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我觉得morning的沉默就像一颗雷,可这会他不沉默了,我反而觉得更像一颗雷。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他好像有点生气,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他好像有点失望,可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失望,他还好像有点无奈,而我同样不知道他为什么无奈。他只是表情凝重的闷头给我夹菜,然后看着筷子失神,再夹菜,再失神……可他到底在生气、失望、无奈些什么呢?难道我顺路给sea过生日他吃醋?不至于啊,连哥哥的醋都不吃,怎么可能吃sea的醋。难道会想我,可我只去一天好不好。不是吃醋,不是想我,那就只能是气我没告诉他了,但还是说不通呀,我这不是告诉他了嘛!
哎,算了,男人心,海底针,想不出来就不想,反正morning说“吃完饭再说”,那就吃完饭再说吧。
也顾不得牙齿累不累,胃口好不好,我低下头一声不吭的狂吃着碗里的菜,结果不一会儿就打饱嗝了。Morning终于从失神中抬起头,我用力的看着他,以示自己真的吃饱了,morning轻轻的笑了笑,嘴角弯成很好看的弧度,仿佛刚才那些复杂的情绪从来都不曾存在过,后来我想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喜欢上他的原因,我喜欢他的温暖,喜欢他对我笑的温暖,喜欢他抚摸我头发的温暖,更喜欢他努力让我感到温暖的温暖。
原本以为吃完饭就该再说了,可没想到morning好像忘了这事一般,径自牵着我来到一家药店,我扯扯他的袖子:“你不舒服?”
Morning笑而不语,从常用药货架上拿起一盒金嗓子喉宝,但看了看我很快又放下了,他说:“丫头不喜欢金嗓子喉宝的味道,消炎药总吃的下去吧?”
我有点摸不着头脑,这,这敢情是给我买药呢?
Moring伸手摸摸我的头,口气里半是心疼半是宠溺:“真是迷糊的小丫头。”
我习惯性的吐吐舌头继续迷糊,心里纳闷着他怎么知道我不喜欢金嗓子喉宝的味道和到底是不是给我买药的时候,他已经拿了几盒消炎药去付钱。
药店里人并不多,柜台前排队付钱的不过两三个,morning就在那么十步之外温柔的拿着我,仿佛有很多话要对我说,又仿佛什么都不用说。我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很强烈的柔软,而那柔软就像是一根线,我顺着走过去,然后鬼使神差般牵住了他的手。
morning说那是我第一次去牵他的手,手指凉凉的,手掌凉凉的,甚至连手心都是凉凉的。morning说那凉凉的温度真的算不上让人感觉多舒服,可他却被那突如其来的靠近惊喜得来不及做任何反应。Morning还说其实他并不太赞成那种如果两个人之间有一百步,只要一方迈出一步,那另外一方便有勇气走完剩下的九十九步的说法。他觉得哪怕对方退后了一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变成了一百零一步,但只要真的想靠近,他还是可以走到她身边的。所以那所谓的对方迈出一步从来都不是前提,而是礼物。
后来的后来我终于了解了那时的morning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可我记不清当时是一种什么样的状况了,我只记得竹竿端着盛红酒的高脚杯问我会不会觉得难过,我反问他为什么要觉得难过,他泼了我一脸的酒,然后狠狠的抱了我。我没有说话,也没有挣扎,直到他放开我,我淡淡的转身离开,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起伏。可他突然失控一般抓住了我的胳膊,他喊我“丫头”,就好像morning经常喊我的那样,丫头,丫头……
那天晚上我一直牵着morning的手,他也紧紧牵我的手,我们什么话也不说,却比曾经最靠近的时刻还要靠近。第二天凌晨四点过,morning开车送我去了机场,安检之前我问他飞机会不会飞到一半从天上掉下来,他摸摸我的头笑着说不会。
