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衙门,我们直接被领到了后院。引我们的小厮给阿嬷上了一盅香茶,嘱咐她在正厅等候,然后又要引我去花园子里,说里正大人邀我到院子里赏方开的海棠。阿嬷皱着眉寻思了一会儿,方才轻轻点头。
刚一入园子,小厮就径自退去了。我独自在里面走了一会儿,如今正是海棠盛开的好时候,一园子红红粉粉的,煞是漂亮,还有花间嬉闹的蜂蝶,自由随性,让人一不小心就会产生身在幻境的感觉。我心道,这里正大人官虽不大,倒还真是会享受。只是走了半天,却也没见着里正大人的影子,我以为走错了,正要原路折回,忽然发现这影影绰绰的花树间,竟还立着一个人影。白衣飘荡,浑似仙影,走近了方才发现,正是昨日那位男美人。他看着我,倏地一笑,竟让我一时愣在当场,这一园子的美景,竟将他衬托的越发迷人了。
“不好意思,我……我走错路了!”我急忙低头转身,却不知为何,恰撞到他身上。
他将我的头抬起,浅笑道:“缘何你还是这般莽撞?”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竟从他刚刚的浅笑里,读出了深若寒潭的忧伤。
我说:“昨日可非飞歌莽撞,奈何飞歌自小生长的地方并没有那些个妖物,一时见了心下害怕,也算正常吧?”
他眉头微皱,即刻又舒展开,语带怜惜的说:“是了,你方才从异世回来……”话刚出口,又赶紧转过身岔开:“只道花解语,可怜谁解花?这凡世的景致虽好,却奈何流光易逝,风华难驻啊!””
我笑,他这话说的倒也奇怪。不过我向来不喜欢去追问别人不想说的事情,于是只道:“韶华易逝才倍显珍贵,若世间万物皆得永恒,那活着与死了又有何分别?”
他微微一愣,浅笑不语,只是走到我身前,为我把肩头的花瓣拂落。又看着这一园子的景致,半晌,才复开口道:“飞歌,我给你说个故事,何如?”
我说:“甚好!”
当然甚好,想本小姐天生没什么悲天悯人的情怀,这园中景色虽还凑合,但他要是真的对着这一园子海棠花念一上午伤春悲秋的酸诗,我还真就敢告假回去睡觉!此刻他说要讲故事,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他转身朝园子深处走去,我也只得跟着,没走出几步,视野中便出现一处石质桌凳,桌上竟还摆上了茶点,想来,这也是里正大人早就安排好的。我一大早便被阿嬷拉出来,早已是饥肠辘辘,现在看到一桌子吃的,哪里还能顾得别的,赶忙三步并作两步,先他一步到了桌旁。不过怎么说我面前站的也是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大帅哥,面子还是要给的。于是我问:“这些,能吃吗?”他方一点头,我便不顾形象的坐下吃了起来。
他看着我,眸光深了一深,半晌,才幽幽开口:“你知道吗,这海棠,原是驰国的国花,驰国上上下下皆钟爱于它,每逢落花时节,漫山遍野仿佛下了场花瓣雨,煞是壮观。”我一边吃,一边点头敷衍,脑中却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那场景如何壮观。他见我不语,又语带悲伤的说“可是不知为何,靖国却独有这一处能种。”
我说:“不碍的,哪日得闲,去驰国看不就是了?”
他顿了一顿,叹道:“可惜,那漫山遍野的海棠早在驰国国君离去那天,一夜之间尽数落下,至此,几万年都不曾再开了。”
我心下一凉,看得出,他又在伤怀了,我想劝慰,一时又找不到言语,只好看着这一园子花说:“那如今这园子的景致确实珍贵了!我原还以为是里正大人贪图享乐呢,原来他是在保护濒临灭绝的稀有品种啊,值得嘉奖,值得嘉奖!”
他不言语,只是看着我,也不知道我方才所说的话他听进了几分。于是,我赶忙将手中尚未吃完的半块糕点放下,又喝了口茶,干笑了两声,说:“你刚才不是要说故事吗?怎么到了这里又不说了?”
他道:“我要与你说的,便是这海棠花的故事。”他起身,开了手中折扇,我也只好放下茶杯,做出一副认真的样子来。
“当年,驰国国君承天受命,在苍吾山斩影殿上即位登基之时,曾按礼数被邀上九重天宫,接受神籍编注。回国之时,西天王母欲送他一礼,便拿出了通天鉴,宝莲灯和沧海珠三件宝物任他挑选,他却说:‘此等神物不该在凡世出现,只恐日后会引起惊天浩劫。前日初来经过娘娘花园时,曾见园中有一花,清雅恬淡,却无半点香气,私下甚是喜欢,却不知是何花,娘娘可否赏下几粒花种,容我带下凡界,以宣天恩!’是以,西天王母对那驰国国君更加另眼相看,当即便遣了仙使将花种赠与他。也就从那时候开始,凡世里才有了此等妙物,只可惜……”
我一听他说可惜,赶紧打断:“想来这驰国国君也非凡俗之辈,面对宝物丝毫不为所动,竟独独只要一捧花种,着实让人佩服!那后来呢?你说海棠花一夜落尽,是因为驰国国君的离去,好好的他为何要抛下自己的国家,又去了哪里?””
他端起茶杯,沉吟了片刻,浅笑道:“此番时候已经不早,你先回去吧,恐你阿嬷在外等急了。”
我说好,然后起身,不过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便又说:“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他道:“我名羽拓,人多时,你且随他们一道,唤我羽大人吧!”我点头,他犹豫了一下,又说:“若明日得空,便还来此罢!”
我复点头,然后便朝园子门口走。到了园子门口的时候,里正大人和他的一干随从正小心翼翼的伏在那儿,我偷偷笑了一下,也不做声,自己朝前厅去了。
到前厅的时候,阿嬷茶已上了第三道,见只有我一人回来,有些奇怪,便问:“见到里正大人了?你们在里面说了什么?他……没对你怎样吧?”
原来阿嬷并不知道我在里面见了谁,看她言语之间流露出的关怀之意,我小小感动了一把。不过感动归感动,为了避免她进一步的刨根问底,以至于引出什么误会来,我只好撒了个小谎。我说:“见着了!花前月下,里正大人无非是说些风月之事,不过阿嬷你也知道我的性子,纵使他是里正,在我这儿也讨不到半点便宜的!”
阿嬷将信将疑的看了我半天,又喝了口茶,才拉着我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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