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踱步回了东宫,一个窈窕妩媚的身影正呆呆的站在窗下。太子止步,犹豫道:“师姐,不多休息?”
秦儿目无焦点,神色憔悴:“林小洁托我带给你的信,你看了?”
太子点头:“他调查的已经很详细,现在只差抓住李恪。”
秦儿垂下眼,长长的睫毛下挂着两颗泪珠:“如此,我便回去了。”
太子诧异:“师姐要回天尽吗?”
秦儿摇摇头:“水月庵。”
太子疑惑:“师姐你……要出家?”
秦儿抬起脸蛋,淡淡地:“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太子第一次看到这样平静的秦儿,更从未曾想过那个永远扛着大砍刀喊打喊杀的悍妇,会有一天穿着长绸罗裙,无神的盯着天空,安安静静,年年岁岁。
整个四月,宫内宫外都在一种忙碌喜庆的气氛中,唯一遗憾的是那位帅气的太子再没出过东宫,偷看太子洗澡的、偷给太子情书的,都没了着落,小宫女们全都郁郁寡欢,打不起精神来。一切为庆典而进行的准备工作都在大张旗鼓地进行着:油饰庆典场所,添置庆典所穿的服饰,烧造绘有“万寿无疆”字样和各种吉庆图案的餐饮具。各地贡献的圣寿礼品以九为基数,九九为最多,寿礼囊括人间稀罕之物。为显示“圣寿”的隆重豪华,皇帝下令从重华门到昭和宫的数十里路上用彩绸搭建六十多处彩棚、戏台、牌楼、经坛和各种楼阁。
至四月二十八,大寿终于到了。
昭和宫外设皇太后仪驾。辰刻,太后御礼服,由乐寿堂乘八人花杆孔雀顶轿出宫门、进北上门,至万寿殿列圣前拈香行礼。又至太和宫、东宫东暖阁、重华宫、宓梧宫、檀溪宫、庆坛等处拈香行礼毕,还乐寿堂。
巳初,由乐寿堂乘八人花杆孔雀顶轿出养性门,升太和殿宝座。礼部堂官引皇帝于宁寿门中门入,诣太后前跪进表文,宫殿《点石斋画报》之“太后圣寿”
监侍一员跪接表文,安于宝座东旁黄案上。皇帝步行至门槛外拜褥上立,率诸王大臣等行三跪九叩礼。
礼毕,还宫。
随后,接受皇后、贵妃、妃、公主、王妃等参拜。礼毕,太后还乐寿堂,升宝座,皇帝诣前跪递如意毕,皇后率妃等诣前跪如意毕。太后由乐寿堂乘八人花杆孔雀顶轿至阅是楼院内降舆,帝率两贵妃跪接、进膳、进果桌、看戏。戏毕,皇帝率皇后、贵妃跪送,太后乘八人花杆孔雀顶轿还昭和宫。
一天下来,众人除了疲惫,就只能叹一句:“济济焉,盛典哉!”
这一天的热闹都是面子上的,夜里的家宴祝寿才是宫内的嫔妃皇子女们正式登场亮相的时候。
昭和宫大殿,高高竖立五十八支盘龙烛,并绢花宫灯无数,琉璃玉盏成线。众妃子、皇子女济济一堂。太后、皇帝高坐御阶之上,案盏上珍馐美味,佳酿香醇。太后、皇帝之侧设半榻。御阶之下,左侧为徐贵妃、馥贵妃及众嫔,右侧为大皇子桀宿、三皇子桀冉、六皇子桀延、四公主俪扇、五公主妍婷。
酒过三巡,大皇子率先起身:“太后,孙儿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太后闻听孙儿二字,微微皱眉,便笑了:“桀宿好生孝顺,不枉人人都赞你个贤字。”
徐贵妃本看太后皱眉,惊的手里的杯盏差点掉在地上,骂一句儿子你好生糊涂!孙儿二字岂是你可以当得的?太子才是太后的孙子,庶出的长子又能算什么?直到看太后笑了,才松了一口气,只觉得后背都湿透了。偷着去看皇帝的脸色,仍旧那副威严的毫无表情的脸,似是没听到一般。
馥贵妃一把拖住徐贵妃的杯子,笑道:“姐姐莫不是醉了,怎生都握不住酒杯了呢。”
说话间,下人抬进来一块只有十米长,蒙着红布的巨大架子。太后惊讶的看着:“桀宿好大的手笔。”
大皇子走下殿来,笑道:“太后大寿,桀宿便是倾尽所有也要图太后高兴才是。”站定,缓缓揭下蒙布。一副锦绣山川富贵牡丹的十米绣图,如开屏的孔雀,缓缓展开它最美的一面。千百多牡丹形态各异,色彩纷呈。不止如此,每一片牡丹花瓣的色彩明暗变化,都可以组成多个字符。
太后沉吟半晌,笑道:“好!好一副牡丹图!好一卷金刚经!”
三皇子桀冉也下得殿来:“太后,桀冉祝您仙福永享、寿与天齐!”太后颔首:“好好好,都孝顺!”
三皇子在怀中掏出一个古老的小盒子,乌起码黑的,上面满是斑驳的岁月刻痕。皇帝静静看着,心里纳闷,这个东西似乎很眼熟的样子。皱眉,这是?!
三皇子小心翼翼的打开盖子:“这是桀冉征战南梁得来的。据说是前朝一位贵妃流落在南梁的国宝,夺龙珠。”
夺龙珠?!
皇帝冷冷的看着三皇子,太后不禁侧头看看皇帝铁青的脸色,皱眉,这桀冉,是傻吗?
馥贵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中的银著叮的掉落在地上。徐贵妃弯腰捡起来,缓缓的递到她手中,笑道:“妹妹不胜酒力,似乎醉了呢。”
馥贵妃只关心着殿上的动静,对徐贵妃的报复置若罔闻。三皇子纳闷的看看四周人的脸色,知道不对,可是,可是这夺龙珠有什么不对?
正殿的门突然打开,太监唱诺:“太子殿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