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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庶姐

第二天早晨起来,鸳鸯为谷奇坤换上一件大红绣金丝牡丹旗袍,并一件同色坎肩,边为她梳篦头发边对她说:“姑娘,您昨个儿来到府里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间晚了,再加上您又舟车劳顿,因此昨天太太才没有让您见一见府里的姐妹。您有三个庶出的姐姐,大小姐名唤宝瑢,今年八岁,是徐姨娘所出,因为是老爷的第一个孩子,又生的聪明可爱,一向得老爷的宠爱。二小姐名唤宝瑷,比大小姐小一岁,是王姨娘所出,性情温柔大方,府里的下人们都说二小姐心慈呢。三小姐和大小姐是一母同胞,只比姑娘您早出生一个月,名唤宝玥。想是当时徐姨娘怀孕时,老爷和老太太只顾着照顾当时怀着您与公子的夫人,对徐姨娘怠慢了些,出生后又不是徐姨娘一直盼望的哥儿,徐姨娘对她远不如对大小姐疼爱,下人们未免也就怠慢了些,所以性子养的有些软绵。”

鸳鸯刚为谷奇坤梳好头发,苏勒就进来了。

谷奇坤问道:“哥哥这么大早儿的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我来等你一起去给阿玛、额娘请安啊。”苏勒笑嘻嘻的回答。

谷奇坤从炕上跳下来,凑到苏勒面前说:“你还怕我迷路不成?”

苏勒拉住谷奇坤的小手,扭过头去,小声的说道:“只是想和妹妹一起走而已。”

苏勒身边的大丫鬟思晨笑着对谷奇坤说:“公子自从知道小姐要来,就天天儿嘴里念叨着妹妹、妹妹的。昨天小姐来了以后,公子兴奋地很晚才睡,今儿个一早就爬起来在小姐门外等着了。”

苏勒听到以后大窘,拽着谷奇坤就快步往门外走去。谷奇坤悄悄的凑到苏勒耳边说:“我最喜欢哥哥送给我的那条马鞭了,在盛京时我天天都带着呢!”苏勒听到以后脚步稍稍慢了下来,嘴角也偷偷的弯了起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从没见过的妹妹,可是从一知道有这个妹妹起,就觉得在意。每年额娘给妹妹送东西时,自己都得加上一两件自己喜欢的。就像那条红宝石银丝马鞭,自得来后连自己都不舍得用,可是最后竟然眼也不眨的给妹妹送了去也不觉得心疼。昨天才第一次见妹妹的面,可是总觉得似曾相识似的,打心里就觉得亲近。

“额娘,这是我自己做出来的胭脂。虽然比不上玉脂轩里卖的,但是比其他铺子里面的要好用多了。今儿特意拿了几盒孝敬一下额娘您。”

“是吗?拿过来我看看,我一直都说,家里几个姑娘还是宝瑢最孝顺能干。”

“那额娘是觉得我不够孝顺能干喽!”谷奇坤和苏勒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瓜尔佳氏的夸奖声,谷奇坤一脸不服气的走进去蹭到瓜尔佳氏面前委屈的说道。

看着女儿水汪汪的眼睛,瓜尔佳氏一阵心疼:“你这丫头,连你姐姐的醋也吃,还不给你大姐赔罪。”谷奇坤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四妹妹是心里在意额娘才会吃我的醋呢!”宝瑢笑着解围,“四妹妹,额娘盼了这么多年才把你给盼来,还不把你当成心肝宝贝来疼,要说吃醋那也是我要吃你的醋呢!”宝瑢接着又对瓜尔佳氏撒娇道:“额娘可不能因为四妹妹来了就不疼我们姐妹几个了。”

谷奇坤看到宝瑢温和的样子,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后悔。在盛京随老夫人去赴宴的时候,常听其他府里的小姐们说自己家里庶兄弟姐妹的可恶,常常在阿玛、额娘面前取巧弄乖,抢夺父母的宠爱,只有自己的嫡亲的兄弟姐妹才可以亲近。所以刚才看到额娘那么疼爱宝瑢的样子才会禁不住……

谷奇坤想到这里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你这丫头这是说的什么话。”瓜尔佳氏佯装嗔怒,心里却不禁暗叹,宝瑢这丫头才八岁就有如此心机,怪不得这几年老爷对她如此疼宠,又看了一下犹自懵懂的谷奇坤,眼里闪过一丝担忧。

“宝姐儿昨天傍晚才到的府里,我恐她舟车劳顿就让她先歇下了。所以今儿个才让她来见见你们。”瓜尔佳氏笑着说,“宝姐儿,这是你大姐姐,名唤宝瑢。”

谷奇坤这才抬头看了看宝瑢,只见她穿了一件极其简单的鹅黄色旗袍,只在上面零零散散的点缀着小朵的白玉兰花,头上也只是在鬓角戴了一件珍珠流苏,可是却更加衬得她明眸皓齿,眉目如画。

