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流不息的真理，通过错误的渠道，奔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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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座的负责人诚恳的表达了歉意，地面很快被清理干净，破碎的屏风被新的所取代，屏风后的包间内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男子微笑着为桌子上的两个杯子倒入刚刚磨好的咖啡，然后坐回自己的位置上，面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发问。
“为什么要躲着他？”
仿佛回应他的话语一样，少女的身影逐渐在对面的木椅上显现出来。似乎一直就坐在那里一样，身着紫色衣裙的少女自然而然的端起面前的咖啡，脸上带着难以理解的茫然。
“我也不知道。”
“紫，你应该确认了吧，沈天的记忆恢复了，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忘记你。该做出决定了，如果你拒绝的话，那就由我去，我去把他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消。”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白以诺。”
“你在动摇。不要忘了，‘乐园’的存在是多么的脆弱。你的术没有消除他的记忆，只这一点就足够成为他消失的理由。你到底还在犹豫些什么？！”
“你太激动了。”
只是冷冷的一眼，就让接近爆发的白以诺迅速降温。他看着少女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眸，咬咬嘴唇。
“对不起。”
令人尴尬的沉默。
“你在羡慕他。”
白以诺喝干了手中的咖啡，虽然是装作无意说出口，但却盯紧了对面少女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可惜，他很快便失望了。自他说这一句话起，少女的脸上从始至终保持着相同的笑颜，除了望向窗外的眼睛有着轻微的闪动，几乎就让人以为她变成了一尊雕像。
从餐厅茶座的落地窗向校园远处望去，三个从食堂正向着教学楼奔去的人影，在这一条空荡的小道上颇为显眼，那是跟着男生赶向事发现场的沈天和陈彦明，也是少女的视线所在。
你在看哪一个呢，紫？
白以诺莫名的有些烦躁起来，随着岁月的流逝，这种情绪已经很少出现在他的身上。但现在却不同，越来越明显的烦躁感。冥冥中的感觉让他深刻的认识到，必须要弄清楚，少女对那个警察的态度，否则一定会出现某种变化，某种让他厌恶的、恐惧的变化。
“告诉我，紫，你羡慕他吗？”
被紧紧抓住的肩膀迫使少女转过头来，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尖锐锋芒。她看着白以诺，脸上的笑容有瞬间的凝滞，然后便以更为灿烂的姿态绽放。
“你弄痛我了，阿诺。”
在少女降至冰点的眼神中，白以诺讪讪的放开手，坐回原位。但他却依旧执拗于同一个问题，只是这次口气确定无疑。
“承认吧，你确实羡慕他。”
“羡慕吗？不。”少女把玩着咖啡杯，自己也很疑惑似的：“应该是好奇吧。为什么呢？明明也被最信任的人所背叛，明明也失去了最爱的人，为什么他却可以安然的生活在这样一个世界上，拥有如此纯洁的灵魂？真想看看啊，当他自己也陷入泥沼时，是不是还能有这么明亮的眼神，呵呵。”
轻笑着的少女的回答，并没有让白以诺安心。相反，前所未有的慌乱擭住了他，看着对面美丽不似凡尘的少女，他忽然有种感觉，这个自己爱恋了太久，守护了太久的人儿正踏上属于她自己的道路，而他，却只是被命运陀螺越抛越远的丝线，终将消失于她的世界……
我，决不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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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警官们终于赶到坠楼地点的时候，教学楼下聚集的老师和学生已经形成了一堵难以逾越的人墙。陈彦明和身后的沈天交换了一个目光，然后留下沈天一个人，自己迅速向着教学楼的天台跑去，因为，那里才是最初的现场。
理解了搭档的意思之后，看看面前的人墙，沈天聪明的选择了一个视野良好的位置，关注着事态的发展而没有费力挤进人群的中央，在站定之后，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餐厅的方向，是错觉吗，他感受到的似有若无的注视。
一个女子尖锐的嗓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你，就是你把刘枫推下去的，你要偿命！”
受伤的人是谁？不是说是程夕颜的吗？
沈天重新凝视着现场的情况，发现程夕颜正被一个女生死死的揪着衣领，而倒在地上无法行动的，是一个略有眼熟的男生，虽说不太人道，但在心里沈天还是大大的松了口气，毕竟，程夕颜已是他目前所能找到的唯一的线索。
倒在地上的男生受伤相当的严重，匆忙之间屈膝抱头的姿势让他的整个背部受到了最为直接的冲击，但不知是该感到庆幸还是不幸，伤者本人此刻似乎依旧保持着较为清醒的意识。救护车还没有赶到，现场的非专业人士也不敢随意的移动伤者。刘枫躺在地上，肺部的伤害让他每一次喘息都喷溅出大量的血沫，连旁观者都能够意识到他此刻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可他本人却仿佛丝毫都意识不到似的，没有片刻暂停的在地上扭曲挣扎。刚刚还在和程夕颜扭打的女生见状跑到他的身边，试图按住他的身体以避免更严重的损伤。但刘枫却完全无视了她的存在，目光在人群中不停的搜索。直到程夕颜站到他的面前。每个人都知道了，这就是他要找的人。
“刘枫，你放心，大家都知道了，是她把你推下去的。”
程夕颜低着头，垂下的发丝遮住了脸上的表情，她的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头，却并没有反驳蹲坐在刘枫旁边的程思思的话。
“……”
男生想说什么，可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的眼睛在此刻惊人的明亮，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已不过是生命的火焰最后的一点回光，一个年轻的生命马上就要重回神的怀抱。即便如此，他却奇迹般撑起右手，努力的伸向程夕颜的方向，却在留给女生一个染血的微笑后，颓然摔落。
