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静静的站在徵夜床头,深深的凝视着这个稚嫩的孩子。
然而,此刻,早已陷入昏迷的徵夜竟然奇迹般的睁开了无神的双眼。缓缓地转动着眼眸扫视着身边的人,终于,定格在了这神秘来者的身上。轻轻地扯出了一个云淡风轻,似有似无的微笑。
“徵夜,徵夜醒了?徵夜醒了……”沈习容喜极而泣,不断的低声喃呢着。
见到这等奇迹,万俟航这才回过神来,恭敬道:“不知前辈是为何人,您,能否救小儿一命……”
那人没有看着发问的万俟航,依旧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浅浅笑着的小徵夜。淡淡道:“我来,正是为了救这孩子。”
蓦然听见他如此说,万俟航惊讶得有些不能自禁,轻忽道:“前辈?您,真能救徵夜。”然而,心中其实早已惊喜得不知说什么才好了。看他来了之后,徵夜所表现出来的情况就知道,他,说不定真能救徵夜。
不知为何,这老者似乎浑身散发着一股莫名的气息。莫名的让人相信他,想要信任他的气息。在心底最深处,似乎觉得本来就该有这么一个人的出现似的,丝毫没有突兀之感。
“我能与不能,该信与不信,都在这孩子。”
说着,神秘人伸手轻轻摸了摸徵夜本来苍白,此刻,却诡异的泛起了一丝红霞的脸颊。声音低沉而幽迷,轻缓又温柔的道:“孩子,你愿意跟我走么?”
闻言,徵夜竟是轻轻伸出小手,抓住老者的衣角,微微一点头。蠕动着干裂的嘴唇,嘶哑的声音从徵夜口中发出。
“嗯,我愿意去。”
老者伸手便要抱徵夜。
沈习容突然扑了上去,紧紧抱着徵夜不松。虽然知道这位仙风道骨的老者极有可能可以救徵夜的性命。可是,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而且,像徵夜这般可爱,可怜的孩子,又是如此小的年纪,哪个做母亲的愿意让他离开自己身边啊。
“容儿,只有这样,才能救得了徵夜啊。”
万俟航轻轻地拉着沈习容,可是,自己的心中又何尝不是丝毫舍不下他。
老者淡淡一笑,扫了周围其他人一眼。其他人竟是好像明白他要说些什么一样,都主动的离开了房间,在门外焦急的守候着。
转眼,房间中只剩下了万俟一家四人与那老者。
“看贵公子命相,实乃帝王紫微星降世。然而,此子生于午夜子时正点,注定并非人间帝王,实乃阴界霸主。所以,上天注定,是早夭命相,本来,是活不过一岁的。只因他顽强的求生意志,这才撑到此时。”
“那,是注定我不能有这个孩儿了……”
沈习容几乎就要昏死过去,万俟航慌忙扶住。求助的看向那老者,“前辈,你不是可以救我们的孩儿么……”
老者轻轻点点头,“若要救这孩子,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无情。”
“无,情……”
“此话,何解?”
“自古帝王多绝情,绝情成就帝王霸主。然而,此子是于午夜出生,天生与普通帝王有异。”
“有异?”
“是的,而且是截然相反。此子若要成就冥界帝王,必与普通帝王不同,须得有情,而且多情。所以,唯一解救的方法,便是让他无情。”
心中隐隐有种丢失掉什么极重要的东西的感觉,万俟航缓缓道:“无,情……”
老者肯定道:“是的,无情。”
沈习容终于缓了过来,颤声道:“无情,是指……”
此刻的老者竟不复先前的淡若无物,而是定定的凝视着徵夜同样凝望着他的双眼。眼中竟有淡淡的怜惜,温柔,不舍……
种种复杂一闪而过,瞬间,便隐去了。平静深邃的眼中仿佛从未起过波澜,幽幽闪着微光。
缓缓地深吸一口气,老者道:“我会给他种下一种世间独有的‘绝情蛊’,从那以后,他便会斩断一切情根,此生,不会再有爱情。不过,你们不用担心,他对于其他的感情,依旧会如常的保留下去。”
沈习容双眼中的泪又默然的流下,“可是,人生在韶华年华中,必须要体验的,便是美好的爱情啊。我的徵夜,终将与这些无缘么……”
“然而,这却是能救这孩子唯一的方法了。我需要马上将他带到山中救治,若你们相信我的话,就将这可怜的孩子交给我吧。”
知道只能如此了,沈习容又是一声呜咽,转头扑到徵夜身上。
