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四小姐，我们到了。”马车突然停下，苏勒的贴身小厮康家掀开车帘。
“嗯，妹妹到了，我们下车吧！”苏勒没想到这一路上谷奇坤竟然老老实实的坐在车内，一眼也没有往外看，几年都没有出过门了，但是似乎对外界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坠儿率先跳下马车，掀开另一边车帘，苏勒接着下来，然后小心翼翼的扶着谷奇坤下来：“妹妹，小心点。”
谷奇坤下车后就看见一个刻着贞石斋三字的烫金招牌：“哥，我们进去吧！”
苏勒和谷奇坤走在前面坠儿和康家随侍在身侧，刚一走进去，就有一个布衣短衫的伙计过来招呼：“公子、小姐准备要点什么？无论是发簪、手镯、耳坠还是摆件、把玩件，无论是白玉、青玉、翡翠还是金、银、宝石我们这儿是应有尽有啊！您是想要看成品还是要订做？”
“那就……”苏勒本想先试探一下这间贞石斋招待客人是否周全，可是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谷奇坤打断了：“把你们掌柜的叫出来吧！”
“好的，您稍等，王大，来给这位少爷和小姐上杯茶。”这位伙计听到谷奇坤的要求丝毫没有感到意外，反而非常兴奋，来光顾玉器店的大多都是有钱人，经常会有人叫掌柜的，每当这时候就意味着店里会做成一笔大生意了，估计这个月会涨工钱了。
史掌柜来了以后就看见苏勒和谷奇坤正坐在椅子上喝茶，连忙上前请安：“奴才给苏少爷请安，给四小姐请安！”
“你认识我们？”谷奇坤好奇的问道，她记得当时在额娘那里的时候那四位掌柜可是都没有抬头的，怎么这位掌柜竟然把自己和哥哥认了出来？
“奴才曾经见过苏少爷。”史掌柜虽然没有见过谷奇坤，但是府里的几位小姐只有四小姐跟苏少爷是同母所出，乃是嫡出小姐，其他三位均是庶出，而自家的婆娘在府里当差，他自然听她提起过苏少爷只有对自己的嫡出妹妹，这位四小姐非常疼爱，对其他三位庶出的姐姐则是感情平平，几位小姐初次接管府里的生意，苏少爷当然会来为四小姐撑腰。只是没有想到昨天才接到夫人的通知，今天四小姐就来了。
“小姐是要先看店里的账簿，还是……”
“不用了，额娘才刚刚看过，我就不必多此一举了。”谷奇坤柔柔一笑，她对那些账簿才没有兴趣呢！
“店里有没有没有雕琢的玉石，我想去看看！”
苏勒摇头低笑，妹妹还是个孩子呢！“史掌柜不妨就依妹妹所言，先带我和妹妹去那些玉石原石。”
“少爷、四小姐请跟我来。”
“就在后面吗？”
“嗯，店铺后面就是玉石作坊了。”苏勒低声在谷奇坤耳边解释。
史掌柜带着苏勒和谷奇坤来到一间仓库门口，谷奇坤看到这间仓库全是用石头砌成，四面墙上都没有窗户，而门则是用钢铁铸成，门上上了三道大锁，门旁又有一小屋，一个身穿布衣短打的憨厚大汉正坐在小屋前的一把小凳子上。
“大刘，还不见过大人家的少爷和四小姐。”史掌柜对那大汉斥道。
“给少爷请安，给四小姐请安。”大刘摸摸头，打了个千。
谷奇坤“嗯”了一声，却不见史掌柜开门，蹙眉问道：“史掌柜怎么不开门？”
苏勒一见谷奇坤皱眉头，厉眸立马向史掌柜瞪去。
史掌柜打了一个哆嗦，这小爷才十岁，以往看着倒是个和善的主子，没想到还有如此令人害怕的一面，史掌柜不敢怠慢，用衣袖擦了擦额头说道：“并不是奴才不愿意开门，而是这门上的三把锁，奴才有一把，这掌管仓库的大刘有一把，还有一把在李账房的手里，奴才已经派人去通知他了，估计马上就到了。还请少爷、四小姐再稍等一下就好。”
史掌柜话刚说完，就见一个身穿青色布衣长袍留着山羊胡的男子快步走过来，史掌柜立马松了一口气：“少爷，李账房来了。”
李账房打千请完安后立刻把身上的钥匙交给了史掌柜，史掌柜立马打开仓库的门让谷奇坤和苏勒进去。
仓库里的架子上摆放几十块玉石原石，小的有拳头那么大，最大的竟然有水桶那么大，但是明显玉质并不好，谷奇坤看了一遍，立马就兴致缺缺了，这些玉料太普通了，她完全看不上眼。
苏勒看见谷奇坤一脸不开心的样子问道：“妹妹，你怎么了？”
