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好香啊!”
语璇一从窗台上跳下来,就闻到了屋里面饭菜的香味。
“嗯——”她长长地吸了口气,闭着眼睛一脸享受的样子,“我猜猜看啊,一定有鸡蛋羹,有白菜,不过,像是肉的味道,难道是白菜炖肉?”
她微微睁开一只眼睛,看到樱儿虎着脸从身边走过,到水盆架上去洗脸。
“樱儿被我弄了一脸油,一定很生气,”语璇心里暗道,“不过,看她现在的样子,应该不会对我动粗,毕竟我是她们找来去选秀女的,她要是打伤了我,不就没办法参加选秀了?唉,这次也没跑成,以后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了。其实想想也是,我跑出去又能去哪呢?在这里除了樱儿和佟佳·绮萱这些人,我还真是一个也不认识。对了,恭亲王刚不是认识了么?算了,先不想这些了!”
“真的是鸡蛋羹啊!”语璇瞟了樱儿一眼,故意装出惊奇的样子,“原来猜对了,我先吃一勺!”
说罢,便走到桌前,抓起勺子去舀那盅滑嫩的蛋羹。
“你不是刚刚吃了一大桌饭了?”一直绷着着脸的樱儿终于说话了,她抹干手,坐在了语璇对面。
语璇知道樱儿是为刚才被自己欺负而生气,但自己也不想再提刚才的事,所以就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举勺吃了一口,然后笑道:“啊,味道还不错!我就吃一勺,剩下都是你的!”
樱儿没有说话,坐在那里瞪着语璇。
语璇感觉到了她那锐利的眼神,但却并不跟她对视,一直侧着脸看着门口的方向,后来觉得有点尴尬,于是就起身向水盆架走去;“我也洗洗手吧!”
走到水盆边,正要伸手进去,突然听到“嗖”地一声,一阵疾风从耳鬓掠过,语璇不禁眨了下眼睛,待她低头再看,只见身前那黄铜水盆里赫然插着一柄尖刀,看形制正是樱儿身后缚着的那把弯月刀,锋利的刀尖没入铜盆底部,镶着锡丝的刀柄还在“嗡嗡”地左右晃动,这让语璇张大了嘴,半天没缓过神来。
待她的心里稍稍平静,转头再看樱儿,只见她背对着自己,端着一碗白饭,正悠然自得地夹着菜,似乎饭菜很香似的,她竟然还时不时的咂着嘴。
语璇知道她是为吓到了自己而高兴,咂嘴的声音就是在嘲笑自己刚才的糗态,所以心里暗骂:“小人得志!你以为这样就吓到姐了?切!”
想毕,她佯装轻松地向床榻走去,走过樱儿身边时,斜睨到樱儿那心花怒放但却假装平静的样子,不禁很不服气地“哼”了一声,然后讽道:“我妈从小就对我说,吃饭吧唧嘴是最没规矩的!唉,也不知道有些人小时候是怎么教出来的,唉!”
叹了口气,她便钻到了被窝里,自己在那得意地笑着。
樱儿吃完饭,把碗筷放在托盘上,然后递出了门外,放在门口,接着又把房门锁上。一低头看到了锁,她便又想起了刚才语璇逃跑时曾在屋里将门反锁,于是便道:“这样的门闩我三年前就能打开,想用这把我锁在门外?你以后想都别想了!”
语璇假装没听见,依旧把头埋在被子里。
樱儿一边抹着桌子,一边说道:“听说皇上过会就回京了,这次‘奉安’仪式完成后,国丧就算结束了,照例内务府和都统衙门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开始选秀了,我看内务府初次遴选就在这两天了,你悠着点儿!若是你再玩什么花样,我可保不准下次会不会把刀射偏!”
语璇听着她说完这些威胁的话,把头从被子里探出来,斜倚在床边,叹道:“好好好,我自己悠着点儿!选秀就选秀,我怕什么?”
樱儿抹完了桌子,把水盆里刀又放回腰间,接着整理了垃圾,开门出去,连同剩菜剩饭一起端下楼去。
语璇见樱儿出门,这才把拳里手里的纸条拿出来,只见纸条的正面写着:“转递二楼东厢博尔君氏。”
“博尔君氏?”语璇心中奇道,“住在二楼东厢,那不也是秀女吗?这个宝鋆想干什么啊?”
接着,她又把已经褶皱的纸条展平,反过来看背面有什么内容,结果手掌大的纸条上只画着一擎荷花,并没有其他字迹。
“他想干么呢?”语璇坐在床上暗想,“难道他喜欢那个博尔君氏的秀女?哦?这有意思了,难道他们原是一对鸳鸯?”
