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春院,厢房内。
若霞自一个雕花橱柜里取出一只檀木锦盒,然后坐到绣墩上,将置于梨木小几上的锦盒打开,螓首微抬,凤眸中有一丝忧伤流转,徐徐道:“我知道你平常几乎不做女儿装的打扮,估计也没什么珠钗首饰。这些是若霞姐珍藏的一些比较中意的,你拿去用吧。”
燕泠也不推脱,笑着收起小几上的锦盒,说道:“若霞姐怎么沮丧着一张脸呢?小心容易长皱纹哦。我又不是去做什么赴汤蹈火的事,不过是找个新鲜的地方玩玩罢了。要是遇到有趣的事,回来讲给你听,一天给你讲一个,让若霞姐对本公子朝思暮想。”
若霞听她此时还这般调侃,忍俊不禁道:“你这丫头,那若霞姐就在这儿等你回来,然后听你给我讲好玩的事儿。最好啊!能觅个如意郎君回来。”
燕泠听若霞谈及“如意郎君”四个字时,心中竟一时有些慌乱,急忙将话题转移到若霞身上:“我只希望若霞姐能找到一个好归宿。”顿了顿,又道:“不用担心我,我处事心中自有分寸,有若霞姐天天挂念本公子就足够了。”
若霞握住她的手,轻轻地点了点头。
翌日辰时,南境荒城。
淡灰色的雾纱笼罩偌大的一片荒地,四周可见一些岁月悠久的残垣断壁。日光同这层轻雾交织在一起,朦朦胧胧,为这荒城染上了一层迷离莫测。
柳七笑一边用竹扇徒劳地扇着雾气,一边向燕泠缓缓走来,样子看起来竟有些滑稽。
燕泠今日已经恢复了女儿身,瞒着秦昀和林追雪便来到了这荒城,只留下一封书信。
“明明是个美人儿,偏偏要易容成庸脂俗粉,今天本来想大开眼界的,可惜啊可惜!”他笑着走到她身边。
燕泠昨日向林追雪要了个人皮面具,却并没有告诉她自己用来做什么。这人皮面具的相貌普通得再也不能普通,又加上燕泠偏偏穿了件大红色的衣服,发髻上的簪子左一个右一个,脸上还抹了层浓厚的胭脂水粉,让人看一眼,便觉得俗不可耐。
燕泠转了一圈,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笑道:“本公子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柳七笑用扇子遮住下半边脸,凤眸弯成月牙一般:“那个月君要是天天看着你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得下饭。”
燕泠不理会他取笑自己,正色道:“快想办法让我进去吧。”
“小混球得和你一并进去。虽然布了结界,但我通过它还是能感应到你的一些情况。”他说着收好扇子,伸出右掌,凝神聚气,不多时,掌中慢慢现出一条墨色长鞭,泛着一层淡淡的荧光。
燕泠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竟也不觉得有多么诡异,心想这柳七笑怎么会知道自己喊雀鹰小混球的?她忍不住问道:“你能听懂雀鹰的语言?”
“我还知道你喊在下大色狼,燕姑娘,是不是呢?”
燕泠语塞,决定找个时间将那只臭鸟狠狠修理一番。
“在送你进去之前,我要先将你的血脉打通。其实你本来应该会这玄门奇道之术的。”柳七笑说着眼眸渐渐黯淡下来,“只是你忘记罢了。”最后一句,声音轻不可闻。
燕泠微微一愣:“柳公子就算打通我的血脉,我也不会用。”
他淡笑不语,伸指点向她身上的数处穴位,然后将左手掌覆在她的背后,朝她体内输入元气。直到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才将燕泠的血脉打通。
柳七笑持着墨鞭一击甩向面前的半空,霎时,被鞭子击中的地方,出现了一堵光墙,色泽宛若皎皎月光。
“只有月君布的结界才会有这种颜色。”柳七笑收了鞭子,转过头看她一眼,“月君应该已经感应到刚才的鞭击,很快就会有人赶过来,到时候你只要说自己是阴年阴月阴日生所生,他们应该会把你带进去。”
燕泠见他眼神清澈,语气诚恳又透着几分担忧,不由对他产生一丝好感,感激道:“我知道了,多谢柳公子。”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嘴角一扬:“以后喊我七笑,泠儿姑娘莫要忘记了。”
哼!给你点脸色,你就灿烂成这样。燕泠瞥他一眼,却不吱声。
柳七笑知道她一时好强,便也不再说什么,飞身离去。
不一会儿,墙体一般的结界如水中的漩涡一般旋转出一个开口,一个橙衣少年自里面穿身而出,他打量一眼燕泠,随即拔出腰间长剑,不悦道:“擅闯魔刹门月君之地者死!你是自我了断,还是我亲自动手?”
燕泠见来人正是之前跟在月君身边的毛头少年,此时对自己摆出一副严肃狠厉的摸样,竟觉得有些好笑。很好,这家伙完全没认出自己。
她不禁捂着嘴偷偷笑起来。
小昆见眼前的女子不但毫无畏惧之色,反而像是在嘲笑自己一般,不由怒发冲冠,提着剑就要刺向燕泠:“你笑什么?我现在就让你以后再也笑不出来!”
“停!我是阴年阴月阴日所生!”燕泠赶忙扯着嗓子,闭上眼睛,大声喊道。
“哐”地一声,小昆为及时收住这劲猛的剑势,急忙侧身将剑插入地面。他扭过头来,瞪了燕泠一眼,气呼呼道:“你……”
燕泠讪笑两声:“呵呵,俊娃娃稍安勿躁。”
“谁是娃娃了!”小昆被他这一声“俊娃娃”气得肺都快要炸开来,握着剑柄的手咯咯直响,“我现在带你进去验实真假,如果你撒谎,我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哼!”
“俊娃娃,有话好好说。我还要带只鸟进去。”燕泠指向正在半空盘旋的一个模糊的小黑影,“从小便跟着我,离不得。”
小昆抬头望了一眼,甩甩袖子,闷声道:“跟我走。”
燕泠便紧随其后跟了进去,半空的雀鹰也疾速地俯冲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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