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道回府,推开红漆大门,由于周围很安静,在自己院落里的方砖上踏出清晰的声音。
星野听到速而不急的很轻的脚步声,几乎是破门而出。
星空看到爸爸笑了笑,发现爸爸胡滓拉杂,脸色很差,似乎还瘦了一圈。
“爸爸,我想吃点东西,有现成的吗?”进屋后,星空说。
星野先给星空热了杯牛奶,又回去洗了蒜薹、胡萝卜、香肠、木耳,剁碎,打了鸡蛋,给星空炒了碗香喷喷的炒饭,端上来。
“小空,这两天去哪了?”星野问,星空一脸疲惫,不知这几天怎么过的。
“爸爸,我这不是完好无缺的吗?”
“还是不相信她吗?”
星空抬起头来,看着星野的眼睛。
“爸爸是怎么想的?”
“如果她不要我们,为何还要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何还要返回来...爸爸了解她。”
星空笑笑,有些苦涩,说:“随爸爸吧,只要你乐意。”
“我想过了,除非你同意,否则我不会和她见面的,她也会离开星城,不再回来。”
星空低下头继续吃饭,食不知味,吃完后对星野讲:“爸爸,你放心,我生命力可不是一般的强,这还得感谢你,呵呵。”
星空说完便进屋了。
他倒在床上休息了片刻,那个屋子多久都没进去过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进人,那里肯定阴暗潮湿,早已布满灰尘,可能还有爬满墙的蜘蛛网,像经久不见朝阳晨露的封闭的老宅。
星空爬起来,从柜子的最下层抽屉的角落里找到一把钥匙,金属光泽黯淡了许多,表面变成了白茫茫的颜色。
客厅里,爸爸遮着帐子的床挡住了那间屋子半个房门,星空挪开一些,将钥匙插进锁孔。
“小空,我去买条鱼,晚上吃。”星野擦着手从厨房出来,“在那里做什么?”
“没事,爸爸,找点东西。”
出乎他的意料,屋子里很明亮,一尘不染,丝毫没有阴冷的感觉,并且还有茉莉的清香,那是冷伊人喜欢的味道。
星空从柜子下面抽出木箱子,走到床前,伸手翻过中国结的背面,拨弄了几下红绳,一把小巧的钥匙露出来。
打开箱子,果然尘封着许多信件,那还是个用信件的年代。
星空随便拿了一封,写了足足五页,从信纸和字的颜色可以判断出其历史已悠久,信的纯情程度说明是中学或者高中时候写的:什么“你柔软的睫毛,你美丽的身姿,撑着伞在雨中的样子”,什么“我对你的思恋已不能自已”,“听说你喜欢绿色,送给你这个玉坠代表我的心意”。
星空看了七八封信,全是这样的情书,其中有五封是同一个人写的,但这个人没有追到冷伊人。
星空继续看,一多半信件看过去了,除了一群**之徒夸夸其词的恭维和屡遭冷伊人拒绝之后的失望之外,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下一封信引起了星空的注意,这封信中提到一句话,说“虽说你有喜欢的人...”,这个冷伊人喜欢的人会是爸爸吗?星空继续看,“我知道是谁?他不适合你,你需要照顾。”然后就没有意义的字迹了。星空看落款,却是一个陌生的名字,依然没有他需要的东西。
看信没什么收获,星空将注意力转移到其它东西上。他先打开一个天蓝色小盒,这是个首饰盒,漂亮的水晶手链,玉坠,项链,胸针。他的眼睛足够小,但视力绝对惊人,他一眼瞥到了一对同心吊坠——上面的字迹,外面的空心上刻着云朵和波浪花样,星空拿起来仔细看去,海洋和云朵的拼接处是“天浩”二字,而里面的实心上被茉莉花瓣围绕的是“冷伊人”。
星空想起了他和信心也有这样的同心吊坠,纯银打造的,造型简易,没有任何花饰,空心的外环一直挂在信心脖子上,而里面的心在星空这里,只不过被他装起来放在了床头桌台灯的底座里了。
他们从银店出来后,信心就摘下自己的和星空换了,说:“你跑不掉了。”
星空当时自私地想,也好,如果哪一天,你跟别人了,你的心还在我这里,而现在想来当时信心的话就像是预言一样,只不过相反,他跑掉了。
而不久后,他们真的分手了,只留下苦涩的相思。
眼前这两个吊坠本不应该同时陈放在这里的,为什么?