想到这里,她起身下床,来到窗台前,探头出去,看到隔壁刚刚去过的那间酒楼厢房还开着窗子,于是她轻轻地“喂”了两声,但是,宝鋆却没有出来回应。
这时,突然一阵剧烈的鸣锣之声响起,接着便有一些发出“呜呜”之声的乐器开始演奏,声音正是来自祥云客栈门前的那条大街。语璇的窗口处于客栈的背后,她即便探身出去,也无法看到前面的状况,于是,她又走到门口,将房门打开,穿过二楼的栏杆,看到客栈外面有一队队穿着长袍马靴的官兵走过。由于视线受限,她只能看到那些人的下半身,上半身的情况无从得知。
客栈楼下,本来立在柜台后的书薄此时正跪在客栈门前的台阶下,门口守卫的官兵也在书薄身旁跪着,看到这阵势,语璇心道:“这么大的场面,肯定是皇帝要来了!这皇帝的队伍走得也太慢了,姐吃饭前就有人开始准备,姐都吃了半天饭了,这才走到。不过,那位恭亲王有这半天工夫,应该已经赶回皇宫了吧!”
看了半天,她也只看到一双双向前走的腿和脚,没有什么令人兴奋的场景,于是她退回屋内,暗自思量:“恭亲王奕訢,我记得历史书上说他是洋务派,是和曾国藩、李鸿章这些大官们一起搞洋务的,不过,那好像是这个时间以后的事吧。刚才看他也不过才二十岁左右的样子,应该还没有掌权呢。对了,绮萱说那个肃六名叫肃顺,这个名字也好像在历史书里见过,不过没什么印象了,应该他没有恭亲王出名吧!”
她正想着,樱儿从门外走进来,她还提了一把冒着热气的铜壶,一进门,她就将门闭上,然后一边放下铜壶,一边轻声道:“皇上的銮驾到了!文武官员有好几千人,队伍摆得很长。”
“皇帝每次出宫都是这样的吗?”语璇问道。
“也不是。”樱儿用铜壶里的热水一边沏茶一边道,“这阵子皇帝也没出过宫,春夏之交的时候会去圆明园,那时仪仗没有这么大。‘奉安’大典是件大典礼,所以京里的大小官员都跟了去,仅是那些皇室宗亲就有上千人之多,所以才会有这么长的队伍。”
“是这样啊。”语璇望着正在忙碌的樱儿,突然想问问她的身世,“你对京城里的事情还挺熟悉的嘛!以前你住在这里的?
“没住多长时间,”樱儿答道,“我是跟了我们大小姐之后才住到京里的,没多久就又出京了。”
“你们大小姐……”语璇见套出了一些话,便急忙往下问,“她的家是在京城里吗?”
樱儿这时才警醒,她斟上了茶,冷笑道:“你就别问那这么多了,这两天老老实实地参加遴选,只要选上你就可以不用我侍候了。反正现在你也不想看到我,我也不想看到你!”说罢,她又端起盛满污水的铜盆转身出门。
“这小丫头和我的磁场相排斥啊!”语璇叹道,“我跟她真是没什么共同话题!我不仅不想看到你这动不动就掂刀的小丫头,也不想在这个世界里待下去!都是这块玉佩,……”
她抓起胸前的玉佩,正要再去数落它,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个女子欢快的声音:“是皇上的仪仗,真的是皇上的仪仗!哈哈,我能看到皇上了!”
“这是谁啊?这么想见皇上。”语璇走到门外,看到楼下东厢的屋门前站着一位身材臃肿的姑娘,她一手端着米饭,一手拿着筷子,十分欢喜地看着门外皇帝的仪銮,那神情在语璇看来,就像疯狂的粉丝在演唱会门前等待大明星出现似的,兴奋中带着期待,期待中又带着焦急。
“小姐,”那胖妞的丫鬟上前去拉她,“回屋里吃吧,在这儿多不雅啊!”
“雅什么雅!”胖妞白了丫鬟一眼,“我从宁古塔跑到京城,就想看到皇上一面,管他什么雅不雅的!”
“小姐,老爷吩咐了,让您别失了规矩。”丫鬟使劲上前去拉她,可那胖妞依旧稳如泰山,眼睛直直地盯着门外,根本没把身边的丫鬟当回事。
“哈哈,”语璇心中大乐,“这个有意思,这小胖妹妹竟然也进宫去选秀,并且还这么想见皇帝。不知道皇帝如果看到她的样子,会是什么反应。”联想到皇帝惊慌失措的神情,她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楼下的胖妞突然跳起来大叫:“‘华盖’来了,皇上就要出现了!”
华盖是皇帝出行时车顶上高举的伞盖,语璇弯身向门外一看,的确看到了明黄色的华丽御用伞盖,举着华盖的是一名身着团红礼服的礼官,他踏着有节奏的步子走到客栈大门前,突然停了下来。
接着,整个仪仗都停了下来,透过栏杆,语璇看到华盖的后面齐齐地站着八匹骏马,骏马的缰绳都束在后面的马车车辕上,马车是什么样子,语璇一时看不清楚。
“怎么停了?”胖妞先是一惊,接着大喜,“妈呀!皇上不会真的要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