:“多烦劳您费心,大热的天儿,拿钱吃几口冰碗子解解暑气。”

这大喜的事儿给赏自然没有不接的道理,官媒婆子接了封儿,也不掂量轻重就递给了后头的小厮拿着,只把草帖细细地揣回自个儿怀里,这才起身儿告辞道:“不耽搁祝二奶奶的买卖了,咱这就去找人合个八字,也好大家安心。”

两家都得了对方的草帖,另取了自家孩子的搁在一处,摆在厅堂的香炉下头压着,且看这三日家中诸事可还顺遂,三日头里见果真无事,这才一并儿送了去找人纳吉卜婚,批合八字。

齐锦棠听说得了个天作之合,地配一双的好批合,原本还悬着的心终于算是落了实地儿,心下欢喜着便又催着齐母准备纳征的聘礼。

齐母对这门婚事本就心下不甚欢喜,但是如今木已成舟,加上齐老爷连劝带说的几日,也勉强别过了劲儿,打发了媒婆去与方氏商议了纳征的日子,定下是在八月十六,正是中秋后月圆的大好日子,又都是双数。

方氏先自个儿回村收拾准备,把茉莉也从家里叫了回来,把自家里外上下收拾了个锃光瓦亮,连带着还裱糊了新纸,门窗都换了薄纱的,院儿里更是让祝永鑫和祝老四一道给扎了凉棚,收拾得纹丝不乱。

八月十五城里的都回家来过中秋,虽说第二日就是好日子了,可也没有出门了的姑娘在家过中秋的道理,茉莉大早晨急急地赶回家过了中秋,晚上吃过团圆饭喝过桂花酒,又连夜让人套车回了娘家。

荷花这都已经钻进被窝躺下,却又听见外头敲门,不多时茉莉就急三火四地进屋,直接踹了绣鞋儿歪倒在炕上道:“今个儿可是累死我了,坐车坐得骨头都颠得酥了,晚上还被灌了好几杯桂花酒,如今这额角突突直跳,心口窝子也直突突,可是动弹不得了。”

“这才嫁人多久,瞧这满嘴土不土新不新的官话儿学的,让我听着都觉得饶舌。”荷花嘴上虽说抱怨,可还是起身儿披着衣裳,打了水来给茉莉擦脸,又沏了浓茶让她喝了醒酒。

茉莉忙自己接过茶杯说:“你这没良心的小丫头片子,我是为了谁才来回奔波的,还不是为了明个儿能帮衬着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我看也就是姐夫太好性儿,事事都依着你,不然也不会大晚上的让你又跑回来。”荷花把东西收拾了又跑回被窝,“你俩天天描神弄鬼的,别以为我都不知道,你们唬得过爹娘去可唬不过我,要是再欺负我,就告诉娘这件事儿去,看娘是打你还是打我。”

“得得,我的小姑奶奶,我怕了你还不成?”茉莉讨饶道,两个人胡乱玩笑了几句,这才安稳下来说姐妹间的体己话。

“我以往看着你俩总混在一处,还恼过你许久,哪曾想咱家也会有如今这样的光景,别的不说,只凭着大哥的前程,倒是也算不得高攀了他家,不过我只怕你未来的这个婆婆,比我家的老太太和太太加起来都难缠,也不知你就是瞧中他哪一点好?”茉莉搂着个野菊花装的软枕对荷花说,“虽说模样生得不错,人也还算好学上进,家世也比咱们强些,但也不是就再找不出第二宗这样的来,非要弄个恶婆婆来磨,有瘾不成?”

“你这都好端端的扯到什么地方去了,如今不过才是要下聘,等我嫁过去,还早呢!”荷花不乐意接她这话,嘟着嘴道,“那我姐夫又有什么好的了?”

