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后,全身铁针自动跳出,姬牧徐徐张开眼睛,发现自己的皮肤上,粘着一层油腻的污垢,面色微动,露出喜意:“果然,受伤越重,修炼速度越快!这么快就开始洗垢了!”
伐肌三重,涤腠之后,虽然就是洗垢,但并不是说马上就开始洗出肌肤血肉之中的污垢的,而是要等到体内接纳了足够元炁,才能开始。
看到这一幕,姬牧知道自己已经踏入伐肌三重天之境,洗垢。洗垢彻底完成后,血肉纯净,就可以开始锤骨了。
他畅快的大笑了几声,将铁针收藏到一个平时素明不会翻动的地方,这才若无其事的踏出内室。姬牧还不知道,刚才素明已经窥破了他的秘密。
用过晚饭,姬牧照例会看一会书,只是一会,因为他们的景遇无法承受太多的灯油钱。
这天他看的是一本地理志,天下三分,分为燎星、去星、悼星三洲。
每洲各有志。
燎星洲在三洲之西南角,地域广阔,洲内有三大帝国,赢华、琉婪、高唐三国鼎足而立,其下有数十王国,百余小国。
但是大大小小的国家并非整个燎星洲,还有许多荒蛮之地,或是人类难以居住,或是凶险古怪为异类所占,并不属于诸国。
譬如说,北方的云秦山系,西方的荒夜大泽,还有东南沿海的苍莽林海。这些地方,都是人迹罕至,精妖横行、异类出没之地。
而姬牧手中这本地理志,说的正是北方的云秦山系。
云秦山是整个燎星洲最为庞大的山系,主脉纵横六万里,横亘燎星洲之东西。其中云遮雾绕,至今无人能够说清楚山中到底有多少山峰丘壑。此山最著名的,就是有一位妖王坐镇。
武分七境,妖历九期,这位妖王,是人间所知道的唯一一位天妖。
妖的寿命远较常人悠久,伏羽的来历甚至本体,已经不太可考,只知道他初次扬名时,正是赢华帝国定鼎之时,当时赢华帝国的开国帝君,号称屠皇的郑琴在定鼎之日意气风发,发誓三年之内兵指北疆,马踏云秦!
结果当天晚上,筵席未散,妖王伏羽独自出现在极乐城下,自北门直入禁城,一路所遇见的人皆死于非命,即使皇宫中披坚执锐的甲士组成护宫大阵,也丝毫不能阻拦他的脚步。忠诚于帝国和皇室的武人纷纷出动,却始终无法接近伏羽十步之内!
那一日伏羽屠戮近万,一直杀到屠皇郑琴面前,当着他的面,击杀了他的嫡长子,微笑着问道:“吾闻汝今日定鼎,欲践云秦,特来致意,不知此礼何如?”言谈之间,将郑琴嫡长子的头颅摘下,丢到郑琴面前。
当时周围侍从云集,武人如雨,但包括本身就是万象境武人的郑琴在内,无一人敢发半声!
最后,伏羽飘然而去,自始自终,不染片尘滴血。
这件事被赢华视为奇耻大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郑氏皇族从未遮掩过此事,反而令史官详细记载下来。从那以后,赢华铁骑再未提过北上之事。而当时积弱的既越国,也是因此延续。
姬牧其实已经看过这段历史,不过今晚再次读到,却觉得格外热血沸腾,不禁掩卷沉思起来:“伏羽诛杀赢华近万子民,赢华不但将此事详细记载,而且措辞之中,对这位妖王毫无叱骂指责之意,反而隐含敬畏!可见世间总是强者为尊,伏羽杀戮越重,赢华反而越是尊敬畏惧他!连带我国也因此得以存续下来,要不然,凭借四百多年前那个赢弱的既越王,怎么可能挡得住屠皇郑琴!”
想到这里,姬牧不由心中一动,暗忖:“当初伏羽出手,目的只是为了保云秦山系的平静,至于既越国,妖王绝对没什么兴趣,但因为他的缘故,既越国却得到了意外的生机!其中缘故,不过是沾了那些云秦山小妖的光罢了。我现在虽然武功不行,有些事却可借势而为”
姬牧放下书,在内室中来回走了几步,仔细思考。
“想要出城去神禾原,按规矩需要向鸿胪寺提出申请!但将旅刚刚打了少卿朱礼,现在鸿胪寺等着找我麻烦还来不及,恐怕不提出城还好,一提就会被扣一顶意图叛逃的帽子!”姬牧沉吟,“不过,鸿胪寺也就能在我们这些别国质子面前横一横,帝都之中多的是赢华本国的权贵,在这些人面前,鸿胪寺就不算什么了,如果能够得到赢华权贵的帮助,出城一次就没什么大不了得。”
姬牧知道,像上次来找自己麻烦的那个公子高,别说出城了,好几次与赢华纨绔游山玩水,甚至在城外还买了一幢别院,有事没事去住几天。
现在的问题是,帝天长生只给了姬牧七天时间,而姬牧出质快满十年,却因囊中羞涩,还真不认识什么赢华权贵。
“将旅上次走时倒把七皇子的别院地址留了给我,去找他的话,他一定会帮我向七皇子求情,但这么做却太麻烦他了。”姬牧沉吟着,将旅可以说是除了素明外对他最好的人,上次将旅伤寒,自己没能帮上忙已经非常愧疚了,要再为自己的事去折腾将旅,万一给七皇子留下不好印象,却是害了他。
姬牧正在苦苦思索,忽然看到枕边的白玉瓷瓶,这只瓷瓶皎洁光润,玉质极佳,里面装的也是御制伤药,正是华音公主派人送来的,他眼睛一亮!
“秋狩坠崖,华音公主派人来为我诊治,又遣宫女送来伤药,于情于理,我现在好了,都应该亲自去致谢!”姬牧飞快的盘算着,“觐见公主,还是要鸿胪寺向上禀告,不过听说华音公主乃独孤皇后所出,独孤皇后素以护短出名,如果她知道有人敢对她的女儿有所欺瞒,一定不会放过那个人!鸿胪寺的人,未必敢冒这个险!”
姬牧反复推敲,觉得这条路可以试试:“不过华音公主仁善淡泊,万一她婉拒我的谢意,那就麻烦了,唔,我原本体弱多病,坠崖时更是伤重几近不治,现在不到半个月,就已经大好,而且还踏入了武途!如果让公主知道这件事,引起她的好奇心,说不定就会主动召见我了!”
将情况大致考虑了一遍,姬牧在桌前坐下,抽出一张白笺,取出笔砚,开始斟酌请求觐见的表辞,以及见到华音公主后,该怎么达到自己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