这时一封未拆封的信件从很多信下面露出来,星空抽出来,撕开信封,展开信,只有几句话:“虽然我很想你,非常想得到你,你嫁给他后,我这种**更强烈了,我已经跟你说尽好话了,别怪我不客气。”落款是“永远爱你的天浩”。
前边应该还有故事,星空按从下到上的顺序查看,果然还有一封信是未拆的。
星空打开后,里面的内容与刚才那封可以衔接,也提到了同心吊坠:
伊人,你说过你爱我的,你会想办法和他离婚,然后嫁给我的,我无时无刻不在等待那一刻的到来...可是为什么你突然不理我了,这让我很难过,难过的要死了...伊人,求你,不要不理我,离开你,我不知所措...伊人,你忘记我们的快乐时光了吗?你忘了你和我在一起的**了吗?”
星空看了下日期,那是星空出世前两年,爸爸和她婚后第三个年头。
“妈妈,那个箱子里是什么?”
“妈妈的秘密,不可以告诉爸爸哦。”冷伊人刮刮小星空的鼻头,神秘的笑笑。
那时星空以为那只是妈妈和爸爸玩的一个游戏。
星空挑出一些信来,仔细阅读,本来他想找到冷伊人**的证据的,现在他找到了,他对她的怨恨没有错,那个女人和他有一腿,虽然良知发现,但背叛就是背叛,这是事实。
冷伊人牵着小星空的手,星野抱着小冷秋,一家人走在洒满阳光的街道上,满枝头的绿叶因为阳光更加充满活力,而最灿烂的是他们一家人的笑容...
“小空,你说是妈妈的汤好喝,还是爸爸的菜好吃。”
“妈妈的菜好吃。”星空回答。
“爸爸的汤好喝。”冷秋回答。
...
“小空小秋,茄子。”冷伊人按下自动键,跑过来,他们拍下了又一张全家福。
星空捧着可乐,冷秋吸着甜甜的果汁,爸爸和妈妈各端一杯红酒,一家人坐在沙发上看《大草原上的小老鼠》。
曾经是多么其乐融融的一家人,那曾经是似乎永不冷却的温情。
星空翻动信件,几乎没有挑选的浏览每一封,不是真的,冷伊人不是那样的人,他没有注意到他在维护冷伊人的人格。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买鱼回来的星野就在他身后。星野叫了他几声,他都没听到。直到星野疾步走到他身边。
他慌乱地收拾信件,站起来。
星野身上依然飘着酒气。
“你在看什么呀?”星野盯着那个木箱子问。
“没什么,只是一些垃圾,我们出去吧。”
星野已经蹲下来,打开了那个箱子,将星空刚读的那封信就捧在手里,放在旁边的鱼在食品袋里无力的挣扎着。
冷伊人像一尊大神一样突然降临,并且还带着一横空出世的孩儿,恍惚如醉的星野在半梦半醒间竟然没有怪罪冷伊人,只是感到万般心疼,愚笨也好,痴情也罢,他一如既往的信任她,他愿意相信肯定还有什么隐情。
“小空,这是真的吗?”过了一会儿,星野问,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冷,仿佛就在一瞬间,酒全醒了。
“我也希望是假的。”星空站起来,顺手将同心吊坠装进口袋,“我再找找看。”
两封未拆封的信,说明冷伊人当时已决定断绝和他的关系,那么他们真的是或者曾经是信中所说关系吗?还是只是齐天浩的信口雌黄?
星野默不作声的翻看地上的散落的信,手不由自主地抖动着,他的心在滴血。
星空拍拍星野的肩膀,向外走时顺便将鱼装进袋子,这本是爸爸和冷伊人的事情,没有哪个男人遇到这样的事情,会希望别人看着他出糗,况且这个别人是儿子,爸爸在儿子心中应当永远是伟岸的。
“小空,不和我一起找真相吗?”星野问。
星空停住脚步,刚想摇头。
就听星野说:“这时候爸爸需要你在。”
星空愣愣的。
“你不是一直都很想知道吗?我们不妨一起来看看这些信。”尽管他的心在颤抖,他的声音却仍然沉稳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