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先生走后,文谨问阿玉道:“你舅姥爷的名号你知道吗?”
“好像是叫赵锦豪。”阿玉回答道。
“他就有一个儿子吗?”
“是,只有一个,名字叫赵光普。我都没怎么见过他,他在衙门里做事,好像很忙的样子!”阿玉一边说、一边收拾行李。
“这个书院很不错,比我们家还要好。”文谨说道。
“嗯,明天一定好好看看这座宅院。不过现在我好困,我们睡觉吧!”很快,阿玉就收拾好了床铺。
“今晚我们就睡在一起吧,我们好久没有在一起睡觉了。记得小时候,你我经常挤在一张铺上、、、。”文谨感叹道。
阿玉笑道:“不用了,就我这身材,你是没有容身之地的!还是好好整理你的床吧!”
“那好吧,我竟然忽略了这一茬!”文谨转身收拾起自己的床铺。
阿玉的床在屋子的里面,他喜欢靠着墙睡。文谨的床在外面、靠窗户的位置。两人中间是一个木橱,方便他们把衣服与吃食放在里面。
文谨吹灭油灯以后不久,阿玉就响起了微微的鼾声。文谨却怎么也睡不着,他透过窗户,看着半明不灭的月亮,心中依稀有点想家的感觉。
等文谨睁开双眼,阿玉已经在梳洗了。文谨坐了起来,招呼阿玉道:“阿玉哥,起这么早。”
“嗯,你也快点起床吧,吃过饭就要上课了。”
“这么早就上课啊,我这就起床。”文谨在床上爬了起来。很快,他也收拾妥当了。
“舅老爷已经在前院等候了,我先过去了,你也快一点吧!”阿玉匆匆的走出了房门。
文谨瞅了一眼屋子,发现十分整齐,想必是阿玉早起以后收拾的。文谨满意的笑了笑,他自言自语的说道:“阿玉哥真是讲究!”
出门来,文谨才看清这座后院。后院里有一个小池子,池水很浅,大概刚刚没过脚踝;站在房门前,可以清楚地看到水里游动的小鱼。池子里还有一些水草,还有一些干枯了的莲枝,如果不是在冬天,想必池子应该很有观赏性的。
后院是一排长串的屋子,屋子被隔成了一个一个的小房间。房子是给求学的学子们准备的。如果这里不是书院,后院的这些房子应该是给下人住的,或者是堆放一些杂物。
后院的房门前还栽了一棵腊梅树,腊梅树离文谨住的房间不远,打开窗户就能够看见。看着院落的美景,文谨忽然觉得这座宅院设计的相当精巧,好像是有人精心编排过的一样。
文谨正想着呢,周围忙乎的同学提醒了他还要上课,第一课是坚决不能耽误的。文谨沿着西边的走廊一路小跑,快速的来到了前院。
前院很宽阔,院子是一个四合院的结构。院子中间的地面是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像是建设到一半就停工的空地。两边的房子都与大厅连在一起,唯有大门前的房子留出了夹道,没有和两侧的房子衔接。
文谨走进大厅,见赵老先生正坐在大厅的书桌上,下面依次是学生们的座位。
学生们的座位是左右分开的,中间是一条宽阔的走道,走道方便学生们下课时来回走动。文谨粗略的数了数,客厅改成的课室有十五张桌子,二十几名学生。
“文谨来了啊,你的座位在那里、、、。”赵先生指了指靠右的最后一排、靠墙的第三张桌子,示意文谨过去。阿玉就坐在那里,与文谨同桌。
“谢谢先生!”文谨快步走到阿玉的身旁坐下。
坐下以后,文谨才发现赵先生后面、也就是大厅的墙壁上,挂有一副孔子的画像。画像栩栩如生,孔老夫子慈眉善目,给人一种非常和善的感觉。
文谨又看了看周围的那些同学,那些人都很认真的样子,他们目不转睛的看着赵先生,等着赵先生给他们讲课!
