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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谷奇坤,琼、无玷晶莹之玉

瓜尔佳氏感觉到下体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强烈的阵痛让她咬住的下唇都渗出血丝,双手用力紧抓身下的杏子红绫被,竟将好好的青葱指甲齐齐折断。耳边传来稳婆沉声的话语:“夫人,再有点力,孩子已经能够看到头了。”

春草在床边用帕子为瓜尔佳氏擦拭着脸上不停滚落的汗珠,瓜尔佳氏现在浑身被汗水湿透,整个人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春草从来没有见过夫人这样的苍白虚弱过,怪不得老人家都说女人生孩子就像是在闯鬼门关一样。

桂嬷嬷心疼的望着瓜尔佳氏,夫人自小被自己奶大,说句托大的话,她一直把夫人当做自己的女儿一样的看待。夫人从小到大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可是女人总是要经这么一遭的,再疼也得把孩子生下来。夫人早前成婚七年都没有孩子,老爷和老太太虽然口中没有怪责夫人,可是老爷一个接一个的女人往后院里抬,夫人都只好忍气吞声面上还得笑着做出一副贤良的样子。幸亏是上天垂怜让夫人得以怀孕生子,哪怕肚子里的是个姐儿,以后在后院说话也会更加的有底气,更何况满洲族的姑娘本来就生的矜贵,哪天就变成了主子也说不定呢!当然如果是个哥儿就更好了,这可就是老爷的嫡长子。

想到这里,桂嬷嬷俯下身在瓜尔佳氏耳边大声叫道:“夫人,再加把力,这可是您盼了七年的孩子啊!”

瓜尔佳氏一个激灵,猛一用力,只听见耳旁稳婆欣喜的叫道:“生出来了,生出来了,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夫人生的是个哥儿。”

瓜尔佳氏满身的疲惫,可还是急切的对稳婆道:“快抱过来让我看看。”

稳婆用剪刀剪断脐带,用热水轻轻擦拭了婴儿一遍,然后用布包包住,轻轻地走到床边把孩子交到瓜尔佳氏手中。瓜尔佳氏看着这个红彤彤、皱巴巴的婴儿,却觉得这是全天下最漂亮的孩子,只觉得满心的疼爱之情经不住的从心里流淌出来。瓜尔佳氏依依不舍的把孩子交给稳婆说:“把孩子抱給老太太和老爷看看。”

稳婆把孩子抱了出去,桂嬷嬷连忙走到瓜尔佳氏身边正准备说话,却听见瓜尔佳氏又疼的叫出声来。“夫人,你怎么啦?”桂嬷嬷急的脸上直冒冷汗,恨不能替夫人来疼。

“嬷嬷,我肚子里……肚子里,好像……好像还有……还有一个,啊……”瓜尔佳氏疼的大叫。

“稳婆,你还不快看看。”桂嬷嬷厉声对着剩下的三个稳婆叫道,“如果夫人有什么意外,你们都不要想活着出去,”

剩下的三个稳婆见王婆子抢先带着小少爷出去报喜,满心的嫉妒,这王婆子肯定能得到不少的赏钱。忽然听到桂嬷嬷的话登时遍体生寒,赶忙把手按到瓜尔佳氏的肚子上,说道:“夫人肚子里确实还有一个。”

可是这时瓜尔佳氏已经疼得晕了过去,三个稳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刘婆子大着胆子站出来对桂嬷嬷说道:“夫人现在晕过去了,没有办法使力。如果不马上醒过来的话,恐怕会……,会一尸两命。”

桂嬷嬷和春草、碧丝闻听此言都大吃一惊。春草不停地在瓜尔佳氏耳边大声叫喊,桂嬷嬷则掐向瓜尔佳氏的人中,可是瓜尔佳氏都没有反应。

刘婆子建议道:“如果现在强行按住夫人的肚子,把孩子挤压出来或许还能保住夫人的性命。”

桂嬷嬷和春草、碧丝互相望了望,最后桂嬷嬷长叹一口气问道:“还能等多久?”

“夫人最多只能撑上一刻钟了。”刘婆子回答。

“春草,你去切一片人参为夫人含在嘴里。碧丝,你去拿一根绣花针来。”桂嬷嬷吩咐。

“嬷嬷,你想……?”碧丝有点犹豫。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还不快去!”桂嬷嬷又转过头来对刘婆子说,“一刻钟后如果夫人还没有醒过来,你们就强行把孩子挤压出去。记住,一定要保住夫人的性命。”

瓜尔佳氏觉得浑身的疼痛都离她远去了,整个身体都变得轻松起来。她好像模模糊糊的来到了一个地方,舒服的不想出去,就想一辈子都呆在这儿。忽然眼前出现了一朵牡丹,这朵牡丹好像是用玉雕琢而成的,通体洁白,只有花瓣上带着一抹粉色的光晕,也不知这究竟是一块白玉,还是一块粉玉。但是仔细看才发现这朵牡丹花的花瓣上布满了细细碎碎的裂纹,让人看了好生心疼。

瓜尔佳氏正想去抚摸这朵牡丹,它却忽然钻进了瓜尔佳氏的腹中。瓜尔佳氏心下惊恐,浑身打了一个哆嗦,忽然就感觉到手指还有下体传来的疼痛,然后就觉得腹中一空,好像有什么东西流了出去。耳边忽然传来模模糊糊的欢呼声,“夫人生出来了,是个姐儿,母女平安。”然后,瓜尔佳氏整个人就陷入了黑暗中。

瓜尔佳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房外传来春草和碧丝模模糊糊的说话声,瓜尔佳氏刚坐起身来,桂嬷嬷就进来了。

“哎呦,夫人,别起来,你现在月子里可千万不能吹风,要是落下了月子病那可就了不得了。”桂嬷嬷快步走过来帮瓜尔佳氏披上一件紫貂披风。

“嬷嬷,孩子怎么样了?”瓜尔佳氏连忙问道。

“我就知道夫人醒来肯定就要问,大少爷和四姑娘现在都在老太太那儿呢。老太太爱的跟心肝肉儿似的,连老爷都没让抱一下呢!”却是春草掀帘走了进来说道。

“四姑娘?”

