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蜷缩在残墙一角的语璇长长地叹了口气,一脸颓然地自语道:“完了,回不去了,就这样穿越了!”
她再一次盯着手里的玉佩,突然用恶狠狠的表情对那块玉佩低吼:“快点分开!快让我回去!不然,我就砸碎你!”
玉佩自然不会理她,玉佩上雕琢的白狐依然似笑非笑地露着一丝禅定的神态,任由语璇在它面前由愤怒转为无奈。
这块玉佩其实是由两块羊脂白玉组成,每块白玉各雕着一只九尾白狐,其中一块是语璇在十六岁生日时由外婆给她挂在项间的,由于这块玉色泽莹润、绵实灵透,算是白玉中的上品,所以语璇一直带在身边,在需要虚荣的时候,趁机显露一下,轻易就能博得许多艳羡的目光。
这次在公司组织的外出旅游中,作为实习生的她低调地将白狐玉佩戴在卫衣里面,只是在拍照的时候,偶尔展露一下,以便在照片里,让玉佩那温润的光泽能够美美地衬托自己白晳的颈部。这是语璇一直以来惯用的小心机,因为在她看来,旅游的目的,除了能偶遇一些异域帅哥之外,就只能留下些照片放在空间或者博客里长久保存,所以照片中的自己一定要比生活中更加美丽、更加动人。
况且,这次旅游是她进入这家公司的第一次外出,作为新人自然不能在那些办公室熟女面前过于张扬,所以穿着上尽行“简朴”,但作为记录自己美貌的照片却不能含糊,于是羊脂玉和低胸衫就备在卫衣之内,在闪光灯亮起的那一刻,它们就会偷偷地露个小脸出来。
三个小时前,她和同事们爬到了山顶,由于爬山不能负担太重,她们便把繁重的行装都寄存在山下大巴车上,每人只带了两瓶水开始登山。好在这座山峰不算很高,山路也不是很陡峭,两个多小时便爬到了山巅,不过,随身带着的水却都已喝得差不多了。
山顶的平台处有一座形制很像道观的玉器商店,商店左右两边各有一排房子,左边的房子前挂着厕所的牌子,右边的房子贴着各式的饮料广告,几个热情的男生都跑去为大家买饮料解渴,几个爱美的女生则跑到厕所里去整理那已然累得失色的花容。剩下的同事都横七竖八地倒在石凳和长椅上,有个胖子竟然在躺下五秒钟后便打起了鼾声。
在山林掩映之间夹杂着呼噜声可不是什么令人心旷神怡的美景,语璇索性走进那家玉器店,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
玉器商店里算不上琳琅满目,在灯光不算明亮的玻璃柜台里零散地摆放着一些玉器和古玩艺术品,店员见只有她一位客人,就没有很热情地上前招呼。语璇快速地浏览了几个柜台的商品,没看到什么值得欣赏的玉饰。
当她走到第四个柜台的时候,突然在柜台的二层看到一枚白狐玉佩,狐有九尾、神态淡然,与自己所戴的玉佩极为相似,于是她抑着激动让店员把玉佩取了出来。语璇从衣服里拉出自己的白狐玉佩,和它一对比,惊奇地发现它们竟是同形异向的一对。
“啊?”那店员也惊异不止,“真的是一对啊!这也太有缘了吧!”
店员口中的“有缘”带着一丝促销的味道,而语璇却真的觉得这是一种缘份,她仔细地对比着两块玉佩,发现这两块白玉上雕琢的九尾白狐一个面向左边,一个面向右边,白狐形状纹饰全都相同,只是两块玉的“九尾”分布相异,自己的那一块最上面的一条尾巴最大,呈弧状向下延伸;而玉器店的这一块则是最下面的一条尾巴最大,以弧状向上延伸。除此之外,没有相异之处。
语璇把两块“白狐”的尾巴相对,想分析出二者“九尾”的分布规律,把玩了一会,她突然感觉这两条尾巴的凹凸错落似乎能够互补,于是,她试着让两块“白狐”的尾巴契合起来。果然,自己的那块玉佩的“首尾”竟然和另一块玉佩的“末尾”严丝合缝地拼合在了一起,那形状就像两条鱼一样。
“对了,”语璇想起了这个形状的由来,“这是八卦的形状!哈!怪不得呢!”
