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外甥打灯笼一切照旧。离莫雅带着一群侍卫招摇过市,为她所谓的嫁妆白忙活着。与昨日有所区别的是一群侍卫,除了小六,全部都换成了生面孔,而且人手一个小包袱,包袱中糕点干粮熏肉一应俱全,有的甚至还装上了两坛二锅头。侍卫跟着离莫雅,一个个皆一脸奸笑,昨天一帮哥们被这妖女整的够呛,今天他们有备而来,不怕这妖女再使什么幺蛾子。
离莫雅瞅瞅小六那布满血丝的双眼,冲他点点头,道“小六你是没吃饱饭呢还是升了职兴奋的彻夜难眠,堂堂侍卫长居然一副人人欠你钱的欠扁样!给我滚回去把精神养足了,少跟着给本小姐丢人现眼!”
小六强撑开眼皮,百口莫辩,我有没有吃饱有没有睡觉你心里不是清楚嘛,反倒数落起我来了。不过这大小姐看似刁蛮,心肠到是挺好,知道自己再像昨天一样逛下去肯定会当众仆地不起。当即会意,眉开眼笑地答道“是!小姐!小六这就回府吃饱睡足,精神养好了再来伺候小姐您!”说完一溜烟的跑的比兔子还快。
这些侍卫面面相觑,只当这小六是怕了这妖女溜之大吉了,倒也没多想,心中羡慕,早知道他们也装成无精打采的模样,这小六真是捡了大便宜了。
有没有捡便宜小六心中有数,昨天晚上他马不停蹄,尽心尽力地终于办齐了小姐交代他去添置的东西,本想眯会眼,结果小姐却说让明天会支开他让他回府掩人耳目将剩余的那几口大铁箱都装满石子砖头。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小六扛着他从府中围墙上好容易偷偷拆下来的砖头,仰天长叹,什么时候能睡个饱觉啊!
鉴于离莫雅昨天恶劣的表现,收到消息的小贩商铺,隔老远见到她们一行便很有默契地关门走人。昔日繁华的京城大街竟一时冷清,弄得其他逛街的百姓一个个都莫名其妙,心生不安,难道这京城要发生大事了吗?
街无可逛,离莫雅仍是兴致勃勃地四处乱转,惦着昨天让小六抱起来的鸡骨头,径直来到了李大成的住处。与昨天一样,半旧不新的木门上一把大大的铜锁,显示着家中无人,没事别找,有事也找不着。离莫雅命人取来纸笔,挥毫泼墨,张牙舞爪几个大字跃然纸上:李大成,你小子没福气,本小姐我留烧鸡干尸两只与你做纪念,礼轻情重,万望珍藏。这小子跑哪去了,昨天自己那么大动静就是想让这小子知道她在相府,结果今天来依旧没见到他,看来这小子腿比较长,应该是跑出京城了。悻悻地命人用小刀将她送给李大成的厚礼和字条定在大门上,离莫雅的脸色才由阴转晴。李大成,你小子有种别回来,回来最好祈求别让我逮到,言而无信,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吃了闭门羹,又没有街可逛,小六的事估计还没办完,离莫雅只好带着有备无患的侍卫们去她以前常去招摇撞骗的天桥拖延时间。
尽管戴着厚厚的面纱,却仍是有不少的人认出了离莫雅,一个个张大着嘴,喃喃道“这姑娘还真是相府千金啊!”时不时有那么两个胆大的不惧离莫雅身后那一干冷冰冰神情威严的侍卫,扯着嗓子远远地打招呼“哟,姑娘,你那祖传了八代的药粉带着没?要是带着卖给小人两包吧!也让咱这些小老百姓试试这宰相大人祖传的神药是啥滋味啊!”