谷奇坤失落的说道：“哥哥，这些玉料看着不怎么好呢！”
苏勒失笑：“来的时候我不是说过了吗，店里的玉料都是从内廷买下的次等玉料，质量自然就差点。但这些玉料也不算是太差，只是你平时戴的都是额娘和玛嬷送的，有的还是宫里赏下的，眼界自然也就高了。”
“就没有再好点的吗？”谷奇坤皱眉，如果这贞石斋里的玉器都是这般的话，她才没有兴趣打理呢！
“小姐请过来这边，”史掌柜走到角落里，打开那里放置的一个箱子。
箱子里共有五块玉石，有三块是白玉，一块有巴掌大小，大约有两寸多厚，一块呈椭圆形，鹅蛋大小，光泽滋润、质地细腻、宛若羊脂，还有一块玉石成三角形，在三角的一角往下两寸多的地方都沁满糖色，一块是翠玉，形似小山，成尖桶状，足有一尺高，颜色如同初春的湖面，三月的柳芽，最后一块是黄玉，正方形，长有三寸，厚有一寸，黄玉以栗色黄、蜜蜡黄者为上，这块虽然没有那么浓亮，但也介于甘黄与蕉黄之间，算是难得的珍品。
谷奇坤见到后眉头舒展开来，苏勒也颇为惊奇，这几块算得上极品了，于是问道：“这也是从内廷买来的？”
“这是从金石阁买来的。”史掌柜回道。
“嗯？”谷奇坤好奇起来：“不是说玉石是由官家采集，经皇家采选后再有内廷卖出的吗？”
“这……”史掌柜支支吾吾，求救般的看向苏勒，这种事可以说给小姐听吗？
苏勒也不知其中原委，但想必其中必有违反朝廷律法之处，不欲让谷奇坤知晓，挥了挥手示意史掌柜退下。
“等一下。”谷奇坤喊住史掌柜。
史掌柜左右为难，只得站在那儿沉默不语。
谷奇坤也不强人所难，扯着苏勒的袖子，摇了摇，拖长了声音，软软的又带丝哽咽：“哥哥……”
苏勒马上就败下阵来，暗自安慰道：母亲让谷姐儿练手的目的本就是为了让她了解外界世事。于是对史掌柜道：“说来听听。”
“是。”史掌柜顿了顿说道：“金石阁是一间百年老店，不仅仅是在京城，在苏州、扬州等地都有金石阁的分店。”
“大清朝的玉材一向短缺，金石阁能够开那么多家分店，它的玉材一定不仅仅来源于内廷。”苏勒猜测道：“难不成是走私？”
“嗯。”史掌柜点头：“大清朝产玉极少，反而是和田和叶尔羌自古就出产玉石，玉质极好，现在和田和叶尔羌被准格尔部占据，而大清与准格尔部又在开战，不能通商，所以我们这儿的玉石才会又贵，玉材也不怎么好。金石阁就是偷偷从和田和叶尔羌，或者是黑龙江的东萨彦岭和石大兴安岭等地私自买运玉石进来，玉质又好又便宜，大多数玉器店都会在那儿买些。”
“那我们也这么做好了。”谷奇坤微笑着看着史掌柜：“史掌柜，就这么决定了，你去准备一下。”
史掌柜一下子就懵了，苏勒也被谷奇坤给吓到了：“谷姐儿，你刚刚说什么？”
“既然走私那么好，那我们也走私好了。”谷奇坤笑眯眯的说。
“唉……”苏勒叹了口气，曲起手指敲了敲谷奇坤的额头：“如果走私那么容易的话，那都多数玉器店都会去走私了，不要想得那么简单。”
“是啊小姐，这可不是简单的事，金石阁也是经数十年历数百人之功才有这一渠道，我们怎么可能……”
史掌柜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谷奇坤打断：“能有多难，不就是派几个人去和田、叶尔羌、东萨彦岭和石大兴安岭吗？他们能去我们怎么就不能去呢？”
“谷姐儿，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果你嫌这儿的玉料不够好，我去给你再买些来可好？”苏勒柔声劝道：“要不然我们出去走走，我带你去天桥玩，那儿有抖空竹的、爬竿的、舞叉的、耍中幡的，可好玩了。”谷奇坤从小就倔强，如果是从前的话稍一不顺她意，她早就闹起来了，就如同当年在瓜尔佳府时一样，她可不管在哪儿，别人说的是不是有道理，虽然现在谷奇坤变得温柔多了，但是苏勒仍然不敢太过违她的意，只能小心哄着。
谷奇坤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如果我执意这么做的话会不会给阿玛和额娘带来麻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