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尔毫不犹豫的吐掉口中的虎腿,口水自嘴角边沿流淌。心中唯一所想的是:这个是人,肉一定比这些老虎的纤维要细腻。
几个腾跃,被毛呼呼作响,便已到华约三十步之内,将华约划到他的狩猎范围内,用贪婪的眼神盯着华约,暴虐的血液在身体中激荡出无数的撕咬啃噬的欲望。
身后的王字老虎,并未追赶,冷眼静观妙尔离开他的攻击范围,也给了一个喘息的机会,可他却没有舔舔自己的伤口。
而是静静的走到每一只躺在雪地上的老虎旁边,低头,注视。
缓慢的舔舔他们的脸,眼睛,鼻子还有嘴。自己的舌头上没有感到一点的温热,冰冷的感觉让他浑身发颤。
叼起他们的胳膊,与自己的头同高。再松开嘴,胳膊毫不迟疑的径直扑在雪地上,溅起一层雪沫,王字白虎被呛得咳嗽了一声,鼻孔中喷出的热气凝结成了水滴,掉落在同伴完全没有力量感的胳膊上。
他又抬起爪子按按他们的身体。身体柔软如活着一般,但肌肉毫无反应。
他一个个的按了又按,终于有一只有了反应,他赶紧趴在他的身上,嗅嗅他的嘴巴,用四肢支撑着自己,用身体温暖着那只老虎。
但原来,只不过是风太劲吹动了死去老虎的毛,雪太大迷住了王字白虎的眼。他的四肢有些发抖,不再支撑直接趴在了同伴的身上,流着泪用舌头舔着身下老虎的耳朵。
良久,良久……
用尾巴在同伴的身上扫来扫去,可他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他起身,却第一次没有站住,又一次的趴在了同伴的身上。
如果是以前,他身下的那个年轻的孩子,一定会一翻身将他按倒,用前肢按住他的肩膀,让他露出柔软的肚子。闪着青年老虎眼中的骄傲与玩略,笑着问他:“爸,你看我现在是不是比你强了。”
不远处躺着的那个孩子,如果还活着一定会说:“十二,爸说过,只有强大了才可以去守护雪原。爸从不带你去,说明你还是个小虎崽子呢。连名字都没有的小崽子哦。”
是啊,他还没有像个勇士一样站在雪原上过,没有与兄弟们并肩巡视过这座世世代代守护的雪原,所以他还不能有名字。
十二瞪了哥哥一眼,气鼓鼓的说:“十一,你不也才有名字10几天而已吗?你臭美什么?”
“十二,叫我啸天”啸天骄傲的说着,眼睛中有着作为哥哥对十二特有的关心与爱护,还有着那么一股老虎独有的王者之风。
十二看着哥哥,心里的不甘与欲望胀满了他的四肢。不再管身下的爸爸,稍一用力虎毛一颤,一个腾跃便冲到了啸天的面前,与啸天咬打在了一起。
啸天仍旧逗弄着弟弟,而十二看似凶狠却连哥哥的毛都没有咬掉一撮。
火虎以家族为单位群居在不同的洞穴里,每一个组都团结而又骄傲。
儿子们在嬉闹,家族的组长:重离,反倒悠然的躺在洞穴的天井下,感受着暖阳照射在他的肚子上,慵懒懒的看着细腻的尘埃在阳光下自然的漂浮。
忽然沉稳的声音响起,声音不大,慈爱而又坚定:“十二,你想要叫什么名字?”
十二听到后,本来正与哥哥缠打在一起,一失神被哥哥按在了长着青苔的青石上,滑了一下侧身摔倒,可他一点也不觉得疼。眨巴着眼睛,望着阳光下慈爱而又英朗的父亲。忽然眼中一亮,一推哥哥不再与哥哥纠缠,像上了发条一样,一蹦两蹦,直接的蹦到了重离的身上,抑制不住的激动,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抖:“爸,我叫,我叫,我叫惊涛!”
十二的眼中闪着细细碎碎的光芒,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银光,柔和而美好,年轻的生命是这样的令人羡慕。
重离点点头,看着想要成为雪原守护者的儿子,此刻他的声音清朗的不带半分的感情:“从明天起,十二将消失,惊涛将代替十二成为守护者,堵上家族的威严与骄傲,作为我们的同伴战到最后。你可以吗?”
十二点头如捣蒜,重离内心中翻了个白眼:果然还是个孩子啊,有什么想法都毫无保留的表现出来。
扑哧一声笑,从啸天的嘴中发出:“爸,你现在躺在那里,真的不适合说这么有威严的词汇。”
重离一个虎啸,翻身将十二推倒。一跃而起,银光闪烁,啸天还没有看清来路,便已经被重离叼着后脖颈在嘴中轻咬。
十二看着吃了亏的哥哥,心里美滋滋的,又蹦跳着与父亲和哥哥滚做一团。
忽然一个银铃般的笑声响起:“爸爸,啸天哥哥十二哥哥,妈妈说叫你们去吃饭。”
啸天与十二都望向自己的宝贝妹妹。
“火焰,我以后叫惊涛。要记住哦。”
火焰笑盈盈的向十二低头祝贺,嘴角勾起了弯弯的弧度,那笑容是十二见过最甜美的笑容。
火焰是幻瞳术的掌握者,整个家族的男孩都不如她。她是哥哥们的骄傲,爸爸妈妈的心肝宝贝。
她是即将成为另一组火虎,那史上最年轻最有能力的领帅冰越的妻子,她已经是一个准新娘了。她如同一朵绽放着赤色的雪域冰莲,冰清玉洁而又甜美可爱。
而此刻她的笑容再也不会出现,她欢天喜地的婚礼再也不会出现,她的血液已经凝结进雪原。她死了,死的那么冰冷,她的嘴唇惨白,在风雪中犹如凋零的雪莲。她甚至连一个全尸都没有,她的大腿被扯断,肉丝挂着筋裸露在外。
重离不敢去看女儿,他甚至希望自己可以忘记女儿。女儿太可爱,太贴心,而他却没有护住女儿。
他抖了抖身体,晃了晃头,又一次的站起了身,终究在一起在风雪中傲然挺立。
一处一处的衔起被肢解的身体,又一个一个的叼到孩子们的身侧。
看似一样的肢体,重离却从没有拼接错。是在今天的战斗中记住的,还是在长久的相互依偎中记住的?
他一点点的舔着即是孩子又是同伴流出的血,可终究是太多了,舔也舔不完。
他只能孤零零一个站的远远的看着这坟场,等待着有朝一日自己的亡魂与他们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