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殿前面广阔的平地,以及通往朝殿的高高爬卧的石阶上,列满了朝臣贵客,人人端庄肃慕,恭后北边强国的史者,此强国就是涅海国,涅海国的祖先游牧于北方、西方、东方的大草原上,是个彪悍的民族,其祖先强大了自身的力量,统一了整个广漠的北西东方,是一个新兴之国,而萝烟国,却历史久远,是涅海国唯一没有手归手下的国家,因此,从地图上看去,萝烟国娇小而瘦弱,一如萝烟国的女子,它安静地挤在涅海国这个庞然大物地脚下,也不知何时会被踢入海里!内心有多恐惧,不得而知。
涅海国的史者凭着自己国家的有如冲天之势的能力,也显得异常的飞扬跋扈,这不,连皇上和皇后都得顶着娇阳等候!含烟作为即将嫁往涅海国的新娘,幸免于此之遭踏。日上当空,等得快要晕厥的皇后气得要打道回府,然耐不住涅海国之权势,只好作罢,脸红脖子粗的立在皇帝身边,显得摇摇晃晃的。
终于,日影西斜候,涅海国的史者终于姗姗而来,众臣急忙下跪迎接。皇帝和皇后的愤怒自不在话下,但是念及日后之事,只好压住心中怒火,笑逐颜开,
“诸位远道而来,受累了,怠慢之处,望包含。娇阳似火,诸位请!”
“国王陛下客气了,我们乃北国之躯,此等日光不算什么,倒是国王陛下皇后娘娘及众臣,才受累了。受此殊礼,我们不甚感激。”
“哪里哪里,史者大人言重了,我萝烟乃礼仪之都,来者是可,且今日置客为贵国史者,岂有不亲自相迎之礼!”
“盛情难却,哈哈…盛情难切!”两人貌似互相寒喧,实则彼此嗟磋,听得皇后冒了一身有一身冷汗。“国王陛下真是幸运,总有如此漂亮之小国,身边又有如此精致之娇妻,真是令人羡慕!哈哈…”
“史者先生获奖矣,区区小国,与您涅海国相比,自是相形见黜,朕之后妃,与您涅海之美女相比,也将自残形秽,还望先生莫取笑!”
“怎敢有此胆!臣说如此,自有臣之道理,难不成国王陛下不认同臣之观点,还是臣之观点实在过分!”皇帝自知理亏,又震摄于对方的力量,急忙解释道,“朕并无它意,史者先生您误会朕的意思了。”“哈哈…国王陛下,臣也无他意,开玩笑而已,不必慌张,不必慌张。”
来自阔远之地的人,性情自比这南国之地豪迈,不仅嗓声清脆,而且方刚。晚间,酒饭之后,根据北方之习性,当然是来了一场淫歌艳舞,看得那几十个官员大汉神色迷离,急不可耐,哪里没有花柳繁华之地,哪里又缺温柔富贵之乡?
含烟掏出丞相夫人送她的饰品,怎么看怎么忧伤,那几件小小的东西也不知道有什么魔力,竟能让她如此揪心。坐到镜前,含烟小心的带上,看着温润的玉于自己润泽的肌肤竟是如此的攀配时,含烟心中升起一阵感动,好像只有夫人,才真正知道她的心一样,她摘下其他饰品,唯独留下丞相夫人的那一套。
昏黄的铜镜上,映出她那张美到令人窒息的脸,柔美的轮廓,一如萝烟国延绵前行的流水,白晰的肌肤,就像萝烟国晨间晚照的浓雾,粉嫩的双腮,如同萝烟国常开不败的国画,明亮的双眸,好似萝烟国毫无杂质的秋水,整齐洁白的牙齿,仿佛萝烟海岸上涌起的贝壳,萝烟似含烟精致,含烟如萝烟绝美,萝烟之动为含烟,含烟之静是萝烟。
含烟就像一副精妙绝伦的画,萝烟所有的美,都融成墨汁,揉入含烟肌骨深处。本不想再看些什么,因为不想记住,往后有太多留恋的介质,但是,分离之际,口不由心。毕竟,这里,留下了她的十八个春秋,印上了她过去的快乐与忧伤,刻下了她曾经的爱恋与痛苦,还有,那些与她一同哭泣的人。
多么的令人珍惜啊!明天过后,她就要与这里划上句号,启程,前往一个充满陌生的地方,今后的吉凶,都要独自面对,她要为她被流放的人与心,找一个归宿,如果失败了,那么她这个公主,就是孤魂野鬼!
