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容刚一回府,母亲沈氏就找了上来。
“你怎么回事啊,淋成这样?一早上不见人影,上朝也没有去,到底跑去哪了?”沈氏拉着他问。
“不见的不是我,是小漫。她可能走了,你知道吗?”苏容急急地说。
“所以你这一早上连上朝都不去、病着的妻子也不管,就是在找她是不是?”沈氏口气中带着责问。
“我不该找吗?如果她离家出走了,再也不回来了呢?”
“那就是苏家的福气,也没有人想要去找她,”沈氏冷冷的地说,又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苏容:“你倒奇怪了,别人还能理解你是关心自己妹妹,可我不能理解。你明明知道她不是苏家的女儿,不是你的亲妹妹,而你对她还是超乎寻常的关心在意,难道……难道是她勾引了你,让你对她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吗?”
苏容一震,心烦意乱地喊了起来:“娘,你一向不是个冷血的人,也了解我对每一个脆弱无助的生命会心存怜惜。以前,我关心小漫,你虽然不鼓励,但也不曾反对。你不喜欢她,但也没有讨厌过她。现在为什么会对她充满敌意呢?”
“因为她害死我的孙儿,也让我的一对儿女完全走了样!”沈氏恨恨地说:“岚儿自从跟她走近后,行为不检,私自在外面结交波斯男人。幸好我还来得及阻止,没有让她毁了我的女儿。而你,你实在让我感到担心。”沈氏叹了口气,深深地凝视着苏容:“你是我的儿子,我当然了解你,了解你的善良与温情。但我也了解,只是同情和怜惜,不会让一个好好的男人失魂落魄成这样。你告诉娘,你们之间,是不是有私情?”
面对母亲这么坦诚的相问,苏容脸色灰白,乏力的倒在一张椅子里,用手支住额,什么话也不说。看来,有些感情,再怎么掩藏,还是会让人看出蛛丝马迹的。
看到他这副神情,沈氏就什么都明白了,脸色沉到了极点:“居然,真的是这样……”她不想看到儿子承认的,她希望只是自己多心,她希望听到他说同情、可怜、悲悯之类的老话,可他居然默认了,默认了这段禁忌之恋。
“所以……所以她会对云菲做出那样的事,她害死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因为出自嫉妒!这太可怕了……”沈氏惊恐地喃喃着。
苏容蹭地站了起来:“不是的,她绝对不会那么做……”
“你不要再说了,”沈氏打断他,非常严肃果决地对他说:“要是她真的走了,对每个人都好。我不准你去找她!我希望她永远别再回来了。反正,她本来就不是苏家的人。”
苏容心冷已极,但还是清清楚楚地告诉他母亲:“我会找她,不停地找,直到找到为止。我不会让她一个人在外面自生自灭。但你放心,就算找到她,我也不会再带她回家。”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容儿,容儿……”沈氏喊了几声,见他不理,又是气恼又是心忧。找到她,却不带她回家,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还要在外面养着她吗?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传了出去,会有怎样不堪的名声落在苏容身上,落在整个苏家。“扫把星,祸水……”沈氏心烦意乱,心里将苏漫痛骂不已。
苏漫一直不见踪影,苏容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焦虑不安,在府中跑进跑出,并出动了所有家丁出门寻找,仍是没有一点消息。
暮色降临时分,苏容与源隽在一座桥上会合。两人看了一眼彼此神色,都露出了失望。
雨后的天空分外澄澈,天边带着一抹正在消褪的淡淡晚霞,渲染着此刻两人心中的沮丧与难过。带着一身的疲倦,他们在桥上坐了下来。
“天都快黑了,她一个姑娘家,孤单单的一个人,身上还带着伤,会到哪里去呢?”源隽一拳砸在石阶上,急得五心烦躁,却又无可奈何:“以前她还同情大杂院那些贫民生活的苦难,可他们至少还有个容身之所。而她现在,又能去何处容身?为什么不去大杂院?她帮助过他们,他们也一定会收留她!”
“有两个可能,”苏容神情麻木地接口:“一是她不想被我们找到,所以不去;二就是,她已经……”
源隽大惊,猛地站起身来:“你说什么?她已经什么?”
“她会做傻事。这也是很有可能的。”
“为什么?”源隽听得胆颤心惊,脸色苍白,可看到苏容还平静地坐在那,不由来气:“那你怎么还能这么冷静地说出这句话!”
苏容苦笑一声:“我不是冷静,是绝望。”
源隽不禁感叹:“我真的不懂,亲人之间到底能存在怎样化不开的矛盾与仇恨逼得一个姑娘连家都待不下去?”
“都是因为我,”苏容痛苦地掩面,“这次事情的根源,在我。”
“你?”源隽紧紧盯着他,突然冷笑起来:“是啊,我怎么能忘了,你才是造成她人生最大悲剧的根源。”
苏容只是沉默,好一会儿,才又开口:“源隽,如果这次可以找到小漫,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从此以后,照顾她,爱惜她,不要让她的人生再承受更多风雨,好吗?”
“我不会答应你什么。因为不管我为她做什么,都不会是为了你的托付。”
源隽只是这样回答他。但苏容知道那句话比任何承诺更让他放心。
“那么颜颜……你打算怎么办?”
源隽无奈地一笑。没想到同样的问题,他还会面对第二次。
“这一次是我自己系的铃,只有我去解。”
苏容回到府里的时候,全家人都坐在餐桌边等他。
沈氏一见到他,就急忙开口:“容儿,你过来,大家都等着你吃饭呢。”
吃饭?苏容一笑。他现在哪里还吃得下饭,而看到他们一个个气定神闲的样子,不禁替苏漫感到悲从中来:“很好,你们大家都很有吃饭的心情。对不起,我没有胃口,你们吃吧。”
对苏容的冷言,苏建林没有发作,老夫人没有发作,这次却是一向温婉的沈氏先发作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大家该为了谁吃不下饭啊?”
“小漫她失踪已经一天了!”苏容重重地说。
沈氏从餐桌边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难道因为她不见了,所有人都不要正常过日子了吗?她有这么重要吗?你不也翻天覆地的找了她一天了吗,连流产的妻子都没有看过一眼,这还不够?”
“她重不重要,都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哪。我不该找她吗?”
沈氏是第一次看到儿子对自己说话这么横眉怒目的,想到又是因为那个苏漫,实在有气:“你还是去找找你的魂魄吧。”
“好了,”苏建林拍了一下桌子:“你们在吵什么东西!”又看向苏容:“你到底要不要过来吃饭?”
苏容无奈地走了过去,在餐桌边坐下,却不动筷子。
苏建林看了看他,心平气静地说:“你有你的公务要忙,本来这件事交给徐晟就好了,不该由你去做。但既然你这么想找她,那我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你。能够找到的话,就把她带回来,不能让外人说我苏建林冷血无情让女儿流落在外面;如果找不到,那就看她自己的命了。这件事就这样,谁都不要再多说。吃饭。”
苏岚朝苏容投去哀恳的一眼,用眼神告诉他,请一定把她找回来。
苏容食难下咽地吃了几口饭后,又来到了苏漫的房间外面。站在房门外,望着漆黑的窗户,他的心中一片凄然。
而此刻,源隽依然在大街上漫无方向地游荡,根本没有心思回家。他望向夜幕降临的天空,向上苍祈祷苏漫平安。老天啊,请你让她活着,让我找到她,让我有机会改写她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