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薰和小安一同坐在苏府大门对面的房檐下,等着苏府第一轮的筛选结果出来。因那小厮的一句话,林昭薰暗暗心焦,害怕小安无法被选上,那她要怎么安置小安才好?虽说她被应招了,有月例可以拿,他们便有口饭可吃,不用担心饿着,可要将小安一个人放在外面终究是不放心,小安还太小了,出了什么事情她该怎么向小安娘交代。六岁的小安刚刚失去亲人,那些刺杀她的人不知道是什么来路,还会不会继续寻找他们?不禁又想起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来:
林昭薰被救起以后一直随着岚姨、小安住在离石墙村不远的一座独门小院里,石墙村是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庄,距临水镇有大概两天脚程的地方,虽然是农家小院,岚姨却将这方寸之地打理的很是漂亮,
小院房屋窗户上方的檐角攀爬着金银花的藤蔓,开窗就是一丛丛的翠色,院子正中是一口水井,井沿上是水桶、水瓢等打水用具,正对着大门的是主屋,旁边是一间厨房,靠近院墙的地方被岚姨开辟出一片小菜园,种植了一些日常食用的果蔬,田间的白菜、莴笋长势旺盛,田垄上的翠绿小葱一片喜人的景象,林昭薰很是喜欢这样的生活,偶尔随着岚姨去田间劳作,虽帮不上大忙,但除除草、浇浇水的事情还是做得来的,林昭薰小时虽然在农村呆过,但一应农具还是使唤不好,拿着一把镰刀跟在岚姨后面,岚姨会给她讲解哪些草是可以食用的,哪些是可以给家里的牛羊、鸡鸭食用的,土地里生长的作物大都会有其用处,艾草可以拿来晒干驱蚊用,蕨菜可以食用等等,这些林昭薰都细细的学,仔细的辨认,林昭薰觉得就这样生活一辈子也是好的,乡间的农民朴实、善良、勤劳,日复一日的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乡间的孩子们也单纯、快乐,他们奔跑在田间山野间,一只鸣叫特别的小虫、一直刚学飞翔的小鸟,一支普通的狗尾巴草、一朵不知名的野花,都可以带来无尽的欢乐,林昭薰随着小安与邻里的孩子们一同在这片田野上洒下他们欢愉的笑声。每天的伙食虽然只是些糙米饭和田间的野菜,但林昭薰甘之如饴。岚姨闲时会教林昭薰一些基本的女红、刺绣,林昭薰知道在这个时代女子都要会这些的,便也认真的随着岚姨学习,小安会被岚姨教导在地面上划些字来学习,虽然林昭薰奇怪在这样一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时代岚姨一个乡间的女子怎会识得字,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林昭薰也不追问,就随着小安一起学习这时代的文字。
日子如水,林昭薰与岚姨、小安度过了平静的将近一年多的时光,直到那天夜里。如往常一样,林昭薰将院子里晾晒的各种药材、水果干脯、野菜等收回后就坐在灯下随着岚姨学习女红,小安在一旁读书给他们听,偶尔有不识得的字会问问岚姨,岚姨会温柔的告诉小安那字是什么意思,怎么发音,墙上三人的影子重叠又分开,林昭薰看着他们母子言笑晏晏不禁想起自己的家人,正暗自伤感,突然安静的只有夏虫鸣叫的院子里传来物体翻到的声音,林昭薰知道那是被自己搁置在厅房里晒药材和果脯的箩筐倒地的声音,之后便是一道亮光,白晃晃的刺得林昭薰眼睛生痛,那柄刀光竟向着林昭薰而来,林昭薰不禁呆愣,之后林昭薰就感到岚姨将自己与小安推开,与那人打斗起来,林昭薰被突然而来的情形不知是惊吓到还是怎的,整个人呆了半晌反应不过来,房间里的仅有的灯火不知何时已经灭了,除了那柄刀在夜色里有些晃眼,这个夜里竟没有了其他的颜色,林昭薰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竟真的有人会真实的在眼前打斗,从前只是看武侠片的时候知道有武功这种东西的存在,可现实世界哪里曾见到过,偶尔的遇见不是些花拳绣腿表演着好看,就是打斗中嘴咬脚踢毫无章法,哪里比的真实的打斗,现今真被她见到这般场景,况且那把明晃晃的刀还是向着自己而来的,自己亲近的人也在其中,不禁替岚姨着急,突然又听到岚姨尖利的声音:“昭儿,快带小安走。”