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家族聚会给李子彦最为深刻的什么,绝对不是四家族那惊爆的归一理想,也不是叶凡对于那个理想的态度,而是叶凡骨子里的倔强。
此刻站在她的床边,看着她苍白的脸,因疼痛而紧皱的眉头,听着她急促而无力的呼吸,他说不上心底是什么感觉。
明明身体支撑不住,为什么还要坚持用自己的双脚走出艺雅阁,是为了叶氏还是为了她自己?他分不清,可有一点他是肯定的,不管她是处于何种目的,她再次让他见识到了她的倔强。
这个时候他竟想起了初见时的她,同现在一样苍白的面容,不同的是那映在苍白面容上一双晶亮的眼,透着一股子的韧劲。她的年少对上他的高傲一发不可收拾,无论他丢给她怎样的难题,她永远都是那双充满斗志不服输的眼,然后让他吃惊,让他慢慢的变的心甘情愿,慢慢的会忘记那个秘密。
他伸出的手在快要碰触到她额角时被用力的拍开。
他转头不意外的看到那个伊刃,他忽然有些厌恶眼前这个男人的眼神。
“收敛你的眼神!”
他冷声警告换来的是伊刃更加的固执,看着被放下的帷帐,李子彦不怒反笑。
“有意思!你以为你是她的谁?”
伊刃冷漠的看他,他的眼神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不允许他接近叶凡,否则他不会客气。
犹如老鹰护小鹰一般的姿态,让李子彦更觉怒气勃发,可他的脸上却只是冰冷的笑。
“我不喜欢我的东西被人觊觎,尤其是不喜欢被一个乞丐觊觎!”
伊刃对他的冷嘲热讽毫无反应,他的整个身体都紧绷着以更加防备的姿态盯着眼前的李子彦,那紧握长剑的手仿佛只要李子彦往前一步便会出鞘般。
床上叶凡早已醒来,在李子彦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便醒了,已经睡了两天的她精神好了许多,身体没有那么疼了,她知道这是这两天叶智华苦心服侍的结果。
不是很厚的镂空莎可以清楚的让她看到帷帐外两个男人之间的争斗,她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看着李子彦,这个在家族聚会出现后对她而言甚是陌生的李子彦。
她开始发现,原来他的脸上不是永远都盛着笑容,原来他的眼底不是只有冷漠的温柔,他也可以是冰冷的尖锐,也可以是如此的卑劣。
对的,卑劣!
她厌恶他的卑劣,原来她以为永远看不懂的他的另一面是卑劣,她忽然觉得好笑,对过去的自己感到好笑,是那么的依赖她,是那么的觉得只有他懂她,是那么的认为他永远都会站在自己的这边,只因她是他教出来的徒弟,是她可以信任的人。
“伊刃!”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沙哑到几乎不成声,但她知道他听到了,那么近的距离,她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他气息紧绷,心里某一块似乎被触动,她不确定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却忽然明白为什么会因为他的不在身边而对他冰冷以对。
“伊刃,你先出去!”
叹气,因为他身体的僵硬:“我有话对李族长说,你先出去吧!”
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他终于面无表情的离去,然后她很无奈的发现,他并不是如她所说的出去,而只是站在了外室,珠帘后,一双鹰眼专注的盯着李子彦,仍是防备的姿态,那笔直的身体犹如蓄势待发的利箭,须臾不松懈。
莫名的看到他这样,她竟有了安心的感觉。
李子彦看着眼前的叶凡望向伊刃的眼,因为那声李族长而紧蹙的眉头更加紧蹙。
“凡儿!”
叶凡平躺着没有应他,看着他的眼却是幽冷的。
李子彦毕竟是聪明的,马上就猜到了缘由。
“凡儿是在气我的隐瞒吗?”
“我是在想有什么是你对我没有隐瞒的。”
叶凡冷淡的嗓音让李子彦有些愧疚,自己竟真如她所说的对她隐瞒的太多太多,多到连他自己也分不清何时是真实的自己。
一时间气氛变的僵立,彼此相望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诚心,只觉透骨的冰冷。
“你想要什么?”
叶凡话让李子彦微愣,她问他要什么,可他连自己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他从未为自己活过,又何来的想何来的要。
“你要什么?”
再一次的发问,语气里多了意思急迫,也多了一丝在乎,这让他一直处于彷徨的心稍稍得到了一些安定。
“我要的只是族人的安全,和氏族的繁荣!”
是假话!
可现在他愿意用假话安慰她,只因她眼底隐藏的脆弱,到底他们的自私还是伤了她,不该心疼的,可心还是疼了,为了这个掘强的女孩,他竟有了不该有的情绪。
“胡氏的事真的吗?”
他知道他问的是胡氏参与李氏灭亡的事,他轻轻的点头。
她的心陡然冰冷:“那么为何你看胡昱的眼没有仇恨?”
曾经他说的那么悲痛,那么激愤,连见到胡玫他都是隐忍的,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为何在看见胡昱时没有相同的情绪。
“因为是胡玫让李氏陷入了最后的绝望,如果我没有活着的话,李氏只会成为历史!”
又是一个秘密!
她忽而觉得好笑,他的眼底明明盛有伤痛,有恨,为何她竟觉得好笑。
“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又想骗我什么!”
他冷了眼,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自己。
“凡儿,我所有的欺骗都没有伤害过你!”
“没有伤害过吗?”
她冷冷的笑,仿佛他说了什么笑话般的悲凉。
“凡儿!”
李子彦有些无力,他想解释什么,可似乎他越是解释她越是扭曲他的意思。而就在他以为她要纠缠不朽的时候,她却转移了话题。
“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
这样问,她却隐约明白那个时间,是从第一次她受伤的时候吧,他那个时候不在叶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