“这是你二姐姐宝瑷和三姐姐宝玥。”瓜尔佳氏指着站在宝瑢身后两位分别穿着竹青彩绣蝶纹织金锦琵琶襟旗袍和樱桃红弹墨藤纹云锦旗袍的少女对谷奇坤说道。

待她们分别见过礼后,瓜尔佳氏又把厅下站着的姨娘们一一指于谷奇坤认了就吩咐她们各自下去了。

等到姨娘们走了以后瓜尔佳氏对谷奇坤说道:“凡满、蒙、汉军八旗官员、另户军士、闲散壮丁家中年满十四岁至十六岁的女子,都必须参加三年一度的备选秀女,选中者,留在宫里随侍皇帝成为妃嫔,或被赐给皇室子孙做福晋,落选者方可自行嫁人。所以我们满族的姑奶奶们一向尊贵,因为说不定哪天就会变成主子了。”瓜尔佳氏看着谷奇坤懵懵懂懂看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性子额娘也不指望你嫁得多尊贵,可是该学的你也都得……”

谷奇坤看着瓜尔佳氏忽然间变得严肃下来,连忙扯了扯瓜尔佳氏的衣襟,撒娇的唤道:“额娘……”

瓜尔佳氏心里忽然就软了下来,谷姐儿还小,说这些她也不懂,何必逼那么急,现在让她和苏哥儿多亲近亲近也好。于是拉着谷奇坤的小手笑着说道:“当今皇上喜欢汉学,现在京城许多大人府里的姑娘们也都开始请先生教习,虽然不指望能够琴棋书画皆通,可是起码的诗词鉴赏都是要懂得。你大姐姐她们都是五岁时方才上学的,你才刚到这里,我先让你哥哥带你在府里转转,等到……”瓜尔佳氏思索了一下,“等到一个月后稍稍熟悉了些你再去上学可好?”谷奇坤一想,正好可以找时间同哥哥溜出去看看,忙不迭的就答应了。一抬头就见苏勒朝她挤了挤眼睛。

“额娘,我带妹妹去花园逛逛。”苏勒打了一个千儿拉着谷奇坤就要出去。

“苏哥儿,今天是你妹妹刚来,我就允你不去上学,明天你可要准时去,否则让你阿玛知道,看他不打折你的腿。”

“知道了。”苏勒答应着已经拉着谷奇坤跑远了。

瓜尔佳氏看着苏勒和谷奇坤离开的背影长叹了一口气。

“太太这是怎么了,公子和四小姐的感情好,太太应该开心才是啊!”春草看到瓜尔佳氏叹气,不解的问道。

“太太是担心小姐太过天真娇憨了吧!”桂嬷嬷也是在大宅院里待了几十年的人,一眼就看出了瓜尔佳氏的担心之处。

“我这一辈子最亏欠的人就是谷姐儿了,如果不是我这个没用的额娘,她也不会没出生就身重寒毒,害的我们母女分离五年。”瓜尔佳氏的双眼噙满了泪水,“如今她好不容易回来了,可是她这个性子以后嫁入夫家可怎么……”

“老奴也没有想到四姑娘的性子竟然会如此天真,老奴想着老夫人掌管后院几十年,心机和手段都不可小觑,四小姐在老夫人身边长大,怎么也会……”桂嬷嬷纳罕。

“这不是你的错,老夫人是在盛京长大的,那时候我们满族女子也是上马弯弓,下马劳作,所以老太太可是一身的骑射功夫,她也最喜欢爽利性子的姑娘。她总是说如今这京城公侯府里的小姐们是一点满足姑奶奶的样子都没有了,净学那些汉人女子们扭扭捏捏的样子。”瓜尔佳氏对桂嬷嬷解释道。

春草这是见瓜尔佳氏手边的茶已经凉了,连忙又换了一杯上来。瓜尔佳氏抿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可是现在我们满人入关已久,当今皇帝和先帝圣祖皇帝都极其喜欢汉学,下面的臣子们也都上行下效。不仅喜欢汉学,见了那汉女柔媚的样子不动路了。你看现在京城官员哪家府邸里没有几个汉女侍妾。就说我们府里,老爷一贯不是那宠妾灭妻的人也不禁对那些姨娘们多宠爱几分。如果谷姐儿将来嫁给个不着调的,依谷姐儿的性子其不被那些后院里的女人给吃了。”

“依老奴看夫人这是杞人忧天了,”桂嬷嬷笑着说:“四姑娘现在还小,看着也很是聪颖,只不过是以往的环境简单了些才养成这般单纯的性子。现在离姑娘出阁还早着呢,夫人再多调教就是了。”桂嬷嬷看着瓜尔佳氏的脸色逐渐好看起来,又接着说道:“退一步说,就算是调教不过来,夫人大可以进宫求了太后娘娘的恩典撂了姑娘的牌子,然后再在几个世交的家族中,打听一下哪家的公子喜欢爽利性子的姑娘,哪怕是庶出也不拘。再退一步,就算是被皇上指婚给了宗室,太太也可以拿捏一个有成算的陪嫁嬷嬷过去,时时提点着姑娘。”

“嬷嬷说的是,是我糊涂了。”瓜尔佳氏扶着额头说。

“太太哪里是糊涂,太太早也盼晚也盼总算是盼来了四姑娘,恨不能把星星都都摘来给她。如今看到大姑娘才八岁就这么有成算,不仅在家里讨得老爷的欢心,就算是在其他府里的格格小姐们中间也是拔尖的,才会如此替四姑娘担心。可是恕老奴直言,就算是四姑娘有如同大姑娘一般的心机手段,太太您也会担心四姑娘心思过重,有伤身体吧!”桂嬷嬷从小看瓜尔佳氏长大,怎么会不清楚自家夫人的想法,夫人只是太过关心四姑娘,以至于想岔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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