“公主,很晚了,您该注意了,您得养好体力啊。应红为您卸装。”
含烟无神的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失声问道,
“应红,你说,我美吗?”
应红握着木梳的手微微的颤了一下,曾经的含烟,可从不问这些!
“美!您当然美了,应红还从未见过像有公主这般美貌之人。”
“那你说,我这美貌,涅海国的国王,会不会倾垂于我?”
应红没有想到含烟会一反常态问她这些问题,这可把她吓得不轻!但是,她区区一个女奴,除了老老实实回答主子的问话,别无他法,
“当然了!像公主这样的可人儿,只要是人,岂有不珍惜之里礼!”
“但是我父皇和母后为什么不珍惜我!毫无留恋的把我送人了呢…”
含烟疲惫的问道,这下,应红没有回答,捏着木梳,轻柔的梳着含烟柔顺乌黑的长发,
“公主,应红知道您心里难过,但是,应红没用,不能为公主分忧解难!公主,你到涅海国,希望你重新认识一个和童期大将军那样的好人陪你,希望你会遇到更好的长辈把你疼于掌心…希望有个更好的人为你梳装打扮…”
透过镜子,含烟清楚的看到应红泪流满面的模样,她很诧异,想不到,一个丫环竟能为她的离去流泪,而且,还祝福了她!
“谢谢你…”
“皇后娘娘到。”
随从的一声叫唤,把含烟和应红吓得不轻,应红急忙擦干泪水,笑容堆在脸上。原本,在女儿远行之前来看女儿,是一件多么温馨又感人的事,但是对于含烟来说,来,比不来还好!
“皇后娘娘。”
“恩,公主的装得差不多了,你下去吧。”
“尊”
“母后,这么晚了您不休息,过来有什么事吗?”
“过来看你收拾好了没有,”皇后拉过含烟的手,这让含烟觉得很恶心,“可别东落西落的,你就要远嫁她乡了,要是临走前慌慌张张的,那多不好啊。”
含烟假装要收起胭脂盒,抽开了手,原本,她还抱着一些小小的希望,这回,她的心,是彻底的冷了!也好,含烟,如果命该如此,又何必流连?何必像个乞丐一样守在这里摇尾祈怜!可是,为什么一想到他们是我的父皇和母后,我就无休止的难过,而这些难过,又让我陌生呢?
“含烟,陛下近日以来,事情一桩接着一桩,你们都没能见面…”
“明天的送别会上,我会和父皇好好告别的,请母后放心。”
连“父皇”都变成了“陛下”,母后,到底是什么东西,让您和父皇这么迫切的想要推开含烟,和含烟分离,难道你们一点都没有不舍?含烟就要走了,难道你们一点也不想挽救?甚至,连一句让含烟宽心的话都没有吗?
“含烟,到了涅海国,要好好侍奉国王,不可闹性子!你要讨国王的欢心,为了我们萝烟国,你要努力啊!我们虽然做得过分,但是这里总是你的故国,虽有你怨恨的人,但也有你想珍惜与保护的人,不管受到什么样的委屈,想到你爱的人,或是你恨的人,无论是想要呵护,还是想要摧毁,你都会获得力量!萝烟国,就暂且交到你手上,想想我们逐渐年迈的陛下,你就让他喘口气吧,萝烟国,会感激你的。”
皇后深邃的双眼被垂下来的眼皮轻轻覆上,遮住了某些含烟参不透的光。含烟虽然心里有气,但是,再也找不到喧泄的理由,
“母后,含烟知道了,含烟走后,您和陛下,就好好活着,含烟到那边,会努力,就当是报你们的养育之恩!”
含烟以为把自己的父皇称为“陛下”是一件很简单的事,然而说出后,她才知道,疼的不止是舌头,还有心。看着皇后离开的背影,就算被套上千古的骂名,她也好想问皇后:我是否是您和父皇的女儿!但是,她终究没说,毕竟有些疑虑,还是留在心里的好,有时候,知道还不如不知道。糊涂了,至少还有一个期待的理由。可以安慰自己,并非所有的梦已碎,还有一个未有答案的,存在我心,海枯石烂,我依然可以等,因为我还未知道它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