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傅年玉倒抽一口冷气,为自己听到的真相感到不可思议。
顾云深淡淡看她一眼,声线依旧平稳冷静:“自这件事后,小花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上花楼喝花酒,年纪不大,却得了个花花公子的薄幸名声。”
傅年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虽然她很同情花书阅的遭遇,也为那个叫许柔的女孩感到难过,但凭什么,花书阅要用自己来抚慰他受过伤的心,难道她就不是人,心就不会受伤吗?
他这样,会不会太残忍了一些!
顾云深低头,眼中颇有兴味:“为了这件事,和他吵架了?”
“什么?”
“无需瞒我,如果不是在意他,你又怎会如此黯然神伤。”顾云深的声音,在深夜里听来,有种既震撼又轻软温柔的感觉,轻轻撩拨着心扉,让她无言以对。
黯然神伤吗?
为了一个根本不爱自己,只把自己作为替代品的人,有必要吗?
握紧了双拳,她随意浅笑,淡淡的落寞与伤感,在眼内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在了一片漆黑中。
“只是好奇,想要知道他的过往,至于在意什么的……”她抬起头笑,看着顾云深,眸中一片坦然:“我们是朋友啊,当然会关心,对你也是一样,其实,你的过往,我也很想知道呢。”
顾云深莞尔一笑,似认真又似严肃地问:“你真的想知道我的过往。”
傅年玉毫不犹豫点头。
顾云深收起笑,目光望向远处,有迷离的浅雾,遮住光华璀璨的眸:“我是家中的第三子,两个兄长,都很优秀,我想要超越他们,得到父亲的赏识和肯定,所以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拼命努力,希望终有一日,可以超越兄长乃至父亲,我的心愿一刻都不曾停止……”
他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仿佛一只被猎人扼住咽喉的兽,安静到令人心疼。
前面就是皇帝的寝宫,李福已经看到二人,忙迎了上来:“顾公子,皇上正在偏殿等着呢。”
顾云深点点头,松开一直牵着傅年玉的手,与李福一同走入寝宫。
傅年玉则由另一名小太监带领,来到一间暖阁中休息。
顾云深这么晚进宫,一定是有要事与楚容相商,她不能这个时候去麻烦二人,但心中总有一种惴惴感,说不上为什么。
喝完第二杯茶后,她趁着太监不注意,悄悄从暖阁中溜了出去,依照记忆,寻找莲沐所住的房间。
养心殿看着不大,布局却十分复杂繁乱,大概是为了防止刺客暗袭,才故意建造得这么麻烦。
绕着养心殿走了足足有半个时辰,才找到莲沐的住处。
作为别国的一名舞姬,能入住南阳皇帝的寝宫,也算是一种无上的尊荣了。
房间的灯亮着,说明里面的人应该还没有休息,傅年玉贴在墙根,仔细听着房内的动静,除了轻微的脚步声,和挪动桌椅的声音外,再也听不到其他声响。
也是,这么晚了,那个滑国的王爷,怎么会在莲沐的寝室内呢?
看来一切正常,是她杞人忧天了。正想转身离去,挂在腰间的荷包突然掉在了地上,因为光线很暗的缘故,她弯下腰,找了好久才找到,拍拍上面的灰尘,仔细系回腰间,刚迈出一步,房里突然传来一声清脆响动,貌似椅子倒地的声音,声音又大又突兀,傅年玉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人用力捏了一把似的。
在意识还有些恍惚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自发自动走到门前,用力撞开了门扉。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很多时候,人们做出的事情,连自己都不明白其中的涵义,或许直到一切结束,都想不通透。但傅年玉,却很庆幸自己这样做了,因为当他撞开门扉的一刹那,她看到莲沐纤瘦的身躯,正摇摇晃晃掉在房梁的最中央。
手一抖,刚系好的荷包,又一次掉在地上。
她不打算白费力气,只凭一己之力是无法将莲沐从梁上搬下来的,所以她飞快冲出门,扯开嗓子大喊:“来人啊,莲公子上吊自尽了!”
喊叫声顺着漆黑的夜色,远远传了出去,很快就有内侍和宫女赶过来,众人七手八脚将莲沐抬了下来,有机灵些的内监,在看到莲沐上吊时,就已经返身去请太医了,所以,当楚容和顾云深闻讯赶来时,太医也一同紧跟而至。
楚容脸色很不好,莲沐若是在南阳皇宫中自尽身亡,两国邦交便会因此而恶化,轻者滑国与南阳从此断绝来往,投靠皖国,重者滑国出兵兴师南阳,皖国趁势而入,南阳腹背受敌,江山国运,危在旦夕。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明白莲沐的生死对南阳有多大的影响,故而太医也不敢放松,不大的房间内,充塞着一股几欲令人窒息的沉闷,楚容一向平和温润的脸上,此刻也笼罩着一层阴翳的黑雾,顾云深双手交叠,比起楚容来,他脸上的神色较为安宁平淡些。
唯一仅仅抱着担心态度,与朝政国事无关的人,就只有傅年玉了。
她知道莲沐为什么自杀,因为那一个眼神,其实,他今日的决定,早就已经告诉所有人了,不是吗?
可没有人关心他,也没有人明白,他是怎样一个心高气傲的男子,今日的惨祸,是必然会发生的,如果有一个人关心他,给他希望,或许一切悲剧,都不会发生。
莲沐的呼吸渐渐微弱,本就脆弱的身体经不起连续的折腾,先是落水,再是上吊,或许在傅年玉不知道的某个时候,那个什么王爷又来折磨过他。
也许自杀是一个懦者的行为,但她却认为,他能活到今日,必然付出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巨大勇气。
他不该就这样死了的。
“让开!”她再一次被感性驱使,推开冷汗淋漓、正手忙脚乱实施急救的太医。
她的动作很快,太医被她推倒后还未来得及站起来,她就已经俯身在莲沐的上方,一手捏住莲沐的鼻子,一口掐住莲沐的嘴唇,低下头,以口对口的姿势,开始进行人工呼吸。
房内一下子变得更加安静,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