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头更深的埋入morning怀里,蓦然的非常感慨网上一句话讲的精辟:拥抱其实很神奇,明明隔那么近,却看不到彼此。
但我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庆幸拥抱可以看不见彼此,因为我害怕morning看到我哭了。我不敢抽动鼻子,我不敢颤抖身体,我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我只能紧紧的咬住嘴唇掉眼泪,当泪水滑过嘴角,我觉得整个人都要虚脱了。
我恍惚的记起多年前哥哥写的一个故事,男孩和女孩很相爱,女孩喜欢撅嘴巴,男孩在女孩撅嘴巴的时候就会带她去吃棒棒糖,那时女孩坚信棒棒糖是世界上最甜的糖果。后来男孩和女孩因为一些原因分开,疏远,直到失去联系。多年后女孩有了新的男友,女孩依旧喜欢撅嘴巴,新男友在女孩撅嘴巴的时候会低下头深情的吻她,女孩觉得这样的亲吻也很幸福。可某一天在新男友低下头深情吻她的时候她突然嚎啕大哭,因为女孩突然很想那个带他去吃棒棒糖的男孩了。
我不知道哥哥那时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态而写下了这样的一个故事,我也不知道哥哥是否早已预感到什么,我只知道现在的自己和故事中的女孩那么像,那么像……
十五岁的时候我很怕冷,哥哥在我冷的时候会紧紧跟在我身后,他说这样可以帮我挡住风,那时我觉得最温暖莫过于此。可后来我把哥哥丢了,再后来我有了morning,morning在我冷的时候会把我搂在怀里,我觉得他的拥抱也很温暖,可现在蜷缩在他的怀里,我却突然泪流满面,因为我突然很想说要帮我挡住风的哥哥了。
哥哥的故事到记起便戛然而止,而我的故事也注定只能记起后再次深埋心底。或者真如书上所说“人在生病的时候特别脆弱,特别容易记起过往”,我将头往morning怀里埋得再深些,再深些,我告诉自己,这次哭过之后就真的永远不要再为过去哭泣。
毕业班的生活既考验精神又考验体力,但体力处于蔫了边缘的我因为哥哥邪气的笑容精神却异常强大起来,尤其在哥哥开始写细腻且哀伤的故事送给我之后我甚至感觉连空气都是香的。有时候哥哥会问我喜欢什么样的结局,然后我喜欢什么他就写什么,我沉醉在哥哥笔下的故事里,我说是他用笔串起了我的流年,但哥哥说不是,哥哥说是我串起了他的流年。
最后我们到底还是没能讨论出谁串起了谁的流年,因为哥哥开始送我回家的时候我们就不讨论流年的问题了,哥哥开始讲《红楼梦》里的故事给我听。
哥哥说其实四大名著的故事都可以讲,但《三国演义》已经讲过了,《西游记》电视上天天播,是个人都能把情节倒背如流,《水浒传》他最不喜欢,所以他就讲《红楼梦》。那时我惊异于宝玉曾经是女娲补天后剩下的一块顽石,更为黛玉要还宝玉一世眼泪的爱情而感动。后来我花了很久的时间细读了整本的《红楼梦》,我知道红楼里每一个人的故事,知道宝玉和黛玉的悲剧在于没有婚姻的爱情,而宝玉和宝钗的悲剧在于没有爱情的婚姻,更知道了自己迷恋的其实从来都不是红楼……
当然哥哥也不是每天晚上都将故事的,比如周四。那时周四下午有体育课,哥哥会带着他的足球去学校,可每次送我回家的时候哥哥都故意不肯把球给我玩,于是我一路上叫嚣着追他去抢那个球,虽然无一例外的抢不着,但我觉得很快乐很快乐。
后来天气渐渐转凉,我很怕冷,所以穿的很厚,哥哥比我还怕冷,所以他比我穿的更厚,他不再讲故事了,但他会在我往厚厚的衣服里缩脖子时紧紧跟在我身后,一开始我并不知道哥哥为什么会那样,后来哥哥说他觉得那样可以帮我挡住风,而挡住了风我就不会冷了。再后来哥哥离开了,他在信里说“妹妹,你永远不知道我有多希望可以帮你挡住风,你是那么弱小,我要保护你……”我看着哥哥的信泪流满面,终于明白当初笑容温暖且邪气白衣少年原来爱的如此悄无声息,也是从那一刻起不管心里多么难过,只要想起昏黄路灯下白衣的哥哥,我便充满感恩。
时间不知不觉,我们后知后觉。本来我是不相信这个说法的,可后来就信了。很久很久以前哥哥写信告诉我说要等过了很久很久以后,我们才会明白自己在意的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和怎样的事。所以我真的过了很久很久以后才明白自己有多喜欢的他,然后过了更久更久以后才明白有些人和事不可能陪你一起成大,所以只能忘记。
可我忘不了哥哥,我不知道该怎么忘,也不想忘。
Cat说放下是一种心态,而忘记是一种状态。而我应该先学会放下,然后慢慢学会忘记。她还说从医学上讲正常人是不会真正忘记的,即使什么都记不起也不能证明就是忘记了,因为记忆可能隐藏于潜意识。所以放下就是使一些曾经强烈的感觉变淡,比如将执着的思念化作祝福,然后让自己渐渐归于平静并对一切快乐苦痛心怀感恩,这样你就自由了。
对于cat的说法,smile嗤之以鼻,她说武侠小说里中了必死剧毒的人是怎么解毒的呢?第一找解药,但一般情况下都找不着,第二就是被毒蜘蛛毒蛇毒蟾蜍之类的咬一口或者帮某个漂亮妹妹挡支毒镖毒箭什么的,总之就是在不知什么情况的情况下再中次剧毒,于是以毒攻毒,不仅不用死,说不定还因祸得福提升个一甲子的功力。同理类比,怎么治疗忘不掉呢,应该记起,大大方方的记起,完完整整的记起,当你可以淡然的记起的时候,其实你已经忘记了。
就理论而言cat和smile貌似都挺有道理,我努力地学着放下,然后放肆的想起和哥哥全部的故事,蓦然发现原来哥哥用了全部年少的岁月来教会我长大,而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以长大的姿态祝他幸福。
所以,是时候割舍了。
所以,哥哥,请你一定要幸福。
所以,Colour,请你也一定要幸福,我轻轻闭上眼睛在心底对默默地自己说。
Morning浅笑着摸弄我的头发,他说:“丫头,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希望就这样安静的一直抱着你。”
我小声说:“那就这样安静的一直抱着我吧。”
听出我声音的不对,Morning向后撤了撤身体扳正了我的脸。看着满脸的泪痕我,他轻叹一口气抬起手想帮我擦掉眼泪,可我躲开了,固执再次把头埋进他的怀里。
Morning的声音很缓很平静,他说:“丫头,为什么又哭了?”
我说:“因为觉得很幸福”
Morning的身体颤了一下,仿佛用了好大的力气,他说:“丫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再说一次给我听好吗?”
我微微抬起头俯在他的耳边:“你的怀里真的很温暖,我觉得很幸福。”
Morning紧紧的搂住我,紧的我甚至有些喘不气,我听到他说:“丫头,谢谢你觉得幸福,因为这也是我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