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苍苍而地茫,海苍苍而生烟。七香车内一主一仆,席榻而坐,任凭清风吹过,却扫不尽相伴之情。
而那主人,却从不曾想过禁锢身边那只叫做妙尔的小猫,从不曾动过欺凌那柔韧而热情的身体的念头。他淡漠的看着远处海上的明月,他从不曾指望那妖力弱小的小猫成为保护他的侍从,却仍旧为那小猫表决心的话语而感动。他说他要做他的羽翼,他说他一定好好的活着。于是,他满足他,他决定他要好好保护这只小妖猫直到他可以成为他的羽翼展翅高飞的那天。
而那小猫,却仍旧不明白为了自己活着有什么好处。虽然他答应了他,但是他其实只是不想离开他。他愿意做一切主人希望他做的事情,包括好好的活着。
妙尔看着望着月亮的水月,吸了吸鼻子,七香车内布满了水月身上的草香。妙尔很喜欢闻水月身上的味道,那种清冷的草木的气息却让妙尔的心里暖暖的。不停的用鼻子吸着,小鼻子一鼓一紧的。
水月侧头望向动作滑稽闭着眼睛陶醉的妙尔:“你做什么?”
妙尔的心绪仿佛抛在了香醇的美酒当中,飘飘然的说:“我在闻主人的味道,我喜欢主人的味道。妙尔要是也可以像主人这么好闻就好了。”
妙尔说完这句话突然又想起自己的残破已经被深深的烙印在灵魂的深处,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资格和水月一个味道,睁开眼睛羞愧的看了一眼水月。
却看到水月温柔的看着他,就好像月亮的光晕一般清冷的外表下是那抹温存。
水月看到妙尔的眼中已经有了期待有了羞赧,他知道这只小猫真的在学着自尊,一只略带凉意的手揉捏了一下妙尔的头发,简单的一句:“那有何难?”一挥手两盏檀木雕花杯子漂浮于水月与妙尔面前。
妙尔以为水月要喝酒,便起身打开七香车侧面的窗子,自窗下藤蔓中拿出‘天香’。
却在一回首时看到水月悠然一挥手一道银色的光自左手间晃过刺破右手手腕流淌出赤色的鲜血,如柱的腥红滴入一盏杯中。
妙尔赶紧跪在水月的面前,用手去抓住水月受伤的手腕,却被水月挡开,一反手搂住妙尔的脖子,妙尔重心不稳跌坐在水月的怀中,背靠着水月温暖的胸膛。
水月放声一笑,一股狂傲与俊逸撞乱了妙尔的头脑。还不曾多想,便被水月一扬手将血液喂近妙尔的口中。
一股腥甜荡漾在嘴中,回味竟然是甘澈的。难道是妖兽的本能,竟然会对主人的血也如此贪婪。妙尔在水月怀中干了这杯血,自责与兴奋惑乱着他的心绪。
这么爱干净的主人,却为妙尔用葱白一般的袖口擦去嘴角的鲜血,将他自己都已经无法接受的身体搂在怀中。
妙尔微微的抖动,是他抑制不住的哭泣。这样的主人还是主人吗?为他渡真气保住这条命,为他用天地灵木治疗那本不需要在意的小伤,为他这小小的妖兽的强大,而一次次的喂他喝血。
那是恶魔的血啊,那是本应用灵魂用肉体用一切都换不来的血啊。
“主人,妙尔一定会变得很强很强的。主人不要再给妙尔喝您的血了,妙尔会心疼。”
却在还没有说完的时候,又是一杯香醇的血液喝到了嘴中,带来身体内的一阵雀跃。明明心里在疼,可是这个身体却又那么的渴望那血液带来的快感。
“妙尔,你知道一生一世有多长吗?你猜猜会遇到多少危险呢?我答应带你去天山,因为你已经学会生命的重要性。但你还是那么的弱小,而我给你我的血,只是因为不想弱小的你会有危险。就当是我自私好了,你没必要为了我的贪心而自责。”
这样的主人,为了自己做了这么多,却用这样的方式宽慰着自己。主人我不知道一生一世有多长,我只知道生生世世都要陪在主人身边。
妙尔有些颤抖的手扶住了水月左手,将那把匕首在自己手腕上一划,用另一只杯子接满了自己的血。
