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树影婆娑,小荷在湖边,迎风而立。
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单纯的站在那里,享受着片刻心灵的宁静。所有的计划都将开始实施,甚至偶尔还能得到一些意外之喜。
小荷将手中大红的喜帖拿起,就着月光,“白灵”与“火凤”两个金色的名字在闪闪发亮。
裹紧了身上的大衣,终究是料峭春寒,让人难以抵挡。
“清荷。”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恍惚中,竟让小荷误以为是凌霄师兄。
她转过身,笑着走向来人,道,“天气这么冷,你又腿脚不好,出来干什么?”
小柯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块纸包的还在散发着热气的饼,塞到小荷手里,催促道,“你快吃,还是热着的呢,晚饭看你吃得不多。”
小荷靠着湖边的石头坐了下来,背着风,小小的咬了一口,唇齿留香。
小柯邀功似的看着小荷,“好吃吧。”
小荷猛点着头,笑眯眯道,“好吃。”
一口一口的咬着,直到整个饼都进了肚子,一回头,正看见小柯面露忧伤,静静的看向远方。
是想师父了么?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年,终于在师父离开后,懂得了忧愁。
小柯回过头,分明有一滴泪珠滚落下来,在月光下,闪着光亮,他匆忙把头扭开。
所幸天已暗,他的脆弱,小荷可以装作看不见。
站起身,感受着春日的冰寒,小荷扯动嘴角,深吸一口气,道,“小柯,你知道吗?师父和师兄的仇,王爷替我们报了!”带着欣慰的语气,带着大仇得报的痛快。
“真的吗?”小柯的眼睛立刻就亮起来,他不敢置信道。
小荷用力的点头,“你上次问我们的仇人是谁,我那时候没告诉你,就是怕你冲动。”
“到底是谁?”
小荷答道“就是昨日被满门抄斩的京兆尹啊。”
“可他不是因为收受贿赂,欺男霸女才被皇上惩处的吗?”京兆尹一案轰动华隐,小柯已经听说了,他想不到这个案子和师父师兄的死有什么关系。
一句话问住了小荷,她垂下眼睑,放缓了语气,几乎是一字一句陈述道,“当年京兆尹的儿子曾因强抢民女而被师兄教训,自此便和师兄结了仇。因为师兄功夫太过厉害,又在王爷身边,他们无可奈何,于是抓了师父,引师兄前去,这才让师父和师兄遇害。王爷为了替咱们报仇,这才派人查了他的家,他们罪有应得,师父在九泉之下应该可以瞑目了。”
说到后来,几度哽咽,由不得小柯不相信。
只见小柯扔下拐杖,“噗通”一声跪在湖边,冲着师父师兄被安葬的西方,重重了磕了三个响头。他跪伏在地上,终于呜呜大哭起来,“师父,您的仇终于报了,您在天有灵,看见了吗?”
小荷看着小柯哭得伤心,撇开头去。
原谅我欺骗了你,我们的仇人不仅尚在,而且还活的好好的。可是,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不忍心看你因为仇恨而毁了自己。
小柯哭得不能自已,一直以来,是报仇的信念让他坚持到今天。他是男人,他要自己坚强,如果他也倒下,那身为女子的小荷该怎么办?可是今天,仇终于报了!他在心里暗暗打气,师父师兄你们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清荷师妹的。
其实,早就想让小柯这样痛快的哭一场了,发泄出来,一切就真的过去了。
看小柯哭的差不多了,小荷扶起小柯,拾起地上的拐杖,两人慢慢往院子里走去,小柯腿部畏寒,在外面久了,他受不住。
一直把小柯扶到他的屋里,扶他到床上。小荷准备了足浴用的药水,等小柯洗完脚,开始给他按摩腿部的穴位。
他小腿萎缩,唯有日日活络血脉,才不会让这只腿彻底残废。
手里调整着力道,一下一下的揉捏着,正做的专心,忽听小柯问道,“清荷,你以后有什么打算?”王爷应该是看在师兄的面子上才收留他们的,呆在王府始终不是长久之道。
小荷手上顿了一下,又接着揉着,口中道,“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想要回山上吗?”
小柯忙摇头,“不能回去,就算回去,也是我回去,不能耽误了你。”
小荷责怪的看了小柯一眼,“说的是什么傻话!我们自然是要在一起的。”
小柯“嘿嘿”傻笑了两声,方道,“虽说王爷是好人,不赶我们走,我们却不能真的赖在王府不走啊,总要想个营生的法子,以后才不会挨饿。”
小荷对这话不置可否,她无所谓的耸耸肩,继续道,“为什么不能留在王府?我是这里的侍卫呢。”
“那不是王爷看在师兄的面子上才封你的么?”
这是什么话?小荷白了小柯一眼,“瞧不起我是吗?我是靠真本事才走到今天的。”
面纱下,小荷的表情看不清楚,可是小柯知道,这个曾经喜欢洋洋自得的小师妹再也回不去从前了。他盯着小荷的面纱,若有所思。
结束了按摩,见小柯还在盯着自己,小荷在他面前挥了挥手,“喂,回神了。我回去睡觉了,你也别再发愣了,早点休息。”
正要转身,突然听小柯道,“那张面纱,你准备什么时候摘掉它?”
小荷一愣,良久才苦笑道,“你不提,我倒是忘记了我一直在带着它。实在是带的太久,它几乎已经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了。”
“不知道呢,随缘吧,若是有那一天,它自会掉落,若是没有,就带一辈子又何妨?反正也不重。”
正要走,又被小柯叫住,他道,“你年纪已经不小了,就准备一直这样下去吗?你就从没想过婚嫁之事?以你的条件,不愁找不到一个好人家的。”他语气那么严肃,带着以往所没有的成熟。
那个曾经不谙世事的男孩也在担心她的婚嫁了呢。原来,大家都在各自长大。
小荷淡淡的笑着,曾经或许也曾幻想过,可是如今,已由不得她。
“听天由命吧!”她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