林昭薰从来没有听过岚姨这样尖利的声音,向来说话都是温言细语的岚姨,声音竟尖厉如此,林昭薰的心更加提起,恐慌遍布全身,竟觉得身体僵硬起来。
刚才岚姨正好将小安与林昭薰推在了一起,林昭薰呆愣震惊过后,本能的听从着岚姨的话,拉起小安就朝门口的方向跑去,身面打斗的声音,桌椅翻到的声音在林昭薰听来更加的心惊,未跑至门口林昭薰就开始大声呼救,虽然离这里最近的王老汉过来需要时间,可人在危险下呼救的本能还是让林昭薰大声的开始喊着救命,林昭薰听见身后有打斗的声音离她和小安又近了些,甚至于感到身后的风声也异常的大些,她只能拉紧小安的手奋力的奔跑,却不明白那人为何刀刀都向着她。
等王老汉和他的儿子听到声音跑过来与林昭薰、小安回合并返回他们的小院时,林昭薰只看到岚姨的腹部插着一把银晃晃的刀倒在地上,小安看到自个的娘亲倒在地上便要扑上去,却被林昭薰一把拉住:“小安,岚姨受伤了,不要碰,否则会更严重的.”
林昭薰的心里的的慌乱不比小安好到哪里,但是毕竟活过二十几年,经过刚才的惊吓,现在终究要冷静些了。
对着王老汉父子两人喊道:“快点去叫医生。”却未察觉一时慌张忘记了不是在现代,这里不称医生为大夫。
随即自己在岚姨旁边跪了下来,看着岚姨,眼泪簌簌的就掉了下来,哽咽着问岚姨道:“岚姨,那些人是来刺杀我的对不对,让你受累了,都是我不好,你觉得如何?”
岚姨虚弱的叫道:“昭儿,不怪你,那人也不定是刺杀你的,不用叫大夫了,没用的,现在听我说……”
“不要说话,岚姨,一定没事的。都怪我,您当初不该救我的。”林昭薰哽咽道,打断岚姨的话,想要岚姨少说些话,以节省力气等大夫过来。
“昭儿,要好好照顾小安,要活下去,咳咳……衣柜的暗格里有金银细软。咳咳……离开这里……”
“岚姨,求求你,不要再说话了,我知道,我一定会照顾小安的。”林昭薰哭着喊道。
小安在一旁也哭着不断喊叫着:“娘,娘,你会没有事情的。小安会好好的听话的。”
岚姨的手在小安的头上抚摸过去,却因为无力有些沉重,小安忙拉起自己娘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岚姨的声音渐渐弱了起来:“小安,要听昭姐姐的话,知道吗?”
“娘,我一定听昭姐姐的话,娘,你别丢下小安。”
“昭儿,尽快去……去临水镇,找秦……找秦……”岚姨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随即握着抚摸着小安的手力尽垂了下去。
“岚姨,岚姨……”
“娘,娘……别丢下小安,娘……“林昭薰与小安的叫声在夜色下凄厉而悲惨,可这一声声的呼唤终究未曾将岚姨已逝去的生命留住,死亡的阴影笼罩了这个曾经安静祥和的小院,林昭薰第一次感觉对世事的无力。是否因了她的懦弱,上天才这样残酷的对待她,让她失去在这个世界的亲人。如果她稍微有些实力,如果她勇敢点,如果她没有偏暗一隅,而是走出去,那么结果会否不同?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一直被岚姨庇护,假若没有了这样的温柔如亲子的庇护她该怎样生活?一直她以为岚姨的照顾理所当然,可是谁对谁就应该理所当然的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