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莫如再度苏醒的时候,床暖被香,周身干爽,雯翠还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姜汤等着喂她。李莫如想:短短几天,晕了两次,自己这体质还真不适合行走江湖啊。
“快快先把姜汤喝了。”雯翠见她醒了,忙把姜汤给端了过来。
李莫如无奈地被雯翠一勺一勺姜汤地往嘴里灌着,有气无力地问:“咱们这是又到了哪里了?”
雯翠道:“郡主,你把我给吓死了。都怪我,居然把你的晕症给忘记了。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我死一万次都不够。”她眼眶红肿湿润,怕是在李莫如晕过去这段时间内哭了不知道多少次。“要不是正好旁边不远就停着商船,我们怕就溺死在水里了。”雯翠小脸惨白,想起当时的情景还心有余悸。
李莫如从床上坐起来,喝了姜汤,身子便慢慢开始有点发热。她笑着安抚着雯翠道:“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嘛。别怕,你家主子我命大,八字硬着哪。”她眼一闭直接晕倒啥事不管,却把这孩子吓得不轻。
雯翠忧心忡忡地道:“郡主,你这次晕了两天,比以往任何一次时间都长。上次君师傅说,若你晕厥的时间增长,则预示着你这病又要加重了。这……这可怎么办才好。”她可怜巴巴地看着李莫如:“要么……我们还是回去罢。”
李莫如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下来,转着身子环视了一圈,打量现在所处的房间。嘴里劝道:“得了,雯翠,你就别咒你家主子我了。都晕了十几年了,要死早死了。别忘了,君师傅不是还有徒弟么。”她别过头冲雯翠甜笑道:“他徒弟说了,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雯翠固执地道:“郡主,婢子是认真的。我们需得回府叫王爷将君师傅寻回来,好好为你看看。”
李莫如回头看到小丫头一脸坚定不移,这丫头革命斗志忒不坚定了,看这样子,她这小脑袋瓜子里肯定成日琢磨着怎样劝自己投案自首。这可不是好现象,照这样这下去,迟早得给她拖后腿。不管现在什么情况,她第一要考虑的是得想法子给她坚定一下革命斗志才行。
她拉着雯翠在桌边椅子上坐下,正色道:“雯翠,你说我们是好姐妹,是与不是?”
雯翠见她神色终于正经起来,忙咬着嘴角点头道:“郡主自小就待我如姐妹,从未将婢子当奴婢待过。有事情也从不瞒我。即便是在庄子里,君师傅每天晚上带郡主出去学本事,这事郡主连王爷都瞒着,却不瞒我。郡主计划着要逃出王府,这天塌下来的秘密,郡主也从未想过要瞒着婢子。婢子……婢子……”
她犹豫地在心里想着该怎样劝说才好:“婢子只是想……王爷那么宠郡主,郡主若想出去玩儿,咱们何需这般偷偷摸摸?只要郡主多求求王爷,王爷哪有不答允郡主的道理?郡主何苦要委屈自己,受这些不必要的磨难?”
李莫如叹了口气,道:“雯翠,你且说说,这么些年来,我们除了每年一次去庄子里过冬,可有出过王府半步?”
雯翠认真地回忆:“好像……好像……”
李莫如道:“你别好像了,压根一次也没有过。我玩那么多花样,在王府里闯出多大的祸事来,爹爹都不会怪我。但唯有出府这一件事,我便是央爹爹也好,求哥哥们也好,他们可是一次也没同意过,甚至还将我看得更紧了。”
她又叹气道:“便是去南山,哪一次不是将我看得紧紧的?黑衣卫、御林军,哪一次又少过了?”
雯翠似乎从未关注过这些,奇道:“是呀,郡主你以前闹着要出府玩,我还以为王爷怕郡主胡闹才不许的。郡主同我说要找机会偷着出府玩去,我虽然嘴里不说,总觉得郡主还是贪玩胡闹,难道……难道不是?”
李莫如道:“当然不是。你可知为何我非去南目不可么?”
雯翠一边想一边说道:“郡主平日里老是说王府不好玩,说王爷一天到晚总将你关着,连门也不让出,没有自由。郡主还说南目既然指定你是他们的圣女,总有一天会来接郡主回去的。郡主说到时郡主就可以去南目好好玩玩。”
李莫如轻声说道:“我其实还是有事情瞒着你的。”她顿了顿,才道。“君师傅曾经跟我提过,我这晕症,怕是只能到南目才能找得出法子根治。”
雯翠惊到脸色变色:“啊?怎么可能?”她似乎想到以那君师傅的本事,既然如此说了,哪有不可能的道理,急急道:“那……那君师傅怎么不跟王爷说?不跟皇上说?王爷若知道这事,没有道理不送你去南目治病的,皇上那么疼你,一定会给你想办法的。”
李莫如握着她的手道:“傻姑娘,你忘了我娘是什么身份?怎么嫁到东尧来的?皇帝伯伯虽然疼我,但这关系到江山社稷的事,皇帝伯伯可从不含糊。这些事,在皇上面前提都不敢提的,你还想着皇帝伯伯会亲自将我送回南目去么?”她在心里补了一句,想当年她祸水老妈都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雯翠还在兀自震惊不敢置信,眼眶都急出泪水来:“可是……可是这是给郡主你救命啊,皇上再不许,王爷……王爷总也会想办法的。君师傅虽然从未说明,但……但郡主你会因为这病死的。”
李莫如拍拍她的手背,语调轻松地安慰她道:“小命当然是最要紧的啦!所以啊,我就只能自个儿想法子到南目,偷偷治好了病再回来,那时候,既不连累爹爹,皇帝伯伯也不为难,岂不更好!”
雯翠似乎仍然难以消化这个事实,李莫如语气毋庸置疑地坚定:“你听好了。这南目我是去得也要去,去不得也一定要去的。这事就这样定了,以后也不要再说了。”
她站起身来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是一般商船上常见的客房,布置简单但不简陋,大方舒适。她转开话题问道:“你跟这船主人怎么解释的?船上都是些什么人?”
雯翠一低头才发现自己手里一直愣愣地捧着汤碗,忙将手中的汤碗放回桌上,道:“这是从京都运香料去往南目的商船,东家姓严。我按咱们一早编的那样说的,父女二人去南目寻亲,在客舫上失足落了水。东家人还挺好,听说你一直昏迷不醒,同意我们在船上养着。等你醒了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