赵先生扫了一眼讲桌下面的学生,见人都到齐以后,赵先生说道:“今天我们不讲课,我们一起来研究一个问题,一个关于君子与小人的问题。”
“如果想辨明一个人是君子、还是小人,我们必须学会观察;至于怎么观察,我总结了一下,你们可以应用于生活当中。”
“第一,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只有我们了解了他的做事方式、他的经历、还有一贯的行为,我们才算真正的认识了这个人。”
“第二,子曰:众恶之,必察焉。众好之,必察焉。生活中,那些让坏人厌恶的、肯定是好人;同上,好人讨厌的、一定是坏人!”
“第三,久而敬之!一个人如果能做到越相处、越让人尊敬的程度,那么可以说明这个人是一个真正的好人,或者是一个十足的坏人;至于怎么辨别?我们可以从崇拜他们的人当中发觉。”
赵先生起身,他拿起《论语》,然后对众学生说道:“我们的朝廷对‘察人’这一项考的很严,所以你们一定要掌握察人的要点。所有的一切,都是以仁为标准的,现在我就考考你们对君子小人的见解。你先说、、、。”赵先生指了指离自己最近的一名学生。
“好的,先生。我认为,只要不把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强加给别人的人,就是君子!”
“很好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一个‘恕’字,多么高尚的情操啊!你呢?”赵先生又指了指隔壁的一个学生。
“君子考虑事情会以大局为重,着重于别人,从而忽略自己,此谓之大义!小人就不同了,他们往往会先考虑自己,然后再去考虑别人的感受!”
“好!君子上达,小人下达!你理解的很好啊!你呢、、、?”赵先生又抽出一位学生。
“为君子办事容易,为小人办事困难!君子用人,量才而用。小人用人,求全责备!”
赵先生感叹道:“多么值得我们深思熟虑的问题啊!想必这是一门艺术,值得我们好好去研究!”
赵先生环顾了一下周围,但觉他的学生都很精通。但他不知道阿玉和文谨的底细,他灵机一动,想考一考文谨、阿玉两个人!
赵先生首先发问阿玉道:“你说说,什么是君子,什么是小人!”
阿玉没想到赵先生会问自己,他显得很紧张。毕竟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的课室里读书,阿玉很不习惯。阿玉迟疑了一下,然后回道:“巧言、令色,匿怨而友其人。善于狡辩,行为与说辞不一致的人,我认为这样的人就是小人!”
“很好,那你心中的君子是怎样的呢?”
阿玉回答道:“照顾老者、信任朋友、关怀比自己幼弱的人、知错就改。我认为这样的人就是君子了!”
赵先生满意的笑了笑,拍着阿玉的肩膀说道:“这哪是君子啊,简直可以说是圣人了!说的很好啊!你呢?文谨?”赵先生指了指一边的文谨。
文谨也很紧张,他很快的站起身来说道:“苍黄反复,见义不为,不负责任的人是小人!”
文谨没有遵循章法,赵先生有点不满意,他继续问道:“那君子呢?”
“很简单,我认为,只有明白‘责任’二字的人,才配称得上是‘君子’!”
赵先生一惊,然后深深的疑问道:“此话怎讲?”
“天下之乱,源于领导者的无能,领导者无能,手下人就变得没有章法,行事者没有章法,就会祸国殃民,这难道不是因为领导者没有尽到责任所导致的吗?家门败落,源于为夫者不守其职,其人懒惰、纵欲、无能,惹得妻儿受苦,父母遭罪,这就是一个人没有尽到责任的后果!试问,一个让社稷倾颓,家道中落的人,可以称得上是君子吗?”
文谨说完,赵先生陷入沉默。好久,赵先生才深有意味的说道:“这样不好啊!你不能学我,这样是考不上进士的。不过你还年轻,可以改正的!”
文谨本以为会受到表扬,可赵先生的一席话让文谨沉默了。赵先生的话里,好像隐藏对文谨看法的不满!