乖巧的徵夜轻轻地用小手抚摸着母亲满是泪痕的脸颊,“娘,别伤心了,徵夜又不是一去不回。而且,这样的话,徵夜才可以以后还陪着你们啊。我走之后,爹和娘不会寂寞的。因为,还有姐姐在啊。姐姐,你要代替徵夜陪着爹娘了。”
轻羽听着徵夜的话也是不由自主的轻声啜泣起来,扑上徵夜的身上,嚎啕大哭起来,“不要,我要徵夜,我不要你走……”
忽然,本来面色还有些微红润的徵夜,突然之间,脸色蓦地变得惨白。本来有了些微平缓下来的呼吸也是猛地急促了起来。
一见此等情形,哪还敢再等。万俟航忍着心痛,将沈习容与轻羽抱在怀中,离开了徵夜数步。
那老者温柔的将徵夜抱在了怀中,细细抚摸着他的脸颊。人却已经如来时那般,不知如何往外飘出了好远。
沈习容不忍再看,蓦地将头埋在万俟航怀中啜泣着。轻羽一张小脸哭得涕泗横流,努力挥动着小手,想要抓住那渐渐远去的弟弟……
“前辈,您到底是何方高人,我们,又何时才能再见到徵夜……”
看着老者的背影,万俟航此刻才想起来要问一问。
那道身影没有停下,亦没有回身,依旧毫不停顿的前行着。只有一段话在房间中,几人耳畔响了起来。
“古老而神秘的苗疆,光与影,在崇尚巫毒的时空交错。当一切归零,留下的,只有我。往后,每年这孩子生辰之时,我会带他回家的……”
他,难道,竟是传说中的‘巫毒教’的后人……
在房间中不断的回荡着的,不止有余音,还有希望……
早晨,一缕温柔的阳光洒在了徵夜雪白的衣服上。昏迷了整整半个月的徵夜终于醒了过来。
有些受不了突然的阳光的刺激,徵夜微微举起手挡在了自己眼前,遮住耀眼的阳光。
“哼哼,你醒了啊。”
缓缓地转过头,徵夜看着这个将自己从家里带走,从鬼门关夺回的老者,轻声问道:“前辈,我到底,睡了多久?”
“半个月了,给你下了好多种药,这才从冥界把你抢回来呢。”
“多谢前辈了,这里,是哪里啊?”
徵夜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幅自然景象。周围蓊蓊郁郁的丛林,高耸入云的树梢间,阳光突破层层重围,终于到达了地上,在地上画出了一个个小小的圆。一条溪流自身边涓涓流淌着,碰撞滚圆的山石,发出潺潺的声音。几只小小的大尾巴动物在林梢间跳跃着,野鸡在枯叶中快速跑过。密林深处不时传来几声鸟雀啾鸣,如此的婉转,悦耳。但是,心中,却又是不可思议的如此的平静。徵夜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安心的闭着眼睛,静静聆听这大自然最纯真的天籁之音……
那老者见徵夜动作神情,满意地一笑。这孩子小小年纪,竟然就学会了聆听,懂得了冥思,明白要将自己融入这广阔神秘的大自然。欣慰的点点头……
静谧了好久,徵夜再睁开眼睛时,眼中竟是闪烁着丝丝缕缕的神光。
“对了,前辈,我叫徵夜,万俟徵夜。不知,徵夜该怎么称呼您呢?”
老者微笑着点点头,“小徵夜,我问你,你,愿意叫我做师父么?”
老者眼中闪动着一丝的期待,或许,是寂寞得太久了……
徵夜脑袋微微一偏,调皮的邪邪一笑,“不知师父可否告知徒儿,您的尊姓大名呢?”
宠溺的把三岁的小徵夜抱在怀中,“师父我啊,真名已经忘了,不过,一直以来,我都叫做‘流影’就是了。”
徵夜调皮的捏捏流影的鼻子,娇声道:“师父,你是大骗子。”
流影故意露出一脸的惊讶,“哦,师父我怎么个骗法了?”
“在你抱着我离开山庄的时候不是说什么‘古老而神秘的苗疆,光与影,在崇尚巫毒的时空交错。当一切归零,留下的,只有我。’么?这不是明显就是在说你的真正身份么?现在还说什么不记得自己的真名了,真是的。”
撒娇似的搂着流影的脖子,徵夜开心地笑着,轻轻蹭着他的脸颊,“不过啊,师父你既然这么说,自然有你自己的原因。我又不是来调查你的户籍的,当然不会关心你到底是什么人啦,只要知道你平时都是什么身份就行了。”
有些定定的看着小徵夜,流影忽然将他紧紧地搂在怀中。
“徵夜,师父能遇见你,真好。”
紧紧地搂住流影的脖子,徵夜也是欢快道:“师父,徵夜能遇见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