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令人无法察觉的微小力量或许可以引发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样的渐变其实蕴含着危险和巨大的冲击力,只是它所能被我们预见的开端却是那么的模糊。
在经过了一段对于所有人来说的漫长时间之后,它巧妙引起的效应就从交织的细节中所开始了。
营养学的课堂上,守真勾画着老师念出的重点,当她在看到:核黄素、尼克酸、叶酸的时候,笔尖忽然在尼克酸的三个字下停了下来。
“怎么看到水溶性维生素什么的,尼克酸什么的,就会想到维克多?是维克多的名字跟那些字有点像吗?”当守真开始回想起总是在危急时刻维护自己的维克多时,老师的话在耳边就渐渐变得有些远了。
翻到下一页的时候,守真看到了一朵硕大的彩色向日葵被印在那本庞大书本的右下角。她的脑中又开始浮现出知葵的样子。“知葵——像这朵向日葵吗?”守真又翻了一页,用手托住下巴。“知葵才不是那种阳光的向日葵,他应该是高傲刺人的玫瑰。”不过,知葵或许才是她真正喜欢的那种样子,守真心想。金发,宝石般的双眼,与从前的羽拓是一样的外表。不知为何现在的羽拓却是一副重生的陌生摸样,深蓝色的发,黑色的瞳孔。这是守真一直都没有问清楚的事。
在守真翻过后停住的那一页上,她看到了一个小角落里彩印着的一只黑色的蜘蛛,好奇地念头促使守真想要仔细看看那奇怪的内容,而后发现那只黑色蜘蛛的周围莫名其妙的印着希腊语的解析。守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真的是奇怪的书,比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奇怪。”
正当守真的脑中如同开设了一个小剧场般的放映过维克多、知葵、羽拓三人短暂的胶片之后,她认真的问了自己一个问题——如果真的要选择,自己应该跟谁在一起?
当然不用考虑了,守真这么想着,把三个人的名字写在了那只黑色蜘蛛边的空白地上。看也没有多看一眼,写完之后就立马落笔圈住了羽拓的名字。当然,羽拓是守真重要的初恋情人。只是……现在的羽拓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虽说守真一直坚信着羽拓的所作所为是自有他的用意,但当她昨晚隐约听到可人和知葵的谈话后,心中就又产生了那种动摇的心情。他们在浅目和星次的屋子里谈论着花园里的爆炸事件,守真因为好奇便稍微偷听了一会儿。她当然不知道,知葵发现了她在门外,所以知葵才跳过了其余的话题,直奔到了对于羽拓的怀疑上,故意让守真听见了浅目和星次的调查。
“那个羽拓……他的资料果然是副理事长在不知所谓的情况所批准的,他竟然还欺骗守真。如果守真知道了,她该多么伤心。”星次低着声音说,但还是被站在门外的守真听见了。知葵略微提高了嗓音说道:“我会保护守真……”当知葵说完后,他就默默地低下了头,因为他发现守真并没有听完这一句就转身走开了。
守真停止了脑中的回想,又落下笔尖在那三个名字上胡乱地涂划了几道,然后翻回到了老师所讲的部分。
坐在离守真有一位之隔的玛丽默默地把守真刚才的行为看在了眼里,微微地勾起了嘴角。
下课后,玛丽来到图书馆,在左转了三次之后找到了靠着书柜阅读的维克多。
“这里可是我的秘密。”维克多抬了抬下头,翻了一页手中的书。
“你好,维克多。我是玛丽。”玛丽露出动人的笑容,在维克多的面前蹲了下来。
“哦,我认识你。舞会上也见过,你跳舞跳的得不错。就是字写的有些难看。作为一个大小姐来说。”维克多又翻了一页手中的书,那本书古老的像是巫婆的配方秘籍。
“你在说什么……而且,你手里这本书看起来像是巫婆的古董。”玛丽想伸出手去摸摸那本书,但却被躲开了。
维克多‘啪’地一声合上了那本书,站了起来。“上次圣诞节前给知葵的那封信,是你写的吧。”
“什么信?你说那封让知葵陪我的信?那不是守真写的吗。”玛丽毫不犹豫的回答。
“那很明显就是你的所为。”维克多把那本书塞回到了书柜里,又开始翻起别的书柜。
“跟别人谈话的时候要看着别人你不知道吗。”玛丽走到维克多的对面,用紧逼的视线抓住维克多散漫的目光。“而且,我真的没有写那种信。我也感到惊讶。我以为那真的是守真写的。”
维克多望了一眼此时的玛丽,他发现玛丽并没有说谎。那么,到底是写了那封信?既不是守真,也不是玛丽的话……维克多拖住下巴,又坐回到了地上思考起来。
“你这么在乎守真的事吗?”玛丽也随着维克多蹲了下来。
“与你无关。”维克多淡淡地抽出头顶后方的一本书,像是翻到了一个事先想好的页数,查找着什么。
