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微雪醒来的时候看见的是浩瀚无垠的天幕,点点星芒像是快要坠下来的眼泪。这种美竟让人忘却了时间与空间,伸出手来微微触碰着遥不可及的光亮,戚微雪忍不住脱口而出:“真美。”
“当我第一次杀了人之后,一个人跑去房顶上喝酒,喝醉了就看天。心情就会平静下来。”夜影坐在她的身侧,依旧是隐没在暗夜中的黑衣,戚微雪偏过头去,只瞧见月光下他模糊的面容。
静默了半晌,她才问:“这儿是哪儿?”
“天耀国鸾希县。”夜影收起心里那点情绪,声音恢复了平静,“明天一早我们继续赶路,必须要尽快带你回皇城。”
戚微雪神色复杂,已经许久不见煌北城了,她根本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难道接受她就这么难吗?如果对她根本无意的话,又干嘛送她哨子,派人保护她?
“我不想......见他。”戚微雪赌气似的说出这句话,夜影轻笑一声:“戚姑娘,你这是在自欺欺人。”
“我没有!”她抗议着,但却发现连这样严峻的抗议都显得单薄而无助。支吾了一阵,又改口:“好吧,我就是在自欺欺人。我的确是喜欢煌北城,但是我知道我们不可能,所以,我不打算再这么执迷不悟了,这次愿意跟你回皇城,主要是为了找他要回一样东西。”
夜影对于她的口是心非不予理会,看着天边一小团白越发的亮起来时,便起身说道:“天很快就要亮了,我们该上路了。”
日夜兼程,跨马加鞭。总算在第四日赶到了皇城。
夜影驾着快马往皇宫里冲的时候竟无一人拦他!
戚微雪很是诧异,忙问:“喂!他们怎么都不拦你?这里是皇宫诶!”
夜影将她拽稳了,又狠狠地给了马匹一鞭子:“这里,已经是我们黎夜门的天下了!”话语中带着些许自豪,作为黎夜门里顶尖级的杀手,在江湖上的名声自然是响亮的。
戚微雪吃了一惊:“这么快!”这才短短两月的时间,怎么可能就已经攻下皇城了呢?
夜影没有回答,因为他已经到了应该下马步行的地方了。
带着戚微雪穿过密密麻麻的宫墙和长廊,终于抵达了天下人都认为神圣的大殿。戚微雪望着庄重威严的宫殿,心里一颤,身份低微的悬殊让她觉得有什么东西更加的牢不可破了。
以至于她走到大殿门前的时候,便怯步了。
见她失神地站在门口,夜影回身问:“怎么了?”
戚微雪低了低头,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我只是在想,见着他了是不是要下跪喊他一声皇上。”
夜影觉得戚微雪变了许多,以前的她是不会在意这些的,见着了门主也是一副无赖的样子,丝毫没有尊卑之分,这一次分别过后,怎么变得如此在意这些虚物了?
“不必,现在还没有正式告示天下,所以,门主还是门主。戚姑娘不用在意这些。”顿了顿,夜影又添了一句,“再说,门主是不会跟戚姑娘有这么多礼节之分的。”
犹豫了半晌,戚微雪还是踏进了殿堂。
后脚刚踏进去,便瞧见夜影转身离去,她有些惶恐地拉住他:“你为什么要走?”
夜影安抚道:“不要慌张,我的任务本来就是带你过来,现在我该去办别的事了。戚姑娘,你快进去吧。”
“可是......”戚微雪还想多说什么,却发现脚下一片阴影渐渐笼罩了过来。来自身后冰凉熟悉的气息蔓延开来。
“门主!”夜影对着她身后行了礼,戚微雪喉咙一紧,故作镇定地转过身去——
那是她朝思暮想的脸,因为战事所以有些疲惫之态,但却依旧那般冷峻,让人心动。
两人久久地对视,丝毫没有注意到夜影的离开。他们已然忘却了时间和空间。
戚微雪被看得不好意思,微一垂眸,便瞧见他脖颈处的红绳,她知道,红绳之下,系着那枚紫玉。
“你......可否把紫玉还我?”一开口便是这句话,煌北城面上一凝,渐渐浮现的温柔之色也消失不见,冷着声音问到:“既然送了,又为何要回?”
戚微雪老老实实地交待:“奶奶说了,如果不要回玉的话,我会有性命之忧。”
听见这四个字,煌北城心里一顿,赶紧问:“你出什么事了?”
戚微雪的眸子闪了闪,咬咬下唇保持缄默。
煌北城见状也不多问,他要知道的事自然会知道的。只是脖子上戴了许久的紫玉忽然离身,竟有些失落的情绪在心底蔓延。
“谢谢。”接过残留着煌北城温度的紫玉,戚微雪只觉得耳朵根子有些烫。想念了这么久的心上人忽然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不紧张不心跳那是骗鬼的。
以至于两人一直静默着。
直到有人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跑进来:“表哥!你看我给你做的袍子!”
戚微雪冷不丁听见这样清脆的声音,只觉身子一僵,侧脸一看,便瞧见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正兴奋地将做好的衣袍展示给煌北城看。
煌北城有些头痛地皱了皱眉,眼前这个活泼的女子名叫莫妍妍,是母亲的亲妹妹之女。他自是得以礼相待。不过,她看他的眼神,煌北城这样聪明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但正因为如此,才更为头疼。
“放在那儿吧,我还有事。”煌北城委婉地下了逐客令。
但莫妍妍似乎没明白一般,自顾自地将袍子在他身上比划,煌北城厌恶地后退了一步,声音不觉变得冷硬起来:“出去!”
莫妍妍委屈地瘪瘪嘴:“什么嘛,表哥真凶!”眼珠转了转,瞧见了站在一旁的戚微雪,语气酸酸地说,“表哥这么急着赶我出去,莫不是因为这个女人吧?”
戚微雪心里虽然酸涩,但是她知道,这只是个梦,她必须做个看客,否则,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话,受苦的还是她自己。
于是忍着心里的难过,摆摆手说:“我已经办完事了,你们聊吧,我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