没有人说话，就连一直尖叫的程思思也在此刻屏息。
沈天颇有些不妙的看到程夕颜的身体，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目光中是逐渐漫溢上来的绝望。他费力的向前挤去，但无法马上赶到她的身边。虽然不知道程夕颜到底想做什么，可警察的直觉告诉他，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相对的寂静中，就是有人不顾现场的氛围，以绝对称不上友好的口气打破了沉默。
“行了，再不让我进去的话，他就真的死了。”
不爽归不爽，可沈天不得不承认，他要感谢白以诺的出现。吸引了所有人，包括程夕颜的目光的白校医，大摇大摆的穿过人群走进去，脸上带着嘲讽般的冷笑，白色的外套在凌冽的寒风中摇摆。沈天更加确定，刚开始看到的屏风后那个儒雅的男子只是一个幻觉。
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吗？
无视周围人的目光，强悍的校医白以诺走到刘枫的身边，一把拉开站在一旁的程思思，大略检查了下刘枫已经对胸外按压毫无反应的身体之后，从自己外套的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手术刀，手起刀落，一口气划开了男生胸前的几条肋骨。刀口自然不小，可是因为避开了血管，基本上没有出血，但几声压抑不住的尖叫还是从围观的人群中溢露了出来。白以诺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继续着自己更为惊悚的动作，他把手直接伸进了刘枫被割开的露出白骨的胸腔，从内部按摩着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一系列动作迅速的仿佛没有经过思考，虽然是在做着挽救生命的事情，然而，他给人的感觉却更像是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恶魔。
所以，当白以诺重新站起身来，宣布刘枫的生命得以暂时延续，并交代终于赶来的救护人员注意伤口的感染时，得到的竟是学生们退避三舍的敬畏目光。不过，也可以理解，想象下熟悉的校医随时携带着一把手术刀，每一秒都有可能划破自己的皮肤，用手抚摸自己的内脏的情形，相信谁都无法平静。但是众人之中，却有一个人保持着和其他同学的恐惧所不同的神情，那就是程夕颜。她的眼睛里还残留着未散的绝望，就像扑火的飞蛾的一样，她一步步走向被人群整个空出一圈的白以诺，仿佛走向自己唯一的希望。
“他会没事的，是不是？”
“不去问那些专业的救护医生，反而来问我吗？”
看着女生被悲伤所笼罩的脸庞，白以诺却没有丁点怜香惜玉的感觉，金丝镜框后的眼睛里是完完全全的轻蔑与嘲讽。
“因为，你会告诉我真正的结果，而不是虚无飘渺的安慰，我只想知道，刘枫他真的没事了吗？”
“是你的直觉？可惜现在再相信直觉你不觉的晚了点吗？我相信在更早的时候你就应该预感到了吧，今天的结果。”看着程夕颜痛苦的表情，白以诺舔舔嘴角：“即使短时间内恢复了心跳，他也远远没有脱离危险期，能够活下去的可能性只有两成，可即使侥幸活下去，而且没有变成植物人，身体骨骼受到这么严重的冲击之后，他今后的人生也只能以一个废人的身份继续。”凑到女生的耳边，白以诺用最温柔的语气敲下了必杀的一击。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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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安全的考虑，教学楼的天台周围立有一圈坚固的栏杆，但此时，完整的圆上却出现了一块明显的缺失，陈彦明走上前，轻轻抚摸着栏杆平滑的切口，微微沉吟。他小心的避过还残留在地面上的凌乱的足引，站到缺口的位置，微微伸头，楼下聚集着密密麻麻的人群，高空带来的晕眩感让他迅速站直了身子。
致命的高度，人迹罕至的天台，真是个不错的选择呢，对于一场谋杀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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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陈彦明赶到医院，一眼就看到了斜倚在医院门口的搭档。他有些不可思议的走到正低头发愣的沈天旁边，拍拍对方的肩膀，以将神游到火星的沈天重新叫回地球。
刘枫的抢救结束了？可即便如此主要人物也都应该集中在病房吧。这种时候，沈天为什么还会呆在这里？难道是特意在等自己吗？一连串的疑问后，陈彦明的自恋之心刚刚冒个头就被沈天淡漠的声音扼杀在了萌芽中。
“手术已经结束了，刘枫现在在重症监护室观察，如果你要询问这起坠楼事件的目击者的话，他们都在三楼的走廊上。”
“还发生了什么，否则你为什么没和他们一起呆在那儿？”
“因为出了一点小问题。”陈彦明看到沈天转过头来，脸上是前所未见的严肃。“程夕颜不见了。”
“虽说有些不可思议，但事实情况就是如此。”
即便合作不久，而且自己的搭档还是一个经常不靠谱的家伙，但对于沈天的能力，陈彦明还是有着极高的评价和信任的。就成为警察的素质而言，沈天绝对位于天才的级别。可是这样的人盯紧的目标，会在一个医院完全封闭的走廊上丢失？想到那个平滑的切口，陈彦明心下不由一紧，这个原本简单的坠楼事件看来要远比预想的复杂的多呢。
“她在医院里不见的？”
听到搭档的提问，沈天皱紧眉头，自己确实跟着程夕颜他们来到了医院，虽说没有特别有意的靠近这群人，但也就在急诊室不远处，完全可以看清楚他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然而，就仿佛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只是被不知名的某同学稍稍一挡，等他再闪开的时候，站在他身后的程夕颜就这样失去了踪影。陈彦明赶来之前，自己已经把医院大小角落搜了个遍，但程夕颜真的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
真的只是自己的疏忽吗？
还是说，在自己还没有注意的时候，那个神秘的第三方已经悄然登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