“莫非……这里的书,全部都看过了吗?好像是知道什么东西在第几页是的……”玛丽随口说了一句。
“被你发现了嘛。”维克多笑了笑,指了指身边所有的书,包括刚才放回去的那一本。“这里所有的书,我都读过,并且知道所有内容的所在地。”
“哦?……”玛丽会心一笑,郑重把修长的手指像是放在圣经之上那般放到了维克多手掌中的书本上,做了一个祷告的姿势。“我向上帝发誓,我真心地爱上了一个人。并且需要面前这位朋友的的帮助。所以,就请这位朋友答应我的请求吧。”
维克多在玛丽说完后抽开了那本书,然后把后脑勺靠在书架上。“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朋友。还有,我也没有义务帮你。”
“那守真呢。你对守真所做的事,也纯粹是为了让知葵感到痛苦吗。”玛丽大胆地说了出来。
“这是守真告诉你的吗。为了看到痛苦的知葵这种话。”维克多舔了舔下嘴唇。“我有权利不作回答。”
“是吗,那么,为了守真,你也该与我合作。”玛丽拿出书柜里的一本书垫到地板上,准备坐下去。结果在看到维克多凶恶的眼神后只好把原本就老旧的封面勉强地擦擦干净放了回去。她把后背轻轻靠在维克多对面的书架上。
“合作?”维克多笑了笑。“你这大小姐懂得合作的意义吗,就在这里说笑。”
“维克多,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过去吗。”玛丽终于露出了冷艳的表情,让声音低了下来。“你的过去……可是有人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我。当然,我并不是对你感兴趣。只是……在听到了那样悲惨的过去之后就不由得想让你变得幸福呢……哈哈。”
“你是在演戏吗。”维克多站了起来,把手中的书又放了回去,背对着玛丽。
“一定要我说出来吗……那种奴隶般的日子……被当做玩具般让父母亲变卖到各个国家的日子。”玛丽故意斜眼望了望周围,确定了图书馆空无一人之后才用沙哑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
“呵。”维克多转过身,猛地把双手车撑到玛丽身后的书架上,虽说书架有了轻微的晃动,但并没有一本书掉落下来。“你太天真了,那种传言也会相信?”维克多自信满满地望着玛丽。
“什么?”玛丽苦笑了一声。“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你想威胁我?还早了一百年,或许一千年吧,我亲爱的小姐。”维克多摸了摸玛丽的头发,又用手背轻轻地拂过玛丽的脸庞。反而扬起下巴轻蔑地笑了起来。“呵……看来,这光泽亮丽的头发,这美丽的面容,都是假的呢。”
玛丽心中一惊,强忍着慌乱的思绪,直直地望着维克多。
“不要紧张,既然我知道了你的秘密,那你是否该为我做一件事?”维克多像是得逞了一样回望着玛丽。
玛丽无力地垂着双手,像是瞬间逝去了刚才的锐气。“什么事情。”
维克多松开撑在书架上的双手,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把手插到了口袋里。“现在,还没有想好。只是——”
“只是什么。”玛丽转过身,准备离开。
“只是——我也希望你可以真正地让知葵爱上你。”维克多转过身,率先离开了渐渐有人出入的图书馆。
玛丽一个人留在维克多站过的位置,呆呆的回想着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原本以为可以全然得手的事实却硬是被这样一个天才般的谜样少年化解成了微妙的结局。
他究竟在想什么?玛丽忽然感到脖子后面传来了剧烈的疼痛,她痛苦地咬破了嘴唇,可这一次,血液却不停的留下来,伤口也没有自我愈合。
玛丽心惊肉跳地挥去了脑中怀疑起噬月的念头。那伤口便渐渐地好了起来。
走出图书馆的维克多望了一眼遥远的红日。那就像是一枚监禁着迷途之人的圆形符号。
真的是不知在何时,所有冥冥之中串联起来的故事像是被操纵摆放的骨牌,不同的人为了不同的目的,都巧妙地变成了骨牌中的一部分。如果在某一刻,这一连串的力量被一个微小的细节所击溃,那么之后所产生的多米诺效应会有多么的繁杂和可怕,那一定是无法想象的事。
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吧。发展和结局之类的事情。维克多眯起眼,冷静地想起那些遥远的过去,至少此刻在心中把那一页默默地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