她抬起头,正想与店员去探讨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并不在玉器店内,她急忙环顾了一下四周,店员没有了,玉器店也没有了,再看自己,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断垣残墙的角落里。她急忙踮起脚尖,透过残破的墙头向远处一望,竟然看到了一幕如同魔窟鬼域的惨景。
昏黄的夕阳映照在一片枯树凋草之上,干裂的土地上或蹲或坐地布满了蓬头垢面的人影,语璇把目光聚焦在近处的一群人影上,发现那群人里有男有女,一个个瘦骨嶙峋、鹄形鸠面,看起来甚是可怕。
语璇不敢再看,急忙回过头,蹲在墙角里,紧闭着双眼,在心里默念道:“这不会是在地狱吧?天哪,怎么回事啊?突然之间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这时,她感觉到手里握着的玉佩,于是又睁开眼,看到那两块契合在一起“白狐”,心里立刻明白了什么:“一定是这两块玉佩有问题,它们的尾巴合在一起成了八卦的图案,八卦好像是什么阴阳相合,对,阴阳!咦,阴阳?难道说,两块玉佩拼合在一起,就把我从阳间转到阴间了?好可怕啊!”说着,她不禁抖了两下。
“慢着,”语璇心里又想,“如果我把这两块玉佩给分开,那么是不是就能回到玉器店那个世界了?对啊,试一试!”
于是,她从脖子里把自己的玉佩拿下来,开始尝试着将两块玉佩分开,可是,这条玉狐如同长在了一起似的,双尾紧紧地勾缠着,无论怎样也不相弃。语璇把玉佩反过来,看到两块玉佩的狐尾,除了自己那块的“首尾”和另一块的“末尾”在前端完美拼合在一起外,它们其余的八条尾巴竟然也紧紧地绞合在一起,尾巴上的起伏纹路仿佛锁扣一般,拼合得没有一点缝隙,离远一点看去,就如同是一块玉佩。
“这可怎么办?”语璇急出了一头汗,“难道我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来到地狱了?”
“不对,我是无神论者!”语璇对自己说,“语璇大美女,你是无神论者,记住!语璇小美女吧,你是无神论者,记住!算了,美女不美女的先放一边。语璇,你是无神论者,记住!”
她在心里为自己定位了好几遍,终于下定决心,既然是“无神论者”,那自己所处的地方就未必是地狱,既然不是地狱,那么刚才看到那些人……
“让我再看一眼才能确定这是不是地狱!再看一眼!”语璇再次踮起脚,向适才看过的地方望去,除了夕阳、枯树勾勒出来的色调很像地狱外,那些一堆堆的人影这次看来似乎并非是鬼魅。因为她看到在一个低矮的草棚下,像是四代同堂的男女老幼围坐在那里,中间一位老人手持枯枝,敲了两下支撑着草棚的木柱,然后边吟边唱地道:
“有啸而啼,或泣而吟,萃于五更。正迷迷渺渺,月钩初没;萧萧冷冷,雨脚将成。魂倚枫根,灯移松影,鬼母乘车挈队行。声声苦,趁北风如箭,飞过重城。
江头尚未销兵。只几点、寒霜伴晓钲。有沙场怨魄,没随猿狖;荒郊秋火,空照鼯鼪。衣上花残,中土碧化,夜哥秋坟似此声。将兹事,付搜神续记,孤史闲评。”【注①】
他这边一唱,周围的各堆人群都转头看了过来,这时一个小男孩跑到草棚边,在棚后一株枯树前解开裤子,一边撒尿,一边听那苍迈悲凉的曲词。
“鬼是不会撒尿的吧?鬼也是不会唱歌的吧?”语璇安慰着自己,她不纯洁地看完那小男孩撒完尿,并且盯着他转身跑进那草棚里坐下。这次由于放大了胆子,她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草棚里那些人们,发现其中几位男子虽然头发蓬乱,但却能看到他们前额的头发短短地竖立着,后脑的头发则长长地束在一起,在身后拖了一条粗粗的辫子。
这是清朝男子的装扮,语璇心想:“难道穿越回清朝了?看这些人的样子,穿的像是电视里那些受灾的饥民,唉,别人穿越不都是穿到格格家、王爷家的,怎么我这么不争气穿到这里来啦!不行,就是穿越,我也得重新穿一次!”