他不知道自己的血,对于水月来讲会不会太过肮脏,水月的血是甘澈的,他不知道自己的血是不是腥臭的,但是他却仍旧想要水月喝进自己的血,因为他隐隐觉得这是神圣的,是被主人承认的表现,就像人类与恶魔世世代代的契约一般。
但他终究还是不敢说出心底里的渴望,怯怯的将杯子抬到水月的嘴边,闪烁的眼神望向水月。
水月却低头看着怀中的妙尔,用淡漠的眼眸扫了一眼递过来的杯子,却不喝妙尔的血。
妙尔的心里一阵揪痛,他以为水月嫌弃他,他不禁去想,是啊那样强大的恶魔又岂会是他这等小妖兽的血可以染指的。而水月其实是在等待,等待着那个小猫有足够的自信与渴望伴在他的身边与他设下那不离之约。
妙尔的眼神仍在闪烁,手中的杯子却舍不得取走。
水月忽然朗声到:“妙尔,我教过你什么?”
妙尔眼中突然放出了自心田而喷涌的光华:“要自信的活着,才可以成为主人的羽翼。”妙尔岂会忘记主人教给他的每一句话呢。
“那妙尔你现在要我怎样?”
水月的声音就像山溪碰撞在岩壁上溅起了妙尔心中阵阵的波澜,妙尔的眼神不再犹豫,坚定的看着水月,将杯中血放在水月的唇边。
水月笑了,笑得那么的温柔,那是妙尔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场景。水月没有接过杯子,而是就着妙尔的手,一仰头,杯中血带着妙尔的一番赤诚,一饮而尽。
最后一次水月将自己的血喂入妙尔嘴中时,一挥手一颗种子化在血杯之中,水月一抬手,妙尔咽下最后一口的时候已经昏昏入睡。
睡梦中妙尔闻到的草木的清香,看到了满天星辰中那圆圆的月亮,他笑了。
水月知道妙尔可以喝自己的血,但是却绝不敢要自己骨髓之中的血源。他便将妙尔用迷木带入睡眠之中。
血没了,可以在下次通过魔剑吸收天地精华之时而补回来。但是恶魔的骨髓之血如若消失却只能通过时间来弥补。
“妙尔,你还是不够强大,而我是王上的侍从,保护王上是我的责任。我既然答应了带着你,就一定不能让你去死。”水月单膝跪坐在七香车中,将妙尔抱在自己的身前。用一颗种子化作冰冻的瓶子,只有小手指那么长那么粗细,里面装载了自己的骨髓,稍一用力伴着这暗夜中七彩的流光埋入妙尔的手腕之中。成为了那昏睡中浑然不知的小猫的护身符。
拿起妙尔的右手看着手腕处的血迹,水月用自己流着血的右腕与之重合,用真气逼出自己的骨髓之血。入股的痛疼如千万根银针同时扎向他的骨髓一般,心脏中的负荷过大让他一阵阵的晕眩,终于将构成生命中最重要的元素给了这生命中重要的小猫了。
水月看着怀中的妙尔,终究是笑了笑。他知道,他自己绝不是那种为了自己而活的人。但是他却仍旧让妙尔为了自己而活,而甘愿为妙尔消耗了几百年的生命,而他却只是笑笑对睡梦中的妙尔说:“妙尔啊,你教给你的事情一定要做到。”
浑浑噩噩中体力已经透支的水月在七香车外设了一道禁制,便抱着怀中的妙尔沉沉的睡去。明月当空,轻风吹过,七香车内一主一仆,已设下这不离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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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天山之行,将开启新的轮回。花离为华约赴约而来,水月与妙尔的不离之约,林的救母之情终是不能溶于他们之中的。林,当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