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再等一下!“
”哥,这票都市人头一回上山碰上积雪,肯定不会开车担搁了时间。”
“哥,怕是有东西落了回头拿?咱们再等一会儿。”
申佐恩的回报从高亢到平淡,从借口到默然,笑容越发勉强。
当一缕青烟伴随晨光到夕阳。这,已经是第1121次回报。
拨开炭灰解开一捆薪柴,炉子重新燃起火苗。
突然间,门大大敞开,门灯的微弱光晕下,申佐恩紧抓着手机,泪流满面笑着,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哥,他们来…”
话没说完,申佐恩颤抖的倒在玄关。
金允浩上前将人架起,拍去他满头满脸的冰花。
熄掉灯,把人扛回火炉边。
“为什么?”
碰碰碰碰…碰碰碰,申佐恩憋着脸一拳又一拳捶的在沙发。
金允浩不发一语拿条毯子往他身上盖。
“对不起!”
申佐恩紧抱毛毯,呜呜噎噎然后哗~的一声放声大哭。
金允浩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又丢了几块柴。
二人沈默,围在火炉边,静静烤着。
“喝吧!这样会感冒。”
茶色的液体冒着滚烫白烟,放在桌上。顿时,浓郁香甜辣的气息弥漫。
金允浩若无其事拿了一杯,喝一口,便握在掌中。
申佐恩愕然的抬起头,一名陌生女人有如新月的微笑。
手里一杯热茶,正递过来。
他瞪大眼,脑袋一片空白,手脚四肢全身冰凉,喃喃自语。
“这女人…跟我哥,单独,在别墅里!天呐!天呐!天呐!”
金允浩一面皱起眉把茶喝完,一面比手画脚命令式的连连下指令。
“不是告诉你不准离开居室一步?”
“这啥呀?又甜又辣。”
“药吃了没?快回居室去躺好。”
申佐恩视线定格、表情完全痴呆,自顾自的说起陪伴金允浩十几年,从来不知道他能讲这么多话?是不是把一年份都给说完了?况且,他对饮食是出了名的挑剔难缠,怎么会喝起茶来这么顺口?
脑袋塞满问号,傻愣之间接过杯子,咕噜噜大口大口喝下。豆大的汗粒自鬓角滑落,喝到见底,杯子一放,申佐恩身体瘫软,靠着椅背大力喘息。
绕舌音乐来得突然,金允浩噤声,申佐恩恍恍惚惚接起,听筒都还没凑近,对方高八度的咆哮直冲耳膜。
“噢!柚美啊。照片?开天窗!”
他战战兢兢道歉赔罪样样都来,时不时远离手机一公尺,躲避咆哮声的轰炸。
金允浩起身离开,皱如海沟的眉眼,脸上深邃的忧愁仿佛没有出口。
“不知道会不会太甜?”
夏云芝想着锅里还有剩馀,一拐一拐走进厨房,端起锅子才浅尝一口。大半截舌头就往外吐,双手来回扇风,急得四处找水。逗趣的模样,让金允浩分心,笑着又是送水又是递毛巾。
这一幕,让申佐恩默默的挂断电话。睁目结舌看着金允浩笑,和这女人端茶递水自然平淡的互动。
整理好思绪,申佐恩深呼吸,步步慎重一本正经走向夏云芝。
“谢谢你煮驱寒的姜茶。你来自中国吗?”
申佐恩发音有些憋脚,但一字一句十分清晰,说起自己曾去中国留学略通中文。
夏云芝脸色一惊,像抱根浮木用双手用全力紧紧抓着眼前人!她拼命的大力的飞快的不停的点头,气都没换就说了一堆。申佐恩板起脸仔细聆听,一下点头表示理解,一下摇头停顿思考。
“有没有人发现,屋子里还有一个也在呼吸的人?”
金允浩被晾在一旁插不上话,见两人交头接耳、肢体动作不断,他大步上前,手刀一斩,硬生生他们分开,自己往中间一站,吹胡子瞪眼说道。
“说话就好,禁止肢体动作。”
申佐恩脸上尴尬又歉疚,弯腰认错赔不是。夏云芝不解,但看见金允浩眼神一扫,申佐恩便曲膝跪伏在地,这回儿她急了,一手拉着申佐恩,双眼无辜的望向金允浩。
“是怎么回事?有话好好说。”她急得眼泪夺眶而出,拼命求饶。
“起来,你可以跟这女人沟通是吧?”
金允浩指着夏云芝,莫名的对申佐恩大吼。
“1.她胫骨末端裂开的药和胃胀气药全在这,叫她按时吃。”
“2.脚上的石膏要二个月才能拆。”
“3.我叫你查的数据也给她。那个什么医生。”
金允浩交代完快步上楼,脱了外衣跳上跑步机,拼命的狂奔。
夏云芝看着他的背影,压低了音量问起低头不语的申佐恩,这到底是怎么了?
僵住的气氛,未消化的情绪,安静了空气。
突然间,室内电话和各种手机铃响四起,声音大作!
