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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有多麻烦?我们还是送走一个算一个!”王老爷的声音在贤淑的身后响起,“管谁先来呢,谁来了谁走,他们两个都是我们家的亲戚,没有彼此之分,你那么做干什么,要是谢家的花轿先来了,在这里等着,春花走了秋月再走,一家子是热热闹闹,但是也令人烦躁,走一个是一个,你不是想让她们一个个都早早地离开吗?”
贤淑回过头去,看见王老爷穿着那件紫色袍子,脚上踩着一双带着淡蓝色小花的黑色布鞋走进来,满脸欢喜道,走前去说道:“老爷,我只是想着她们的事儿,既然老爷这么说我们就这么办吧!”
外来的老婆子们围在这里,听着王老爷和贤淑的一人一句话,才明白贤淑为什么转变的这么快了,其实她或许就是一个没有主见的人,不像这个三太太那么明事理懂人情。
贤淑也许看出了大家的心事,愤愤地说:“你们还不去赶快准备准备,在这里站着干什么?”
春莲和支凤相视一笑,两个人知道这个贤淑对老爷惟命是从,不过这也很可怜了,支凤知道贤淑是一个有能力的女主人,要是换作别人,不一定能够有什么好的见解和管家的能力,只是贤淑可能爱老爷爱的太深,什么都听老爷的话。
二少爷杰民跑了进来,不小心撞在了李妈的身上,李妈一个趔趄,差点儿把小少爷扔到地上,杰民自己摔了一跤。
站起来的时候,春莲早已经走过去,抓住他的衣领骂道:“你是被鬼追杀啊?小少爷差点儿就出危险了。”
“对不起,二娘,是我不小心。”杰民道歉说道,这个孩子现在越来越聪明乖巧了,支凤觉得自从杰伦走了之后,这个孩子就好像真的懂事了很多。
“对不起就行了,你说小少爷要是被你撞倒在地,还有活路吗?”说完,放开了杰民的衣领,哭泣了起来。
贤淑走过来,看着春莲厉声说道:“这么好的日子,你哭什么?觉得委屈的话,你想怎样就怎样。”
说完,拉着杰民的手走到春莲的身边,说道:“他就在这里了,你看着办吧!要杀要剐随你。”
春莲反倒不哭了,擦擦眼泪说道:“以后小心点,这可是人,不是畜生。”
贤淑笑笑说:“杰民,你去三娘那里吧!”
杰民走到支凤身边,支凤拉住他的手说:“怎么了,这么匆忙?”
贤淑对春莲说:“老爷把这两个丫头当做女儿出嫁,你哭丧着脸给谁看,冲了喜气你担当的起吗?”
春莲的眼泪和笑容之间就像是掩埋在身边的两种东西,随即笑道:“姐姐要是不想看见我们娘俩,我们就走。”
说完,给李妈使眼色,就往外走。
王老爷坐在大家身后的太师椅上,没有吱声,没有任何动静。
春莲的眼色没有起到作用,心里的想法也没能实现,直到走出门的那一刻,还回头看看老爷,老爷根本就没有看她,老爷的眼睛停留在春花和秋月的身上。
花轿真的是谢家来得早,支凤拉着秋月的手早早地走出门,贤淑跟在后面。
来到了大门口,支凤看见哥哥一身红袍,红光满面,就连脖子也是红红的。
支凤笑着说:“哥哥,我把嫂子交给你了,你回去好好待她。”
谢支祥憨厚地笑道:“妹妹,哥哥就带着秋月回去了,不管什么时候经常来信儿啊!”
秋月盖着蒙头红走进了马车上的轿子,吹拉弹唱的人们跟在后面就吱吱呀呀地离开了王家的大门口。
支凤一直盯着远去的轿子,心里无限感伤,自己曾经梦中看见的杰伦就是样子带着自己渐渐离开王家,走向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世界。
现在,泪眼模糊,轿子远去,人也远去,只有自己了。
支凤擦擦眼泪,张妈和香儿走前来,扶住支凤的胳膊,支凤的肚子突然间一阵疼痛,面容扭曲,疼痛难忍。
“太太,你怎么了?”香儿问道。
“我感觉肚子往下坠了。”支凤说。
“要生了,要生了。”张妈欣喜地喊道。
走上几个人来,慢慢地把支凤抬回了三院。
王老爷和贤淑在屋子里商量着一会儿春花离去的时候带些什么嫁妆,就听见外面沸沸扬扬的声音:“老爷,太太,三太太要生了。”
贤淑第一个反映,急促地说:“早产了?”
王老爷的心不禁为之一紧,说道:“早产?快去找张大夫来。”
满院子都是王家的下人,老爷、张大夫、弄婆都在屋子里,贤淑没有过来,坐在前厅里等待着春花轿子的到来。
春莲知道了这个消息,赶紧来到了三院里,慌慌张张地听见支凤在屋子里的叫声,和自己当初一样惊心动魄,只是不同的是,老爷现在配载她身边,而自己当时只有张隆盛一个人,没有人老爷见证王家的小少爷出生。
春莲心里羡慕嫉妒恨,暗暗祈祷:“千万别是小少爷,千万别是小少爷。”
贤淑送走了轿子,也来到了三院里,支凤的孩子还没有生下来,看见春莲站在那里祈祷,和当初支凤一模一样的表情和动作,她的心里就不由得升腾起一种愤恨,走过去,笑着对春莲说:“妹妹,三太太可是比你福气好啊!老爷能陪在身边,即使早产,哪怕是难产,都会没事儿的。”
春莲听了贤淑阴阳怪气的话说:“多谢姐姐当时同意了张大夫帮我接生,要不然我就命丧黄泉了。”
贤淑明白春莲的意思,淡淡地说:“我知道妹妹命好,生了一个小少爷,那又能怎么样?”
“我也没想怎么样?现在三太太要是再生一个小少爷,王家的子弟可就又多了一个,只可惜的是,大少爷年纪轻轻就走上了黄泉路,这都是造孽啊!”春莲讥讽道。
贤淑真想扇她几巴掌,但是忍住气说:“生不生小少爷我们决定不了,不过我知道妹妹你是不喜欢三太太生小少爷的,看看你刚才虔诚的样子,我就知道你不是真正地为她祈祷,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
春莲的脸微微泛红,“你知道什么,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什么都知道。”
贤淑强行压着内心的愤怒说道:“是不是蛔虫不要紧,要紧的是我知道你没安好心,你不会期盼着妹妹出事儿吧?”
“你怎么这么说呢,我怎么想都无所谓了,只可怕你心是这么想的。”春莲伸手要拉住贤淑的手。
贤淑的手扬起来,在春莲的脸上啪啪两下。
下人们都惊呆了,本来两个人小声地说话,谁也没有听见说得是什么,而且都是面带微笑,现在突然间听到巴掌声,大家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们两人。
春莲愣在那里惊诧半天,以前做丫头的时候没少挨巴掌,自从做了太太之后再也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她刚要伸手打回去,屋子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贤淑早已经走向了屋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