赵先生收起书卷,然后对大家说道:“新来的两位分别是,阿玉——胖一点的那个;还有文谨——瘦一点的那个;以后你们就是同学了,希望你们相互照顾!课就讲到这里了,你们要努力牢记在心,必须遵照孔夫子的原意,不可擅自发挥!好了,下课后就各自准备吃饭去吧!”
赵先生走后,学生们也都纷纷散去,只有文谨、阿玉还留在课室里。
“赵先生为什么这么说,难道我说错了什么?”文谨很是不解!
“我认为你说的很好,也很对。但舅老爷的意思是让我们遵照书本上的意思,不能自己借题发挥,这样是不会通过考试的。”
“考试就是这样吗?”文谨问道。
“听说是这样的,要认真的背诵才能通过,哪怕你改一个字都要扣分的!”阿玉说完,文谨又沉默了。
“好了,不要这样子,其实通过考试蛮简单的,就是背诵而已,只要用功就行了!我们还要自己做饭呢,快去准备吧!吃过饭我们到街上玩去。”阿玉开心的说道。
“嗯,做饭吧!”
出了课室,院子东边的房间就是厨房了。学生们还小,都不会做饭,他们所谓的做饭,无非就是烧点开水,热一下自己在家中带来的饭菜而已!
“阿玉、文谨,你们过来!”老吴喊道。
“这是你们的炉子,还有锅,一个烧水的,一个炒菜的,不要弄混了,要爱护它们!”
“谢谢吴大爷,我们知道了!”阿玉回答道。
“木柴在后院的柴房里,最边上的那间就是。没有柴火了可以去取!”老吴安排完就出去了。
“为什么要把柴火放在后院?”文谨问阿玉道。
“不知道,可能是预防着火吧,毕竟厨房在前院。”
“难怪我总听说‘后院着火’,莫非就是柴火放在后院的原因?真弄不明白,明明火炉在前院的,怎么会引到后院去呢、、、?”
文谨、阿玉二人陷入前所未有的迷茫之中,两个人呆在寒风里的样子很傻、很天真!其实他们所谓的“后院”,与旁人所谓的“后院”,有着本质的区别!
吃过饭,阿玉和文谨顺着琼林街来到了西市。琼林街直通北面的琼林门,是一条南北走向的大街,文谨他们出了书院的门就是琼林街了。
下午以后的西市相对东市而言比较冷清,因为这里只出售一些生活日用品、人们的吃食、还有一些旧货摊子!一到晚上,就没有多少人来逛了。
偌大的西市被一群小商小贩占据着,每天都围绕着菜价、米价争吵个不停。市面上被星罗棋布的小摊位包围着,不仅道路肮脏,而且小偷猖獗!一般有头有脸的人是不来的;就连官兵都懒的来这里,哪怕有人在这里抓住了小偷!
东市就不同了,完全就是玩乐享受的地方!这里茶楼酒肆、戏院歌厅、评书游戏、赌坊客栈等等,应有尽有,是一条繁华的大道!就连在这里摆摊的商贩,都是卖的体面物品。相较西市的小商小贩,东市的摊主档次就高多了。
文谨、阿玉逛了好久,从西市到东市,感觉两个市场有着天壤之别!两个人正感叹着呢,忽然有一个可爱的女孩在文谨身后轻喊了一声,声音很小,但却把文谨吓了一大跳!
“怎了,你认识我?”文谨微笑着问道。
“不行啊!我们家小姐喊你,是你的前世修来的福分!”一个小女孩跳到文谨跟前说道。
“小钗,休得无礼。”一个相貌柔美的女孩走了过来。
文谨心中顿觉一股奇妙的紧张,他完全被那个女孩吸引了!文谨结结巴巴的说道:“没、、,没事。”
“我叫俞湘,也可以叫我依桃儿。其实我不认识公子,只是看见公子腰间所带的玉佩与小女子的很像,所以冒昧喊住了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