“哎呀,我忘记您昨天生完四姑娘就睡过去了。”春草一脸掩不住的喜色,“夫人大喜,您昨天生了一对龙凤双胞胎,这可是大吉之事啊!昨天把老太太和老爷都乐得合不拢嘴了。您是没见昨天徐姨娘那张脸气得,看她以后还怎么仗着生了大姑娘就敢不把您放在眼里。这几年因为养着大姑娘她都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大姑娘是主子不错,可她还不就是个奴婢,成天就知道拿着大姑娘生事。夫人让她养着大姑娘是给她的恩典,就算把大姑娘抱来养她还有什么话不成。”

“春草,别这么口不遮拦的,徐姨娘也算是半个主子。”桂嬷嬷训斥道。

“她算什么主子,还不就是个不知廉耻只知道往主子床上爬的货色罢了。”春草不满的嘟囔。

“你啊你,”桂嬷嬷恨铁不成钢的拧了春草一下,“把你的脾气给我管住了,要是以后给夫人惹了什么祸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看嬷嬷你说的,我只是在你和夫人面前才这样的,我在夫人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你问问夫人,春草什么时候出过岔子,桂嬷嬷这话真是伤奴婢的心。”春草一脸要哭的样子,眼里却能看得到明显的笑意。

这时,碧丝掀帘走了进来,对瓜尔佳氏说道:“夫人,老太太身边伺候的鸳鸯姐姐过来了。”

“让她进来吧!”瓜尔佳氏吩咐道。

“是。”碧丝敛身退下。

不多时只见一个穿红绫袄、青缎掐牙背心的丫鬟走进来。生得仪容不俗,眉目清明,虽无十分姿色,却有动人之处。

“老太太可是有什么吩咐?”瓜尔佳氏问鸳鸯道。

鸳鸯笑着回答:“老太太说,夫人醒来后第一个想见的肯定是小公子和四姑娘,这不就让我带人把小公子和四姑娘送过来。”

瓜尔佳氏强自抑制住内心的激动,笑着回道:“倒是劳烦老太太操心了,你回去就告诉老太太说,我出了月子再去给他老人家请安。”

“那鸳鸯就先回去了。”鸳鸯微微一笑便告退了。

“春草,小公子和四姑娘呢?快把小公子和四姑娘抱来给我看看。”鸳鸯一离开,瓜尔佳氏就坐不住了。

“夫人,小公子和四姑娘现在还在睡呢,您不妨先见见小公子和四姑娘的奶娘。”桂嬷嬷在瓜尔佳氏耳边轻声提醒。

瓜尔佳氏点了点头,对春草说:“把小公子和四姑娘的奶娘叫来我看看。”

春草出去以后,桂嬷嬷在瓜尔佳氏身边低声说:“这两个奶娘都是老太太找来的,老太太在府中经营多年,人脉远远不是我们可比的,这两个人应该没有问题。不过事有万一,夫人还是要适当的敲打一下才行。”瓜尔佳氏沉默不语。

片刻后,春草把两个奶娘带了上来。瓜尔佳氏抬眼望去,只见两个挽着回心髻的年轻妇人站在廊下,一个细挑身材,容长脸面,穿著银红袄儿,青缎背心,白绫细折裙;另一个穿著半旧的藕合色的绫袄,青缎掐牙背心,下面水绿裙子,鸭蛋脸面,乌油头发,高高的鼻子,两边腮上微微的几点雀斑。两个人都敛声屏气的束手站在那儿,等待瓜尔佳氏吩咐。

春草走到瓜尔佳氏身边小声说道:“那个穿著银红袄的丈夫名唤王吉,那个穿著藕合色的绫袄的夫家姓刘新,均是正红旗下的包衣。”

瓜尔佳氏对着王吉家的和刘新家的微微沉下脸,说道:“我也不和你们多说什么,你们只管照顾好公子和四姑娘,好处自然是有你们的。如果有那个黑了心肠子的对自己的主子下手,”瓜尔佳氏冷哼了一声,“你们都是做母亲的,自然知道一个母亲能为自己的孩子做出什么事来,更何况我七年才得了这么一个哥儿和姐儿。好了,你们下去吧!”

在一个月后的满月宴上,齐世为自己的嫡子取名苏勒,意为聪明、睿智,为自己的嫡女取名为谷奇坤,意为琼、无玷晶莹之玉。

同时,为自己三岁的长女、一岁的二女以及刚满两个月的三女儿依次取名为宝瑢、宝玥、宝瑷,皆从嫡女之玉意。

第二日,老太太唤瓜尔佳氏进内房商谈。一个时辰后,瓜尔佳氏含泪送刚满一个月的幼女谷奇坤上了老太太北去盛京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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