“瞧你这丫头,还没过门儿了就护着,我这个做大姐的都说不成了,以后等你嫁了过去,还不得翻了天倒了海?”茉莉伸手去捏荷花的腮帮子,摸着她脸颊滚热的知道是说得她害了臊,就换了个话头子道,“我听娘说城里的铺子已经开起来了,还很是红火,你竟都不请我这个做姐姐的去吃一顿,小时候真是白疼了你一场。”

“咱们是亲姐妹,你跟我客气什么,想来吃就只管叫下人套了车来,我还能管你收钱不成?你自己不知道来添开张礼,还好意思挤兑我不请你吃饭,再说这铺子生意也不止就我一个人的,本就是家里的银钱和买卖……”荷花说着打了个哈欠。

“快睡吧,明个儿还要早起,齐夫人本就瞧不上咱家,这回可要置办的体体面面的,看她能说出半个不字!”茉莉心里发狠,嘴上也就不由自主地带出来说了。

“她自打一开始就没喜欢过我,如今除非我成了个什么郡主公主的,她许是还能转了心性儿,别的我可是不奢望了,咱们只要不失礼数就行,管她喜欢不喜欢做什么!反正打心里觉得不喜欢的,怎么看就也还是不喜欢……”荷花带着困意含混地说。

“你这话说得也有道理,就好比我看着她,不管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即便她明日抬来金山银山,我也一样还是不顺眼。”茉莉随意又说了几句,扭头见荷花已经睡着了,这才自个儿没什么趣地扯了扯薄被,也迷迷糊糊地睡了。

早晨天不亮被方氏都唤了起来,姐俩儿眯瞪瞪地洗漱了才算清醒,荷花换了新衣裳,梳好了头发,然后就让方氏给安排在里屋炕上坐着别动,茉莉要来给她擦胭脂粉儿。

荷花连连摆手不许,只说自己还用平日里用惯了的面脂,趁着方氏出去,只说了芍药那日的妆扮不提其他,把茉莉笑了个前仰后合。

方氏在外头只听到了个芍药什么的,以为荷花是在诉苦告状,赶忙挑帘子进屋道:“你芍药姐那件事,许就真是无心的,你就少挂在嘴边,当没有这事儿就是了。”

茉莉从这话里咂摸出些滋味来,非要问清楚了这里头到底是怎么回事,荷花磨不过她磨蹭,就只能捡着说了。

果然茉莉一听就气得跟什么似的,起身儿要去说理被方氏拦下拉回来,自己就一屁股坐在炕沿儿上生气:“娘,荷花年纪小不懂,你怎么也跟着忍让,这么多年咱家受得气还不够多?她自己大喜的日子也来说三拈四的,还学会了使银子砸人,真是个生出来的好本事。”

“芍药也不过还是个孩子,你一个嫁了人做了娘的跟她一般见识,说出去也让人笑话,今天是荷花大喜的日子,你可别犯浑钻牛角尖儿。”

屋里正说着话,外头的爆竹身儿就响得震了天,到底是一个村里住着的,山坳里又拢音,听起来十分震耳欲聋。

四婶子林氏这会儿也到了帮着做晌午的饭菜,不过博荣请了城里的厨子到家中掌勺儿,所以家里人也不过就跟着打个下手,倒是用不着太忙活,几个孩子们里外地吵闹着玩儿,不多时,爆竹和吹奏的声响就越来越近。

待等聘礼抬进了院门,茉莉在外头看够了,又进来跟荷花说:“齐家到底还是讲究的人家儿,我虽没数可看着也是有不少盒担,什么羊雁茶米,酒肉鱼鹿,衣裳头面,长命缕、合欢铃都齐全得很,也难为他家怎么踅摸来的,头一担上红纸包着礼银,估摸着数儿该是有个三五十的,可足足算是厚的了……”

这边正说着,齐母跟着齐锦棠姑母姨母之类,进屋来给荷花插戴,茉莉忙收了声儿,见了个礼端起桌上的木托盘。

一样是喜娘把踏脚给荷花踩上,口里念着喜歌儿,齐母上前给戴了镯子插了簪子,后面几个有添压鬓的,有添鬓花的,还有给添小钿的,随后到茉莉跟前儿添妆钱,折腾了好一阵子才算离开。

中午一顿席面吃得皆大欢喜,齐夫人也算是很给面子,自始至终也没冷了脸子,让两家人都好生地放了心。

这日双方换了龙凤婚帖,便算是把这门亲事实打实地定下来了,因着荷花年纪还小,成亲的事儿也不急着定日子。

虽说定了亲之后,两个人便不该再见面了,但是齐锦棠这回没有去走门路选官,而是回了城里的书院念书,听他说齐老爷因着上回文字狱的事儿惊了心,便不想再走仕途这路,打算回乡闲情雅致地过活,便托病辞了选官回乡。