接着,语璇又开始摆弄手里的玉佩,试图将两块玉佩分开,结果一个时辰过去了,还是没有解决。语璇开始有些恼怒,她举着玉佩,开始威胁它,然而玉佩上的白狐丝毫不为所动。
“我真的会砸碎你的!”语璇再次警告它,“真的哦!”
“姐姐,给你石头!”
一块石头递到了语璇面前,她转头一看,见一个时辰前看到的那个撒尿的小男孩就站在身旁,他用他那污迹斑斑的小手举着一块不是很大、但棱角分明的石头。
“哈,”语璇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先尴尬地笑笑,“谢谢,我……我先吓一吓它,哈哈,先不急着砸!哈哈!”
“可是,”小男孩把石头又往前递了递,好像是在鼓励语璇去砸碎玉佩,“你已经吓唬他一个时辰了,它也没有害怕啊!砸了它算了!”
“啊?”语璇一惊,“你怎么知道我吓唬它一个时辰了?你不会在旁边看了一个时辰了吧?”
“嘿嘿,”小男孩咧着嘴笑了笑,“嗯,看了好半天了!本来还以为你在对着他念经呢,没想到你是在吓唬他!”
“看来你还真是无聊啊,这么无聊的事也能看一个时辰。”语璇一边说着,一边把玉佩重新挂回颈间,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原本穿的卫衣和牛仔裤竟然变大了许多,语璇突然一怔:“难道我现在不是在自己的身体内?难道我穿越成了别人?”
她急忙去衣服里找镜子,却发现身上除了衣服外,口袋里全是空的,手机、相机、钱包什么的全都不见了。
“穿越难道不允许带东西么?”语璇无奈地嗔了一句,抬头看到那小男孩迷茫地看着自己,她知道他的小脑袋里肯定在想,眼前这个奇装异服的姐姐在发什么神经。好在语璇心理素质还过得去,她稍定了定神,想到了一个穿越后急切需要知道的问题:“小兄弟,今年是哪一年?”
小男孩用辅助撒尿的手搔了搔头顶的乱发,迷茫地摇了摇头。
“对,这个问题对小孩来说有点难,”语璇又想了想,终于想出一个合适的表达方式。然后对小男孩道:“你去找刚才那位唱歌的爷爷问问,就说今天是哪一年哪一月哪一日。”
“好!”小男孩倒很热情,掉头跑回不远处的草棚里。过了一会儿,他便跑了回来,喘着气说道:“胡老先生说,今天是壬子年癸卯月癸巳日!”
小男孩声音很洪亮,语气也很得意,但这回答差点让语璇晕倒,她手扶着地,感慨道:“这胡老生可真有学问啊!”
“嗯,”小男孩重重地点点头,“胡老先生以前在私塾教书!”
语璇歪着头想了半天,又想到一种问法,她对小男孩道:“你再去问问胡老先生,就说现在皇帝的年号是什么,农历是几月几日,就是几月初几那种的!”
“好!”小男孩又转身跑走了,这次倒是不负所望,没多久,他跑回来对语璇道:“胡老先生说,今天是咸丰二年二月十二!”
“咸丰二年?”语璇愕然。
【注①】:出自《沁园春·十月初五夜记鬼声之异》,清·史惟圆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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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狐》小花絮◆(无关剧情,可以略过)
【语璇】:能不能把手机还给我?
【喻之林】:你是穿越回清朝啊,要手机做什么?再说,手机就算拿过去也没信号啊!
【语璇】:(撒娇)求求你了,让我看一下手机也行啊!
【喻之林】:咦?钱包倒不关心,只关心手机。手机里有什么?(坏笑)哦,明白了,图片和视频,哈,等会我去看看有没有好东西!(飘走)
【语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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