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州城处当今赵国之南,乃三大繁都胜地之一,素有仙绝佳境之称,商旅游人络绎不绝,一派铮铮向荣。此时正值烟花三月,草长莺飞,岁月静好,现实安稳,只是究竟是否真如表象这般太平就不得而知了。
“今早就这么热闹,我说刘三儿,今天咱可得赚上一赚了。”说话的是名中年男子,大饼脸留着八字胡,语调喜悦地自摊子后端出来一笼刚蒸好的包子,大声吆喝道:“上好的正宗驴肉包子哎!新出炉的!”肉香四溢,引得一些路人闻香踏来。
他旁边那被唤作刘三儿的青年吸吸鼻子,咧嘴嘿嘿笑道:“你这包子做得是越来越香了啊!可把我的糕点香味儿掩了去。”刘三儿拢了拢粗布灰袖,抬头朝街对面的楼阁望去,有些失神。
只见那楼上悬一镶金框的朱色横匾,上书“赛仙楼”三个镏金大字,字迹遒劲有棱,又别具一番飘逸洒脱。
良久,刘三儿低声喃喃道:“要是我刘三儿也能拥有这雕梁画栋的酒楼,这辈子就知足了,说不定还能请燕王府的小侯爷给俺题个气派的牌匾。”
青石街,赛仙楼,下有布衣商旅小憩,上有文人富贾品茗赏景。
二楼临街雅座,一年轻公子着青衣裹银边,下摆的流云苏绣衬上腰间玉带,交织辉映。他一手执着碧釉瓷杯浅斟浅酌,一手半撑着脸颊,正津津有味地听人说书,双眸半眯半弯,似是惬意,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刘三儿口中的燕小侯爷——燕风。
平时到赛仙楼说书的都是些小有名气的先生,不知道为什么,今个儿竟来了个满头白发的小老头。只见这小老头儿坐在众人中间,天不热手里却摇着一个大蒲扇,故作神秘道:“不是我老头子吹虚,我认识那天界的上神莲落!”
这话说出口,底下的人一片唏嘘,一个满脸横肉、衣着光鲜的胖子嘲笑道:“我说你这老头儿,莫不是老糊涂了?先不说这世上有没有神仙,就算有,我马大贵天天上香拜佛,捐了不知道多少银两,这上神莲落不让我碰见,却让你给遇到了?”
老头子也不气他,伸手捻了捻胡须,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继续说道:“老头子心情好,今天就给你们详细讲讲这莲落的故事。”
大家对这莲落一时产生了好奇,也没打断他,都竖着耳朵听老头子娓娓道来:“三万年前,天界的战神景萧和妖界的公主九尾狐心生情愫,二人不顾两界的反对,偷偷来到了人间,并结为夫妻。
为了不让那些仙妖找到自己,他们舍弃了万年的修行,变得跟凡人一模一样。后来九尾狐诞下一个儿子,取名沁月。
可惜好景不长,沁月的力量开始慢慢苏醒,最终被天界的人给发现了,妖界知道后也前来争夺。
景萧和九尾狐为了让自己的儿子能活下来,一个回到天界将元神封于锁妖塔,看守锁妖塔十万年不得出来;一个回到妖界下嫁于丑陋歹毒的魔蛇,最终被折磨至死。这才换得他们的儿子有机会生存下来。”
众人听到这里,心里对景萧和九尾狐皆产生了同情,一个中年女子忍不住掩面轻轻地抽泣。
那马大贵虽然也受了点感染,却还是撇撇嘴:“老头子,你不是要给大家讲莲落的吗?怎么扯到那里去了。”
老头儿笑了笑,说:“别急,马上就轮到莲落出场了。这沁月虽然保住了一条命活下来,却遭受着神、人、鬼、妖四界的鄙视和排挤,一个人在天界与妖界的交界处隐居。
这世界上又岂止沁月一个人被他人排挤为难?由于沁月的力量强大,不久,便有许多共同遭遇的异族聚集在他住的地方,希望能得到他的庇护。沁月便用法力布了个强界,成为他们的宗主。
岂料,这引起了天界中人的忌惮,天帝为了消灭这股势力,派当时最出色的上神莲落接近沁月,以期破坏结界将他们一网打尽!”
老头儿说到这里,端起旁边的茶水,仰头灌了一口,擦擦嘴感慨道:“天帝以为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握中,但是天命由己不由天!莲落生性洒脱善良,喜欢任意自由的生活。她接近沁月后,不但不顾天帝的吩咐,还同沁月成为知己之交,二人常常在一起下棋品酒,相谈甚欢。”
他突然顿了一下,瞥了眼雅座上的燕风,接着讲道:“世事难料啊,世事难料!天帝又岂是善与之辈,他利用莲落破了沁月的结界,又趁莲落不在的时候,派天兵天将杀了进去!
结果异族死伤惨重,沁月拼尽全力才把天兵天将击退,恢复了结界,自己却身受重伤。
等莲落知道此事赶过去后,一切都已经迟了,她被他们误会,无论如何辩解,都为时晚矣。唉……”
一个坐在贵妇怀里的小男孩,双眼滴溜溜地转了两转,迫不及待地问道:“老爷爷你快说,后来怎么样了?莲落和沁月真的就不能成为好朋友了吗?”
“后来莲落因为此事触怒了天帝,被削去万年修行,三生三世轮回为人。至于他们二人能否再相遇并化开误解?天机不可泄露啊!”小老头儿说着便站起身来,将大蒲扇别在腰间,临走前笑着瞟了瞟众人,小声说道,“说不定呀,你们也见过那投胎人间的莲落,只是不知道罢了。小兄弟,你觉得老头子说的话,可有几分道理?”他转而望向不远处的燕风。
燕风觉得这小老头儿有趣得紧,又听他说得神乎其神,不由笑着点头道:“倒是不无可能。”
众人见那说书的老头儿已经离去,便也一时失去了兴致,接连走了不少人。
燕风依然坐在那处,觉得心情不错,叫来店小二,又添了壶新茶和一碟热乎乎的糕点,他拿起一块小心翼翼地塞进嘴里,心中满意地赞道:刘三儿做的桃花糕真是越来越好吃了,唔……改天把他弄进王府当糕点师傅。
赛仙楼对面,刘三儿又将一蒸笼的桃花糕包好,然后递给店小二,一阵风吹来,他忍不住打了喷嚏。
店小二笑着接过桃花糕,说:“客人们就喜欢你这儿的糕点,连小侯爷也喜欢的不得了,没准你能进王府当大厨呢!”
刘三儿嘿嘿一笑,将铜钱揣进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