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多雨水,一年四季的降雨量比北方多了好几倍。
所谓东边日出西边雨,西乡市豪雨初收,正值风和日丽,距此以东三百多里外的安福市却依然阴雨绵绵,不见老天停歇的迹象。
安福市西北区,钢筋混泥土所筑的楼房鳞次栉比,入冬的天气依旧寒冷,潮湿的天气将道路淋得泥泞不堪,无论穿得如何密实,也挡不住泥水的浸泡,对于喜欢外出的人来说,冰冷的雨水总是如此难以忍受。
冰雨困住了外出的脚步,街道行人稀疏,无人流连的摊贩无精打采地枯坐,了无生机的街道,除了偶尔驰过的车辆,只剩沟渠哗哗的水声还在不厌其烦地流淌。
天空阴郁地让人不安,好像昭示着某些不详!
然而,就在这冷风都要冻结的时刻,通往市外的公路迎来了两名外来者。
雨幕纷纷,一把碎花洋伞悠然撑起,如腊梅绽开,傲立于苦寒。
洋伞悠然地打着旋儿,宛如舞娘婀娜的裙摆,雨滴似乎在好奇着藏在伞下的人儿,纷纷扬扬洒落,又沿着伞面甩出道道晶莹。
两名风姿卓越的女子,似是郊游踏青,漫步走进萧条的街道。
“青鸟大姐,前面就是潇湘楼了。”撑着洋伞的女子指着前方十字路口的大药房轻声说道。
“药房——”青鸟从伞下抬起螓首,目光像是利剑般穿透雨幕。
停下脚步,青鸟远远一扫,露出一抹令百花黯然失色的笑容:“好一处风水宝地,呵呵,驱蛊人开药房,这倒是相得益彰,同样是挂羊头卖狗肉,药房比起家里那死鬼的古董店可方便多了。”
朦胧的雨幕中,一座气派的药房跃入眼帘,宽敞的店面,犹如鹤立鸡群,在左右店铺的陪衬下无比显眼。药房很大,具有鲜明的现代化气息,每个从十字路经过的行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聚集在此处。
“大姐可别被光鲜的外表蒙骗了,这药房可不比主上的古董店,他们虽然以悬壶济世为借口,暗地里却以卖假药敛财,而驱蛊人的身份,也只是收刮民脂民膏的另一种手段罢了。”撑伞的女子露出冷艳的笑容,望着药房的目光凛冽如刀,让人望而却步:“前天,这药房的下属驱蛊人擅自越界,我本想除掉他,只是主上阻拦,才让他逃过一命。”
“夜莺,你太死板了!”青鸟蹙眉想了想,有些无可奈何地问道:“算了,那死鬼就是一头倔驴,完全无法沟通,日后有什么事,直接向我报告就行了。”
夜莺点点头,再次将目光投向药房:“大姐,现在就动手,会不会太招摇了?”
此时正值清晨时分,虽然因为雨天而行人稀疏,但街道上依旧有少量路人来往。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青鸟冷笑着扫视四周,漆黑的双眸逐渐染上一层靛蓝:“西乡、安福这一带,有一座青楼就足够了,动手吧!”
话音刚刚落下,街道骤然刮起了冷风。
“嘶!好大的风,糟糕,家里的煤气没关,得赶快回去!”一个路过的行人无意识地自语着,随后摸着脑袋掉头向来时的方向赶去。
“好冷,得回家穿件衣服!”又一个路人自语着掉头。
“今天没什么生意,收摊吧……”街道两旁的店主喃喃着。
“忘记要买什么东西了,嗯,回去问问……”
“上班要迟到了……”
“快上课了……”
“回家……”
好像有双无形的大手在控制着这些人的思想,随着莫名刮起的冷风,十字路口区域的行人在各种理由的驱使下接二连三地离去。
才不过五六多分钟,十字区域再无生命迹象,就连方才稀疏的车辆,也不见踪影。
夜莺睁开了美眸,向青鸟汇报道:“大姐,除了药房中的人,方圆五里的无关人员都清空了!”
“嗯!”青鸟点点头,说道:“这里地处闹市,出现异常之后很快就会有人过来调查,我们不能耽误太久,兵贵神速,开始清理吧!”
寒风更加凛冽,纷纷扬扬的雨丝身不由己地随着划出道道斜线,在常人难以察觉的空中,一张由雨滴汇成的巨形水幕悄然形成。
水幕呈透明的半球形,一眼望去,就如穹窿倒扣,彻底将药房笼罩其中。
水幕范围内的时光好像被调快亿万倍,自水幕形成,每过几秒,便有一道激流向中心处弹射而出,激流由雨水构成,却胜似无坚不摧的宝剑,它如游鱼一般,围绕水幕内侧急速飞驰,无论墙体还是地面,所经之处,瞬间崩裂倾轧,无一幸免。
由外而内,无论如何坚硬的东西,都挡不住水滴石穿的威力而毁于一旦。
冷风愈加猛烈,逐渐形成一个以水幕为中心的小型台风眼。宛如末日来临,空中杂物纷乱四散,一切脆弱的东西在这迅猛的异常天气中化为齑粉。然而,杂物在这其中只是占据少数,更多的却是老天降下的雨水。
随着雨打屋檐的敲打声,雨滴不断从四面八方汇入水幕的障壁。雨滴虽然微小,但聚少成多,其蕴含的水量沛然无比。
水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并且越来越厚,直至由透明转化为淡淡的天蓝色。
刮地三尺,水临墙塌,游鱼般的水箭愈来愈多,逐渐形成规模庞大的鱼群,笼罩范围内,只剩中心部位的药房孤伶伶地屹立,在它周围,除了化为砂土烂泥的残垣断壁之外,别无一物。
药房内的人似乎直到现在才发现外界的异常,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巨型水幕内部猛然升起一道泛着黄色光华的屏障。
夜莺蹙眉道:“大姐,他们察觉到了!”
外界的狂乱并没有影响到两人,疾风骤雨之中,二女周围却风平浪静,仿佛处在极端的两个世界,反常得让人以为远处的异常景象只是虚幻的海市蜃楼。
“无妨!一道戊土八旗阵而已,他们坚持不了多久。”双瞳之中的靛蓝色更加浓厚,宛如瑰丽无暇的宝石。
戊土八旗阵,以五行八卦为阵理,风水自成一局,八杆旗幡分布八方深埋地底,纳戊土之精华,坚如磐石、牢不可破,是一种非常实用的阵势。只是阵势运转之后,时时抽取灵气,其消耗非常巨大,需要有专人护持。
青鸟凤眼轻抬,注视着蓝中带黄的水幕,轻轻笑道:“水火无情,现在才察觉,已经太晚了!”
水幕涟漪四起,内中游鱼速度越加欢腾,宛如龙卷过境,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戊土八旗阵处于龙卷正中,水幕强化之后,首当其冲地被纳入攻击范围。
夜莺目光愈加犀利,以她的目力,依稀可见水幕中的旗阵在不断的消磨之中黯淡下来:“如此程度,想必里面的人也是一群虾兵蟹将,真想不通他们为何还敢染指南疆!”
“这些人也只不过是做为打先锋的炮灰罢了,他们背后肯定有人在暗中策划,哼,想试探我们的反应吗?”青鸟缓缓抬手,并指成剑直指前方,周围残留的雨丝如受牵引,如道道利剑向水幕疾射而去。
滚油沸腾的‘嗞嗞’声中,深蓝色的水幕蓦然出现大量青色的斑点,如同足球上的黑白斑块,却带着凛冽的杀机。
眸中冰冷如刀,青鸟纤手一合,轻喝道:“水木、争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