申佐恩踌躇一会儿,看了来电号便是把手机一抛,任它怎么吵都不为所动。
一长串的陌生号码,在夏云芝眼前闪烁,她怯懦的按下接听键。
金允浩擦着汗不疾不徐走下楼,先往室内电话去。连珠炮问题自扩音器放大,刺耳尖锐毫不客气,他木然的挂断,再翻看手机的未接来电。
最后,一个人独自往屋外走去。
申佐恩见主人走了,立刻拿起外衣赶快跟上。
“别跟来!我想静一静。”
金允浩一吼,申佐恩乖乖回到屋内,坐在火炉边咳声叹气。
夏云芝看着掩上的大门、懊恼的助理,她轻声开口问自己有没有能够帮忙的地方?
申佐恩不置可否的笑笑,人却像被催眠一样,按下录音机翻译记者尖酸刻薄的丑闻提问,说起金允浩被人陷害,连日八卦缠身、公司不支持流放他到山里冰藏,风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就连今天约好的摄影队爽约,还有刚才报社催促照片的事…掏心挖肺全盘托出。
“这些人穷追不舍,想逼死人吗?”
讲完,申佐恩拿起录音机就往火里扔。
烈焰中,夏云芝一双明亮眸子在屋内绕了一圈又一圈,数算申佐恩带来满坑满谷的服饰配件。她神神秘祕笑着,开口要求把人带回来。
申佐恩不解,但听见去找人,他可是动作迅速,一溜烟就往外跑。
“干嘛!放手。”
金允浩无奈的被连拖带拉请回,被冰霜冻过的脸庞更显孤寂落寞。
大门一开,夏云芝早已鬼祟的守在门口,笑盈盈的从申佐恩手里把金允浩接过。揣着人走过乱中有序的客厅,然后,狠狠的摁进一张单人沙发里。
霎时,光束如万马奔腾自四面八方而来,金允浩睁不开眼,光晕里夏云芝算计的微笑猖狂放肆,大喊着“Action!”
*******
地点:首尔
一杯杯热咖啡放妥在二只硬提盒,披星戴月送进报社大楼。
这的夜晚比白昼美丽,朴汉生鼠头鼠脑寻了员工出入空档,钻进闸门溜进去。
他在电梯里踱步,不时探探纸杯的温度,二眼盯着不断上升的数字。
叮~“17楼到了!请小心脚步。”
等不及电梯门全开,他一溜烟窜出,步如鼠在隔板间鑽动,窃笑起平日端个架子的记者们,居然也有搔首抓脑苦着一张脸的囧样。
“给!您辛苦了。”
到了目的地!拉下笑容,他肃穆的毕恭毕敬说完分,双手把纸提盒小心的贡放桌上。
“谁啊?找死。”
那嗓音既沙哑又不耐,转眼间提盒便在地上随处一放。
“吴记者,15A经纪的朴汉生,男演员崔志宇的助理。”
“崔先生差遣我给您送咖啡,请趁热。”
朴汉生一边嗡嗡叫,一边拿杯咖啡,递上前。
“谁啊?这时间忙都忙死了。”
抖动的一双腿,静止了。拖鞋一踏,沙哑的嗓音怒吼。
声音的主人见隔板后方,一颗梳理油亮的西装头,配上晶亮充满期待小狗眼,还有嘴角直冲耳后去的夸张笑容,看得人倒抽一口气躲回办公桌。
“吴记者,你说的金允浩独家咧?”
“几点了?是要开天窗吗?”
“干脆给我ㄧ张白纸登,你看怎么样?”
大呼小叫伴随摔杯子、踢椅子的声响,山雨欲来生人走避的气氛。吴柚美默默的离开办公桌,蹲在走道收拾一地的残局,周遭全是同事你一言我一句的馊主意。混乱的场景还没完,一叠纸重重从她头顶落下,毫不客气撒在她的脸、肩膀和曲跪的一双膝上。
“吴柚美,明天是总统选举的大新闻。”
“娱乐版如果开天窗,我就杀了你再去跳楼。”
恨不得把吴柚美生吞活剥的声音,停在抹脖子的手势后消散。
日报的午夜17楼,气氛比平时还肃杀。众人噤声各自躲回,祈祷今夜平安度过。
“陈主编消消气。”
热腾腾咖啡递在肥嫩油亮的大鼻子前,热气朦了金丝边框下的小眼睛。
陈主编抬抬眼镜,看着前方一个小矮人,端着咖啡忠诚的奉上。
“噢!朴助理啊!没看见池代表?还是你家志宇?”
“今天来有事吗?”
肥短的五指接过咖啡,油嘟的大嘴一边吹凉一边寒暄。
“崔志宇先生派我给大家送咖啡打气!”
“明天总统大选,我们娱乐版的记者们压力很大,特别的辛苦。”
朴汉生鞠躬哈腰,顺势分送起咖啡。
“今天晚上真的需要咖啡,最好再来些甜品。”
肥厚舌头舔去唇边的咖啡渍,簌簌二声收起涎。
话还没完,一盒蛋糕恰恰好出现在陈主编的眼前。
“吴记者,我看空的头条版面,我们就给崔志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