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的苦难让温轩有着一颗执着的心,她知道如果没有景文,世上再美,对她这残缺之人来说都毫无意义。
所以哪怕前路布满荆棘,哪怕对她来说是很难完成的事情,但是为了景文,她都可以坚持。
待许久之后,她竟然真含着一口水回来了,无法想象她是怎样做到的。但看她浑身脏黑,清丽脱俗的气质已没有了半分,谨然一副乞丐模样,就能猜到几分,她一定是饱受磨难。
把口中的水渡给景文后,她感觉浑身没有了半点力气,长这么大以来,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累过,这石子磨得这样疼过。
天还未全黑时,做了恶梦的景文带着一身冷汗醒来,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衣衫褴褛,满脸泥垢,看不清相貌的身影盯着自己,几乎要脱口而出“你是谁”这三字,但细看之下还是认出温轩来。
不由问:“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是不是我昏迷的时候有人来过?”
温轩脸蛋红红的,但布满泥垢之下并不能被人看到,见景文醒来,高兴的神情即使浑身邋遢也溢于言表,小声说着:“我,我见你难受得昏过去了,以为是中暑的关系,我,我去给你找水了。”
景文听了温轩这细声细语的话,怔怔得看着她说不出话来,他想象不到她是怎样做到的,见她如此模样,心里只想着:“如此女子,我若是有负于她,定是猪油蒙心了。”
景文已被这无形的情意感动的心儿都要化了,说不出什么话语,只好一把将她拥过来,紧紧抱在怀里。
两人相拥着,感受着彼此的心跳,温轩忍不住说道:“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景文马上猜到了她的小心思,笑道:“就是倾国倾城的神女也不及轩儿你半分,怎会丑?”
温轩听了脸一红,嘀咕着小声说:“倾国倾城是什么样我不知道,只要你别嫌弃我就行了。”
……
情意绵绵过后,景文背着温轩继续上路,几天后,离景家村已经越来越近了。景文此时心里只想着,快些把温轩带回去给爷爷见见,爷爷一定会很高兴吧?想到这里脚步越发加快。
到了下午,两人来到了离景家村不远的镇上,买了一个卖身葬父的丫头,打算以后服侍温轩起居。
傍晚左右,二人已经看到了景家村,景文越发高兴,不停的跟背上的温轩说着村里的往事,而他们买的丫鬟要葬了他父亲之后才会过来。
等到了村口,景文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由得很是感慨,当初爷爷就是在这里跟自己挥手。
往家里行去的路上,景文并没有发现异样,只以为是大家都歇息了才会没有人声,对温轩介绍着:“这是三叔公家,这是二狗子家,这是铁蛋家的铁……”
走到铁虎家的铁匠铺时,景文发现了异常,在军中日久的他对血迹非常敏感,即使已经干涸了好几天也被他看出来。
看到这血迹,景文终于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往昔这个时候,就算大家都早早歇息,也不会没有半点声响,叫了声:“铁牛叔,睡了吗?”
许久也没有回应,景文已经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背着温轩慢跑起来,打算快些回家去见爷爷。
跑到村子中央空地时,景文却怔住了,呆呆的望着眼前的一幕。
温轩见景文停下,从他背上探头向前望去,却见到了令她从心底骇然的一幕,嘴巴张得老大,惊叫了一声:“啊!”
只见二人前方,一颗颗人头堆成了一个小塔形状,塔前还竖着一块巨石。
景文怔住看着眼前惨绝人寰的一幕,嘴里像是要说什么,但张口蠕动间却只发出一声叫喊。
“啊……”
璀璨夜空下,一人背着一女子,仰天咆哮。
温轩从景文的声音里感受到了他的悲痛,没有出言安慰他,只小心的说道:“放我下来吧。”
景文闻言麻木的放下了她,让她坐在地上。
景文悲痛欲绝,留下了铁虎死时才流过的眼泪,练七伤拳时要承受的内伤与他此时的五内俱崩比起来只是寻常小事。
景文看着眼前令他撕心裂肺的一幕,这一瞬间,只觉万念俱灰,上前几步重重的叩头。
“砰,砰,砰。”
身前泥地被他叩得凹陷了下去,但他却浑不在意,嘴里喃喃的说着话语,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温轩只听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
“小文不孝。”
“是我害了你们……”
叩了许久,景文像是想起了什么,捶胸顿足的喊道:“是哪个天杀的做的!啊……”
悲痛欲绝也不足以形容景文此时的心情,不一会,景文注意到了眼前巨石,看到了上面写的字迹。
许久过后,只听又一声肝肠寸断的吼声传来:“长恨宫!谭宗!不管你是谁,不管你在哪里,我景文在此立下毒誓,若我有生之年不能杀你血脉全族,叫我死后……”
悲伤渐渐转变成了杀意,这杀意充斥了景文的脑海,双目变的血红,恨不得马上就去字上所说之地。
第二日,弄了一晚上才将包括爷爷在内所有村民埋葬的景文,仍旧是痛不欲生,十九岁的他,前不久才因为温轩而柔软的心扉,正慢慢转变着,或许将来会变成铁石心肠的硬汉,或许会变成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但此时还是有着情谊。
转头看了一眼陪着自己一夜不眠的温轩,声音中也带着些哀意道:“轩儿,对不起,我不能再照顾你了。”
有些困倦的温轩一听此话,睡意全无了踪影,急声道:“你要去那巨石上所说之地?”见景文点头后,语气越发急了起来:“可是你都不知道对方是谁,更不知道去了会如何,如果是陷阱怎么半?”
景文却语气坚定的回道:“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不惧,如果不能报了此仇,活着,又有什么意义?铁虎死时,我毫无办法,连尸体都找不到,如今爷爷和全村的人都被这样杀害,难道我还要装作看不见一样,苟且偷生下去吗?如果是这样,活着只怕也每天不得开心颜,更何况那巨石上写着,拿传承去就能换他们的魂魄,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想来爷爷他们没有真正死亡,我一定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