早上7点钟,飞机在D市安全降落,我走出机场拦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司机是个胖胖的中年妇女,用带着D市方言味道的普通话问我去哪儿。我把邮件通知的面试地点告诉她,她“嘿嘿”一笑说最近可多外地大学生到那儿参加招聘啦,我“哦”了一声,心想不就是个文字编辑吗,至于连机场出租车司机阿姨都惊动了吗,无法可想。
出租车司机阿姨很热情的向我介绍着D市的景点和小吃,我努力做出很有兴趣的样子笑呵呵的答应着,但心里其实特别想告诉她我不是一次来D市,小时候爸爸经常到D市出差,我便经常跟着他到D市玩,所以出租车司机阿姨说的那些景点,我去过没十次也有八次了。
很久以前D市是我最喜欢和向往的城市,而且差一点我就到D市读大学了,但人生总是很奇妙,后来我去了C市,再后来时间冲淡了曾经的向往,再再后来,D市变得和E市,F市,G市一样,只是个称呼而已,就好像曾经很重要的人渐渐变成了算擦肩而过也不会认出的路人甲,有些伤感,但其实并没有什么所谓。
不知道过了多久,出租车停在一幢很高的写字楼前面,我付钱下车,然后掏出手机看时间。这才发现有两条未读信息,一条是D市移动公司关于异地通讯费用的提醒,一条是mroring的,morning说“丫头,消炎药在你背包最里面那一层,吃完早餐记得吃药,哑着嗓子面试可不好。”我看着morning的短信傻笑,突然记起高中时候看过的一本小说,小说里男主角在女主角背包里偷偷放了一块巧克力,女主角发现时觉得男主角的爱有巧克力的味道,同理,现在的我是不是应该觉得morning的爱有消炎药的味道呢?想到这里我不禁有点哭笑不得,人家的爱有巧克力的味道,我的爱有消炎药的味道,还真是不浪漫呀!可为什么我竟然有点高兴呢?
不知道是因为刚好上班时间,还是真像出租车司机阿姨所说的真的有那么多大学生来参加招聘,总之一走进那写字楼我的心就忍不住抽了一下,中国人真多呀!我在黑压压的人群里被挤来挤去,然后莫名其妙的被挤进了电梯,再然后又稀里糊涂的被挤出了电梯。整个过程太混乱,我看着眼前的走廊,瞬间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就在这时,一个细细的声音响起:“你好,请问你也是来参加面试的吗?”
我木然的点点头,只见一个穿着正装的女孩正笑嘻嘻的看着我,她的眼睛很大,而且长得有点像smile。
女孩扬了扬手里的简历:“我也是来参加面试的。”
我干笑两声,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女孩似乎一点也没有发现我的无话可说,她指了指走廊的转弯方向道:“那边还有很多很多人,都是来面试的。”
我往前一步,顺着女孩直的方向看过去,心又忍不住抽了一下,真的是有很多很多人啊,而且个个西装革履,要是再加副墨镜的话,那就纯是英雄本色了……
女孩是典型的自来熟,她告诉我其实她不是D市人,但她在D市读的小学,在D市读的中学,然后在D市读的大学,换句话说D市不是生她的地方,但绝对是养她的地方,所以她这辈子跟D市杠上了,她要在D市闯出一片天下。对于女孩这样的雄心壮志我实在不知道该作何感想,因为我从来也没有过这么励志的想法,更没有过这么上进的追求,用小Z的话说我的追求就是没有追求。
哎,等待是种痛苦的煎熬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女孩接了个电话,然后就拉着我往前走,我说:“去哪儿?”她凑到我耳边小声说:“下一个就是我啦,让你插个队先进。”
我一愣:“不用了,反正你下一个就是我。”
女孩嗔道:“我七点钟就在排队了,可你是八点半才来的,我下一个怎么可能是你嘛?”
我又一愣:“你不是排在我前面的呀?”
女孩一脸被我打败了的表情:“我是排在你前面,但不是排在你前面一个,而是排在你前面很多个。刚才在电梯口遇见你,我是去上厕所来的,前面我的位置那儿有朋友帮我排着队呢。”
我艰难的咽了口唾沫说:“你朋友在哪儿?”
女孩没理我,拉着我一直走到队伍最前面,然后指了指正在把简历当扇子拼命摇的男孩,我心里“咯噔”一声,这,这到我刚才排队的那位置至少还有四五十个人呢!女孩无语的看着我,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道:“发什么愣呀,你是想继续排队,直到站得吐血而亡是吧?”
我惊恐的摇摇头,还想说什么,但女孩已经把我推进了面试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