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泛出鱼肚白,小荷摸索着穿衣梳洗,走出门。拎起早已准备在院子里的水桶,如往常一般,延着院子跑了起来。
已经这样很多天了,她没什么力气,只能靠这样锻炼。要想以后替师父师兄报仇,她必须要让自己强起来,也必须要让自己有可以被别人利用的地方。自上次进宫后,小荷发现,无论是毒药还是暗器都太过被动,唯有自身的能力是谁也拿不走的。
力气已用到极限,小荷坐到石凳上歇了一会,又开始温习火凤教她的那几个招式。如何做到出手快,如何做到力道重,又如何一击便是敌人的要害。温习的次数多了,渐渐的也就融会贯通了,比开始的时候顺手了很多。
一个招式结束,小荷收势起身,正看到叶黎坐在屋前的石阶上,笑眯眯的看着她。
拿过叶黎递来的毛巾,擦了一把满脸的汗水,小荷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叶黎继续笑,神经兮兮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铜制盒子,塞到小荷手里,道,“欠你的生辰礼物。”
小荷手一松,像被烫到一般,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盒子掉落地上,却如何也不肯捡起来。
她的生辰呵,就是在那一天,师父自刎了,也就是在那一天师兄死在宫里。那一天是她永远的梦魇,她再也不想想起,再也不想去回忆。
看到小荷眼中汹涌的哀伤,叶黎了悟,他捡起那个盒子,揣回自己的怀里,歉然道,“是我疏忽了,你莫怪。”
小荷摇头,转移话题道,“你有毒在身,应该多休养的。”
叶黎笑得潇洒,仿佛把死亡看得很开、很淡,他朗声道,“本来就时日无多,自然要想做什么做什么,想吃什么吃什么,把时间都花在休养上,岂不浪费?”
小荷无奈的一笑,其实很多时候,她得承认,她是欣赏他的。事实上,年纪轻轻,便对死亡无惧无畏的人着实不多。
小荷仍然安慰道,“你也不要太悲观,太医院那么多人,总会想到解毒的方法的。”
叶黎无所谓的笑了笑,开始摆弄起小荷门口的药材来。
练了一个早晨,也饿了,小荷放任叶黎在自己院子里东摸摸西摸摸,去厨房找饭吃。
时辰不早了,厨房里已经开始起火做饭,只是饭菜尚未出锅。小荷饿得厉害,只得拿起昨天的冷馒头就着温水干嚼着。
刚吃了半个馒头,就见衣夏风风火火的跑过来,满头是汗,很是焦急的样子。
小荷叫住正要往府外跑的衣夏,问道,“怎么这么慌张,发生什么事了?”
衣夏擦着额头上的汗,道,“叶少爷刚刚犯病了,我正要去找太医呢。”
放走衣夏,小荷也不吃了,扔掉馒头往回赶。她知道叶黎会有犯病的这一天,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小荷赶到的时候,楚落也已经赶了过来,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小荷的院中走去。
待看到叶黎之后,两人明显都吃了一惊。
叶黎脸色煞白,面目扭曲,痛苦的捂着胸口,躺在地上翻滚着。似乎意识到这样缓解不了疼痛,他猛得站了起来,衣袖狠狠的将石桌上的茶壶扫到地上。捡起茶壶碎片,就要往自己的胸口剜去。
楚落已经几个大步走过去,一把抱住状似癫狂的叶黎,阻止他的自残行为。小荷忙奔到屋里,取出绳子,将叶黎捆绑起来,并往他嘴里塞了一块木头,以防止他无意中咬到舌头。
叶黎此刻只感觉如坠入地狱一般,心口痛痒难耐,仿佛千万只蚂蚁在撕扯着他,一时间竟毫无思考能力,只恨不得拿出一把把那被蚂蚁吞噬的地方挖出来才好!
早知道蛊毒非同一般,只是没想到竟如此折磨人!
叶黎的身体不停的抽搐着,小荷探寻的看了一眼楚落,后者无奈的摇了摇头。得知叶黎被下了蛊之后,他一边派人暗中监视叶灵,看能不能找到解药,一边又派人去南疆寻求解救之法,只是两边到现在还是没有消息传回来。
楚落将叶黎送到小荷屋子里,依然用绳子绑了他的四肢。
这时候,太医们也已经纷纷赶了过来,为首的老太医掀开叶黎的衣领,惊得后退一步。他一生救人无数,什么样的伤没见过?可是,没有一种如此刻的叶黎一般,他胸前的那个疙瘩分明正在蠕动着,仿佛有东西要破肉而出一般,甚是恐怖骇人。
太医往叶黎的颈间扎了几针,让他昏睡,以短暂的让他感觉不到痛楚。
为首的太医走到楚落跟前,行了一礼,道,“王爷,我等已知如何救叶家二公子,只是……”
楚落的眼中顿时亮了,他喜道,“太医但说无妨。”
那老太医看了屋中众太医一眼,终于下定决心,说道,“王爷,这蛊虫以血为食,必得寻另一个血质诱人的宿主以引它出来,方能让叶公子解脱。”医者仁心,之所以一直犹豫,只是因为倘若叶黎解脱,必有另外一人受害。
哪知楚落听闻此言,完全不以为意,他笑答道,“这个简单,只要去狱中找个死囚便可。”
那太医听楚落说完,摇摇头,继续低头回话道,“怕是不行,这血虫极通灵性,可以嗅出将死之人身上的倾颓之气,只怕不肯出来。唯有找到一个情愿以血为引,且血质尚佳的人,方能将它引出。”
这点才是最让众人犯难的。一个知道自己即将中蛊的人难免会流露倾颓的气息,也就是说,只有不怕死的人方能救叶黎。
楚落低头沉思一阵,像是下定了某个决心,他突然站起来,对太医道,“本王或许可以一试。”
这简直是在开玩笑!楚落贵为皇亲国戚,轮到谁,也绝对轮不到他。
不过众人对这个七王爷更加敬服,一个可以舍身为人的人,才是真正的仁义!
以李兴为首的一甘人听到楚落此言,慌忙跪下,恳请道,“王爷切不可如此,我等愿意为王爷效劳。”
楚落对手下摆摆手,淡定的对太医道,“那就劳烦太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