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冰望着尸堆下的果实,一串串鲜艳的果实,却是由尸水和骸骨孕育而出的血肉之脯,同时,也是村民传承一代又一代的希望,若是没有这些果实,谷中的村庄必将不复存在!
村民、水怪、钻骨藤,一个完整而脆弱的平衡。
陶冰探手从袖中取出一个通体火红的小鼎,小鼎尚有温热,以火玉雕琢而成,陶冰揭开鼎上的盖子,从中飞出一只瓢虫模样的蛊虫。
蛊虫名为‘死士’、‘烈士’,是一种极为彪悍而悲哀的蛊虫,它与瓢虫相似,身体虽然微小,却浑身覆甲,死士并不以力气见长,不过,只要鞘翅一展,便能飞跃万千阻碍。
死士这种蛊虫很特殊,仅仅存在于南疆少数地域,从卵中孵化开始,死士便深藏地底数百丈之下,它依赖地火,可以不吃不喝保持假死状态潜伏上成千上万年之久,直到地火移位、川流改道才会破土而出。
破土而出的幼虫就是成体的死士,死士一旦渡过幼虫期,便直接到达惊蛰的阶段,不过这也是它一生中唯一一次上到地面,等到寻找到适合的目标,它会再次潜入地底,直到与地火合而为一,灰飞烟灭。
死士乍看之下非常普通,与一般昆虫并无二致,但它却没有它们那么幸运,被人饲养之后,它的一生都会在暗无天日的虿盆里度过,没有饕餮大餐、没有浮华满地,它的一生,都在等待着一个命令,一旦接到命令,它便会象古时死士那样勇往直前,不死不休!
死士之节,是一曲轰轰烈烈的悲歌,它生前无所凭依,只有在临死前才爆发出一生唯一的一次闪光,它的智商不高,本身也没有多少攻击性,但它体内却蕴含着一种非常可怕的蜉蝣之火,只要主人一声令下,它就会瞬间引动火炎。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看似弱不禁风的蜉蝣之火,能在一瞬间爆发出常人难以想象的威力,那媲美无尽地火的热焰,能在瞬间熔化万物,无论金铁磐石,都会在火炎下飞灰湮灭!
正所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死士一出,便有去无回,但它们所停之处,无不震动四方!这不仅是因为它的绝强威力,还因为它的稀有!
陶冰放出死士,正是打算炸毁这座山洞,死士爆发后的威力非常可怖,一旦支撑洞中石柱被炸毁,山腹便会瞬间崩塌,洞中的一切也将会被掩埋!
不到万不得已,陶冰是不想动用死士的,不仅是因为这种蛊虫的稀有,其实他一直都在犹豫着一件事情。
上天有好生之德,这并不是一句空话,至少在陶冰心中,天生万物,就是一种仁德的表现。
毫无疑问,他与谷中的村民并无仇怨,陶冰虽然不是好人,但也不会丧心病狂到见人就杀的程度,尽管他也知道,这里的村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超出了‘人’的范畴,但就算如此,陶冰也没有必要学那‘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一套。
而且,从根本上来说,陶冰也并不属于人,他顶多就是一名披着人皮的‘人’,自古存在的矛盾,让他对人的感情非常之微妙,他已经容下了那些人,为什么就容不下这些‘人’呢?
注视着落在指间的死士,陶冰满脸复杂,只要他一声令下,这个山洞便会瞬间毁于一旦,相信在不久之后,外面的那个村子也会紧接着消失,不知不觉中,他的手上,已经掌握了数百人的命运前途!
炸、还是不炸?
此刻,陶冰犹豫了。
黎明的曙光,渐渐冲散了黑夜的迷茫,朝阳初升,又揭开了崭新的序幕。
山城,这座古今闻名的美丽城市,又在展现它长盛不衰的妖娆。
山城依山而建、毗邻江水,自古人才辈出,是一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它扼守南北要冲,是连接各地的交通枢纽,古往今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因为地理特殊,山城成为大明重点规划的城市之一,几十年来,都在以日新月异的方式不断改变着。
与高楼耸立、车马如龙的市区相比,山城郊区又是另外一副安详静谧的景象。
临江而建的古宅,一名明眸皓齿的青衣女子正占据高楼,翘首望南。
滚滚东水沿江而下,却只见她蛾眉微蹙,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她就是北上蜀地的青鸟了!
身后,另一名艳光四射、清丽脱俗的白衣女子正侍立在旁,她已经等候多时了。
“夜莺,找到了吗?”青衣女子开口问道。
夜莺摇头:“大姐,都找遍了,山城内外,敌踪皆无!”
“果然如此。”青鸟并没有露出失望的表情,只是有些感叹地说道:“不愧是与饕餮纠缠多年的巨擘,嗅觉居然如此敏锐,早就做好了布署,这番智略,我远远不及也,先前倒是小觑了他。”
夜莺安慰道:“大姐不必担心,太山蜚方面,除他一人,麾下都是庸碌之辈,我们可以利用这点各个击破,只要用对手段,任他藏得再深,也难以抵挡,如此,太山蜚就算再如何狡诈,也会分身乏力,到时,中原可定矣!”
青鸟露齿一笑,并没有对夜莺的计划做任何评价,反而问道:“我们的人,现在到哪了?”
夜莺没有丝毫迟疑地回道:“已经出了西域,正往蜀地逼近!”
青鸟又转目光转向江面,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夜莺,叫他们回昆仑去吧。”
“是!”夜莺并没有丝毫惊讶,只是平静地应了声,而后从口袋中取出一个手机,连按数下之后,才收回口袋。
本来一触即发的情势,随着一句话而烟消云散,青鸟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依着凭栏,说不出的明媚动人:“那死鬼也不是省油的灯,当初商议时,他就不同意我动武,没想到还真的被他料中了,此刻,不定躲在哪个地方笑话我呢。”
夜莺当然知道青鸟说的那个人是谁,既没有反驳、也没有赞同,而是岔开了话题:“大姐不能太妄自菲薄,太山蜚与主上都是非凡之辈,堪称当世巅峰,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他们宿怨已久,经过无数交锋,对彼此了如指掌,因此能料到结果,当然不奇怪!”
“呵呵,输了就是输了,下次赢回来就是。”青鸟并没有消沉,反而非常豁达地笑了。
“说起来,你还不知道那死鬼和太山蜚是如何结怨的吧?”说到这里,青鸟嘴角泛起古怪的笑意,那娇俏的模样,让夜莺有些愣神。
不过夜莺很快就回过神来:“是、这么多年了,属下对此一直非常疑惑,只是碍于身份,不便提及。”
“都是过去的事了,想来那死鬼也无所谓了吧。”青鸟感叹地说道:“本是和睦的一对师兄弟,谁能想到他们居然会走到这一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