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火气,配着他那一身火红衣裳,就跟从火堆里跳出来的火人一样。
挥开身边跟进来的家丁,花书阅一步跨进房间,将门重重关上。
“很悠闲啊?”他斜着眼眸,唇角微微上扬,虽是一副笑脸,却给人一种咬牙切齿的气怒感。
花孔雀发怒,也是很可怕的。
装也装不下去了,傅年玉索性起身,一派坦然地迎向花书阅,“坐,花公子请坐。”说着,还拿袖口在凳子上擦了擦。
本是满腔怒火,在看到她那张言笑晏晏的脸庞时,却又气不起来了。
见他神色稍有缓和,傅年玉在心里偷偷松了口气。
殴打四大世家的公子,与调戏皇帝比起来,不知哪个更严重一些?总之,必须想将眼前这位打发了,如果运气好,还能拜托他在皇帝面前讲两句好话,免去一场灾祸。
心念电转,傅年玉伸手取过一只茶杯,执起茶壶斟满,恭恭敬敬递到花书阅面前:“花少爷,请喝茶。”
望着眼前茶香袅袅的杯子,花书阅古怪地看着傅年玉。昨日他虽有些微醉,但并非完全失去意识,凉亭发生的事情,他还记忆犹新。头上那一板砖,傅年玉打得可是不轻,要是再偏上那么一点,或是来找他的人再晚上一会儿,只怕他现在已经没命坐在这里了。
原本以为她见到自己找来,肯定会惊慌失措,连连求饶,没想到竟是这样一副场景,让他准备好的一肚子话,顿时没了用武之地。
懊恼的神色又浮现在眼眸中,花书阅端起茶杯,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茶水很凉,漫过嗓子,有种针刺般的感觉,而且……他咂咂嘴,很奇怪的味道,与他平日喝的茶完全不同。
这就是平民喝得茶吗?这么差劲,拿来当漱口都嫌掉价,竟然还被她用来待客。
“这什么茶,味道这么怪?”放下茶杯,花书阅忍不住问。
茶?傅年玉搁在桌子上的手微微一抖,不着痕迹地端起茶壶,想要塞到桌子下面。
刚才一时紧张,她竟忘了这茶壶里泡的根本不是茶叶,而是番泻叶。
番泻叶有治疗便秘的功效,因她这段时日有些发胖,所以就泡了些番泻叶来减肥。
千万不能让花书阅知道,这壶里泡的是这个玩意。
她的小动作没有逃过花书阅的眼睛,见她神秘兮兮地将茶壶往桌子下塞去,不由得问:“你干什么?”
“没……没干什么。”手一抖,茶壶差点掉地。
“那你把茶壶藏起来,是什么意思?”花书阅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
惨了,绝对不能让他知道,否则新帐旧账一起算,她今日定然凶多吉少。
扯了个灿烂无比的笑容,傅年玉强自镇定道:“没有藏,就是准备重新沏一壶,这是我们自己喝的劣质茶叶,招待花少爷你,自然不能用便宜货。”
原来如此,怪不得茶水的味道那么怪异。
见他似是信了,傅年玉连忙起身,绕过屏风,将茶壶里的番泻叶连水带叶全部倒掉,又重新沏了一壶碧螺春,为他斟满一杯。
抿了口新沏的茶水,舌尖微甜,齿颊留香。
不错,这才能算的上是人喝的茶。
想到刚才喝得那口怪茶,花书阅不禁开始有些同情傅年玉,原来她在舞坊过得就是这种日子,连喝茶,也只能喝那种味道古怪苦涩的劣质茶。
转头深深凝视她,那清丽骄横的脸庞,在他眼中,逐渐演变为楚楚可怜之态,心中一激动,不由得脱口而出:“傅姑娘,不如这样吧,我买下你,多少钱都无所谓。”
幸好这回没喝茶,否则又得全给喷出来。
傅年玉又想笑又想骂,脸边肌肉抖了一阵,才严肃道:“对不起,花少爷,我是舞姬,不是妓女。”
“啊?”花书阅怔了半晌,脸上神色有些尴尬,白皙的面庞徐徐而红:“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傅年玉扬着下巴,目光从头到尾将他打量一遍。
别说,花孔雀也有花的资本,颀长的身形,如玉的肌肤,颊边的一抹微红,更为他增添无限妖媚。盯着从微敞领口露出的一截白皙颈项,傅年玉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真骚。
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风骚味,不去勾栏院做小倌,真是可惜。
“来人!”正盯得起劲,忽然听花书阅朝门外一声高呼。
慌忙收回视线,正襟危坐。
听到他的命令,立刻有人推门而入,花书阅冲他打了个手势,那人微微颔首,转身从地上拾起一样灰不溜秋的东西,走到二人面前。
“砰”的一声,一块灰色的板砖,赫然呈现眼前。
这板砖……怎么这么眼熟?
以眼神询问花书阅,那家伙却梗着脖子,意思自己看。
自己看就自己看,又凑近了一些,细细观摩。
很普通的板砖,灰色,质量不错,敲一敲,硁硁作响。
翻过来再看看,嗯,与那一面一模一样,除了左上角一滩怵目惊心的血迹。
血……血迹?
傅年玉嘴角猛抽,干笑两声,执起茶壶,殷勤地为他添加茶水:“不知花少爷,打算怎么处置小女子啊?”
花书阅盯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大而亮的一双眸子,就似天边的圆月,润泽剔透,只看她的神情和动作,以为会是个腼腆娇柔的温婉女子,可只要仔细去看那双眼,掩藏在一片浓墨中的倔强与狂妄,就会清晰可见。
他陡然伸出一只手,紧紧捏住她的下巴,顺势一拉,她身形不稳,就那样以撅着屁股的姿势,半倾着身子与他对视。
他笑得倾国倾城,一双媚眼愉悦的弯起:“已有身孕?”
傅年玉亮晶晶的眼睛一眨,故作不明。
“八九个月了?”他眼光微斜,瞟向她平坦的小腹。
摇头,这混账话不是她说的,她哪有这般没常识。
“呵呵。”他微微加大了手劲,努努嘴,指向桌子上染血的板砖,笑得暧昧,“本少爷来给你肚里的娃娃当爹,你看可好?”
靠,晕菜了!
傅年玉眼仁一翻,差点没昏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