但齐锦棠却是想再念两年书,再考一回进士去试试,左右齐家也不用他养家,荷花年纪也不够成亲,齐老爷虽说不甚想再让齐锦棠走经济仕途,可也觉得儿子一来不是做生意的材料,二来也不能年纪轻轻就守着田产祖业过活,又觉得多读书也不是坏事,便点头允了。

孙建羽在孙大人和李家的安排授意下,得了个江南水乡小县城知县的缺儿,虽说县城是小了些,但却是在个水路要道上,很是富庶繁茂,最最要紧的是,江南巡抚乃是孙建羽岳父的恩师,如此一来也便宜以后提携,为了等这个缺儿倒是白耽误了三个多月,不过到底还是如了愿,孙家和李家都很是欢喜。

博荣自然是要跟着去任上的,方氏便收拾了打发小秀也跟去,总不能给小夫妻分离个几年不让一起,小秀放心不下儿子,因着宝儿大了就给留下,单把栗子抱着一道去了。

临行那日,宝儿一直都很乖巧地搂着荷花的脖子,跟着把车马都送出去了,这才把小脸儿埋在荷花的肩窝里,“哇”地一声哭道:“爹娘不要宝儿了。”

荷花忙哄道:“谁说的,咱们宝儿这么漂亮,还这么乖巧,爹娘哪儿能不要你!”

宝儿还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脸儿憋得涨红,让方氏看得心疼不已,直跺脚叹气,恨不得让祝永鑫套车把儿子媳妇叫回来,把宝儿也要一并带了去任上。

荷花抽了帕子出来给宝儿擦着脸上的眼泪,哄道:“知道爹娘为啥把宝儿留下来不?因为宝儿比弟弟乖,所以要留着宝儿给爷奶疼,哄着爷奶高兴乐呵儿呢!看这哭得小花猫儿似的,要不赶紧让爷套车喊了你爹娘回来,说宝儿不肯陪着爷奶,宁愿跟弟弟换了去?”

宝儿自小跟着方氏一处时候不少,尤其是后来得了弟弟,这一半年的都是方氏照看,情分自然也不比寻常,瘪着嘴看了看爹娘马车远去的方向,又扭头看看方氏,朝她伸了手道:“奶奶抱……”

“猫脸儿、狗脸儿,都变不过咱家宝儿的这张小脸儿!”荷花把宝儿交给方氏抱着,自个儿湿了帕子重新给她擦了脸,哄着进了屋才算消停。

博荣走了之后,家里也没了什么大事儿,博宁栓子自去读书,方氏跟荷花在城里忙着铺子的事儿,如今地方宽敞了不比以前住不开,又把枝儿也一并带了去城里帮工算钱。

今年因着多买了许多地,祝永鑫跟方氏合计了之后,干脆寻了人来帮着秋收,他只总揽看着,因没了税赋倒也少不了几个钱儿去,还省了自家辛苦。

秋收时候学里放假,博宁只安稳地在家看书,栓子却是耐不住性子,硬是跟了村里进城的人到了铺子里住着,每日只缠着荷花看她称药配方儿,倒像是有了极大的兴趣。

荷花这日配好了晚上别人定下的几桌子的材料,见栓子这个绊脚鬼今个儿竟是没跟着,到后头屋里一瞧,见他偷摸地在自己屋里摸着本书看。荷花原以为他是偷摸地翻什么话本子呢,轻轻儿地进屋探头去看,才见竟是郑大夫给自己的那本药膳方儿的册子。

栓子察觉到荷花在跟前儿,也没思忖还来不来得及,下意识地就把册子往身后藏去,脸上露出被抓了包的尴尬神色。

“好好儿地看书怎么还蜇里蜇些的?又不是什么不好的东西,躲我做什么?”荷花心下思量地看着栓子,扭身坐在他面前的炕沿儿上,歪头问,“有啥不能跟我说的?怕我吃了你?”

“我……”栓子鼓着腮帮子,吭吭哧哧地板上也没说出句整话来。

荷花把那册子拿回来,搁在手里随意翻着,见他的眼神儿就跟着那书页走,心下似乎也猜中了几分,便说:“平时的虎实劲儿都哪去了?你想什么就跟我直说了什么,如果你说的有理,那爹娘那边我去帮你说,但若你说的是什么混帐主意,那我就先打了你。”

栓子欺身上前圈住了荷花的胳膊,撒娇道:“二姐,我……我想去跟郑大伯学医术……”边说便用余光打量荷花的神色。

荷花闻言微微蹙眉,细细想过扯着栓子在自己面前站定了问:“我且问你,你怎么得来的这个念头?”

