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良媛脸色变了变,见二人不把自己的变化放在心上,便低下了头,闭着眼睛沉了沉心,说道:“我赵家何德何能,让徐公子如此上心。”
徐子期看着她说道:“我为什么要对你家上心?我只是不想伯诚引狼入室罢了。”
赵良媛听徐子期说自己是狼,反而觉得开心了些。这咄咄逼人之后的坦诚,真是令人觉得舒服。但这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好话,故而赵良媛也只是不再那么憋屈。
她看着自己的脚尖,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徐少爷眼里只有梁少爷。”
徐子期想要一口承认,但想到自己数次被香仪听到那些绝情的话语,突然不想再把那些话说出口。其实徐子期眼里不是只有梁伯诚,但此时却绝对是这么承认的好。
他一犹豫,那边赵良媛的眼睛便眯了起来。这一瞬间的交锋,竟然是徐子期落了下风。因为他有顾虑。
赵良媛开始笑了,她用纤纤十指捂着嘴,说道:“原来不是如此。我见徐少爷如此嘴下不留情,还以为您是铁石心肠。却原来不是这么一回事儿。”说着,她饶有趣味地看了梁伯诚一眼,说道:“梁少爷,徐少爷纵然如今帮您出头顶事,但他却不是只看着你的。倘若有一天他不在你身边了,你打算怎么对付我?”
梁伯诚说道:“你怎么如此确定,我以后要对付你?如果我们的亲事不作数,我大可以把你当做路人,不予理睬便是。”
“诶诶诶,不对。”赵良媛摇了摇头,说道:“您是必定要娶我的。”
听着一个大姑娘毫不避讳,和人如此大肆谈论自己的亲事,纵然是梁伯诚起的头,但也不得不皱了皱眉头。
赵良媛像是没看见他皱眉头,说道:“我知道我们有个必须成亲的理由。”
这下连徐子期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他与梁伯诚对视,两人眼中俱是迷茫。
赵良媛得意洋洋的看着他们,仿佛此时他们二人都已经是她的手下败将。她必须这么想,因为她发现梁伯诚一个人对付不了自己,还发现徐子期有着一个弱点,更发现自己知道这两人不知道的讯息。
天时地利人和,她只缺人和,还怕什么?
她太高兴了,以至于根本没发现身后来了人。
“因为二少爷是个孝子,只要夫人开口,他不会拒绝。”
赵良媛一回头,却见得是那个领她去二进院,又带她回三进院的那个二房大丫鬟,段香仪。
赵良媛看着她,上下打量她,却觉得她说的是句废话。因此她没搭理她,而是看着自己的脚尖,吃吃地笑。
段香仪却并没生气。她上前放下了茶具,全部摆放整齐,又站在梁伯诚身后,说道:“赵老爷拿捏住了夫人的把柄,这是其一。”
赵良媛的笑声止了住,但却仍然看着鞋尖。
段香仪又说:“大少爷拼死也会撮合,这是其二。”
赵良媛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段香仪。
段香仪最后叹了口气,说道:“何况哪怕赵家就是奸商,也不是不能结亲的对象。夫人担忧的,始终只是二少爷拿捏不住新夫人这点罢了。但如今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儿,又有什么对此事避之不谈的意义呢?”
赵良媛看着桌上的茶杯,终于换做了浅笑。
她轻轻的说:“不错。两家如何,毕竟还是两家的事,就是我爹,也是以我的意思为主的。这本就是对两家都有益的事情。既然徐公子告诫了我那么许多,赵家今后在行事上自然会多多注意,起码……”她抬头看着徐子期,说道:“不会做出让人察觉出的把戏,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徐子期喝着段香仪刚刚泡出来的香茶,却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梁伯诚摇了摇头,也没说话,自顾自地喝起了茶。
这一顿茶水,梁伯诚竟然只是在做徐子期的陪衬。但他的陪衬,却是将两人的同盟拉的最为亲密的陪衬。
赵良媛终于觉得有些后怕,因为她背后只得父亲一人,却不好随时谋划。眼前这三人,却仿佛一个眼神就可以是一番沟通,在一致对外方面,竟然这么有默契。
她手中把玩着系在腰间的一爿美玉,心情复杂得很。
段香仪仿佛看明白了赵良媛的心情,往她面前递了几块梅子。酸酸甜甜,是她们这些婢女喜欢的佐茶小吃。
赵良媛茫然地抬头看了看这个又在对自己示好的奴婢,十分莫名其妙。这个丫头,拆穿自己的也是她,捅破那层窗户纸的也是她,对人好的也是她,尖牙利齿的也是她。
这个丫头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看着段香仪气定神闲地倒茶,心中有了疑问。
但这却不是她唯一的疑问。在这花园里坐的半天,咄咄逼人的那个人,心思活络,角度刁钻,又坚定无比。这个徐子期,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赵良媛毫不避讳地看着徐子期,直看到几人都觉得奇怪。
她看着徐子期眉心,问道:“徐少爷,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徐子期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一下赵良媛,说道:“不记得。”
赵良媛又说道:“这些年来,我跟着父亲做生意,走南闯北也去过不少地方。这样那样的生意经也听说过不少,但却少有跟徐少爷一样,做生意像是一个雪球,一旦开始转动了就不会停下来。很多人只是把自己的生意越做越大,徐少爷却是把自己越做越大,而不局限于一种生意。我自认不是个眼界窄小的人,但以小见大,可知徐少爷的眼界也是极为宽广的。像这样的少爷,我多多少少也听说过一些。”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眼都没看他人,甚至连眨眼都舍不得。赵良媛盯着徐子期,看着他微妙的表情变化,越说就越有信心。
徐子期放下了茶杯,用深远的目光看着赵良媛,但却什么都没说。
这样的眼神让赵良媛踌躇了一下,但她始终觉得有些事情如果不说,那就永远是心里的一个结,有些事情如果现在不说,以后不光是个石头是个妨碍,更会让自己眼前裂成悬崖。
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当今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出嫁之前正是徐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