侍卫们满脸黑线,敢情这突然冒出来的相府千金以前是个经常混迹于市井的招摇撞骗的老江湖啊,这宰相大人怎么就糊里糊涂被这么个妖女给骗了呢,看向离莫雅那本就厌恶的眼光更是多了几分鄙夷,却出于职责所在不能离这妖女远点,只好垂头丧气地紧随其后,将那些前来骚扰的人哄的远远的。
离莫雅磨磨蹭蹭,正想着要怎么拖延时间呢,倒也没心情去搭理那些昔日的病人。行至桥头,离莫雅突然眼前一亮,心中欣喜,不由加快了步伐。
天桥上,正颤巍巍地走来一老人,他手拄拐杖,满头银发,岣嵝着背,脸都快贴地上了,一步三颤,不时停下来咳嗽两声,让人看着就揪心。
离莫雅大步流星,行色匆匆,扭头望天,眼见就要和这老头撞上,在将撞上的那一瞬,身后的一个侍卫眼疾手快,身形一闪,手一推,那走路光顾着盯地面看有没有钱捡的老者当即被推的远远,倒翻在地,手脚抽搐,背部剧烈起伏,疑似咳血。
侍卫不屑地瞥老者一眼,将目光转向离莫雅“小姐没事吧!”宰相大人吩咐小姐若少一根汗毛,便拿他们是问,这万一要是与这老人撞上,谁能保准慌乱之中小姐手上不会被蹭掉几根汗毛?亏得他警惕,及时阻止了一场悲剧,侍卫心下有些得意。
离莫雅目光森冷,咬牙切齿地看着这个一脸得意坏了她好事的侍卫,当场发飙。
“宰相府果然没一个好东西!一个小小侍卫居然也敢如此心狠手辣!人家老伯都老的黄土淹脖子了,你居然下得了这么狠的手!你娘是不是生你的时候把你扔了把胎盘养大了,养大你这么个歹毒的东西,没人教你尊老爱幼的常识吗?人家老伯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是在他坟前自裁个千儿百回的,都不够给人家谢罪!我大祁国出个长寿的老头你以为就跟你吃饭放屁一样容易吗?搞不好这老伯就是咱大祁国最长寿的老头,就是个国宝!你小子最好祈求老伯没事,不然你这罪过…….”
侍卫神情紧张,满头大汗,被离莫雅这上升到了国家级别的罪名给弄的手足无措。周围围观的百姓见这相府千金毫不护短,大义灭亲,一时也被感染,一个个义愤填膺,将一干侍卫围的水泄不通,脸红脖子粗,尽捡最难听的脏话,只骂得那帮可怜的侍卫耷拉着脑袋,丝毫不敢还嘴,生怕一个不小心触犯众怒,死的更难看。
离莫雅得意地扬扬眉,从怀中掏出几角碎银,用手绢包了,蹲到地上那不断抽搐的老者面前,低声道“还装呢,人都没注意你,你倒是自个抽搐的起劲!”
老者瞥一眼不远处乱成一锅粥的众人,嘿嘿笑道“这不配合你来着嘛!”一双桃花眼波光流转,哪里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的眼睛。
离莫雅眼疾手快迅速地想要将老者脸上那比她面纱还严实的半张银色面具揭去,却不想老者反应更快,就地一滚,做作地捶胸顿足,低声道“想玩偷袭?笨女人就是笨啊!你能不能换个招?比方说**啊什么的说不定成功的几率会大点!”桃花眼微眯,眸光神采熠熠,三分得意七分邪侫。
离莫雅恨恨地跺脚,将手中用丝帕包着的银子用力砸向老者面门,“三花三虫,已用银针逼出大部分,我缺银少关系,你去给我弄解药!”
老者摸着被银子砸的生疼的额头,修眉微锁“丑女人也不知道温柔点,你想毁了爷的容让爷跟你一样丑吗?”
离莫雅白眼乱翻,用眼神无声警告:切,说我丑!谁知道那面具下的脸会不会比我还丑呢?
老者媚眼频抛,用眼神无声回敬:爷是怕长的太帅,某人见了自惭形穟,一时想不开做傻事!
离莫雅鼻子轻哼一声表示不屑,压低声音道“相府,花厅左手边西厢第三间房。”说完突然神色一变,拉乱自己的头发,又撕烂前衫,跳起来双眼含悲带愤,呼天抢地“非礼啊!本小姐我好心好意想看看这老伯有无大碍,却不成想,不成想………”离莫雅梨花带雨,楚楚可怜,花枝轻颤,抽抽噎噎,断断续续,故意不说下去,只露着那蓬乱的头发,扯烂的衣襟留给众人无限遐想。
老者双眼圆睁,眼含怒火,瞪着离莫雅,用手指比出一个你够狠的手势,爬起来仓皇逃窜。
不明真相的群众更是血气上涌,情绪激动,嘟囔着真是恬不知耻的老东西,顺手就将手中的菜叶鸡蛋木头铁钉呼啦啦地追着老者一路扔去,手里的东西扔完了更是脱下自己几百年不洗的臭鞋举着就追。
热闹的天桥霎时万人空巷,一片寂静。离莫雅看看杵在那不知所以,一脸茫然的侍卫们,理理头发,扯扯衣衫,神情淡定,“还愣着干什么?真不知道宰相府养着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让本小姐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非礼了!哎,回去了,真没什么脸再接着逛下去了!”
侍卫们有如吃了一万只苍蝇,心中憋屈,神情沮丧,不是你让我们莫名其妙被百姓骂的狗血淋头,怎么会让那糟老头子有机可趁?哎,这老头是吃了熊心还是豹子胆了,八成是老糊涂了吧,不然怎么会这么不长眼非礼相府千金这么彪悍的存在?哎,回府就回府,这妖女就是将府上搅的天翻地覆,那也没他们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