“我最近跟着二姐前后的跑,开始只觉得看你称药配料很是好玩儿,后来就觉得,这药材跟吃食放在一处,这样抓点那样放点儿就能让人吃了强身健体的,比我在学堂读的经史子集有趣多了,我这两天就偷偷来你房里翻书看,可是自己又看不太通,所以就想着……”栓子低头揉搓着自己的衣角说。

荷花听了他这话,也有些做了难,因材施教她是懂得,可栓子如今才不到八岁,谁也说不准他是不是一时兴起,而且听他的说法,像是只对药膳有兴趣,未必对治病救人有什么想头,这种事哪里好就有个正确决断的。

“我听着你说这话,兴趣虽是有了兴趣,只不过你如今知道的凤毛麟角,压根儿还不是治病救人的正道……”想到这儿,荷花忽然得了个主意说,“不如这般,如今秋收假还没放完,明个儿我就送了你去跟郑大夫跟前儿看着、学着,若是你当真打定了主意要做这行,郑大夫也说你是个可当用的,我就再帮你去跟爹娘商议,行是不行?”

栓子没想到荷花会这么爽快地应了,虽说只是先去看看,但总比被一口回绝了的好,自然没有半个不字,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乐意,最后抱着荷花好一顿讨好撒娇。

荷花晚上哄了栓子睡觉,这才去找方氏说了这事儿,方氏开始听说小儿子不想念书了很是着恼,可被荷花慢慢劝解着,稍稍顺了脾气,这才冷静了些想着,“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只是他年纪小不知道是一会儿的玩闹还是别的,你的法子还不错,让他去看看也好,许是看得清楚了就没了兴趣。如果真的硬要学这个,咱也没法子只能依了他,毕竟强扭的瓜儿不甜,总不能牛不喝水强按头。”

“我也是这么想的,咱家出息了两个念书的去已经是不少,大姑父以前私下里也透过话儿来,栓子虽说脑子活泛,但总是不认头学那正经学问。我当时就寻思,这几年辛苦些把这儿经营住,以后即便他不去念书,也倒还有个安置和产业。”

方氏闻言摇头道:“咱再做两年争取把铺面买下来,我留着给你做嫁妆呢!”

“娘这话莫要放得太早,说句不知道臊的话,锦棠哥如今还在念书想往上奔一奔,今后我跟着着落去了何处都还不知道,早早的把这铺子霸者做什么,还是留给家里做个产业安稳。”荷花拍拍方氏的手说。

“罢了先不说这个。”方氏寻思着事儿还远着呢,就转了话头说,“明个儿你拎些东西,送栓子一起过去,先探探你郑大伯的话,别莽莽撞撞的给人添乱。”

栓子在医馆里跟着郑大夫混了几日,耷拉着脑袋跟荷花道:“二姐,我似乎对医道不太有兴趣的样子……”

荷花就只让他回去好好念书,没再多说什么,也没告诉他爹娘也知道这事儿,事后又给郑大夫送年前的礼去,听得郑大夫说,栓子在铺子里帮着对账入库之类的做得很是勤快,正巧腊月里开始放假,荷花便试着教栓子算账管账,果然学得极快,还能触类旁通、举一反三,腊月帮着铺子里记账算钱竟是没出过什么错漏。

方氏见状也不得不承认,也许这小儿子竟真是个做生意的材料?不过却也不肯让他就此弃了学业,只叫一边念书一边学些买卖营生的事儿,怎么的也得考下个秀才的名头,再去试试举人能不能得中再说,即便什么都中不上,多读些书也是多些见识和心胸的。

铺子直开到腊月二十九才歇了业,竟还有几家来订菜,最后只能提前做了半成送去对方府上,嘱咐了第二日用什么火候再焖多少时辰,这才放脱了所有的事项回了齐家村。

大年三十儿坐在自家的热炕头,方氏忽然环顾一圈儿,幽幽地叹了口气道:“这一年竟是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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