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由贴身宫女琴冬搀扶着款款而来,身后陆续跟着一干宫女太监,虽然刚才一句“住手”显得格外严厉,但此时嘴角却荡起一丝微笑,面色平静无怒意。
焦淑妃眼珠流动一转,笑道:“皇后怎么来了?”
“这里花开烂漫,便闻香而来,怎么?淑妃也起了闲情雅致也在呢,刚听得你要‘赐’给洪昭仪几朵海棠吗?”皇后上去几步,来到洪欣晨一旁,“表姨妈……救我……救我啊,我不要刺。”原来这个洪欣晨还有皇后撑腰,怪不得有本钱嚣张跋扈。
皇后之意将“刺”说成“赐”,焦淑妃是聪明人早已意会,芊长手指一挥,茂公公便放了洪欣晨。
“秋季总是让人气烦心燥的,这皇后你一来倒是压下我一些火气,不过……你包庇你的表侄女,这让在场的其余人如何消火呢?”焦淑妃依躺在轿子里,美目流转。这在场的人便指她们三人,是见机向皇后表明她们已是她焦淑妃的人了吗?不免三人相视而看,心里颤颤而动。
皇后斜眼看了一眼洪欣晨,责怪她的那一句“表姨妈”,让焦淑妃有了发挥的机会。
“海棠我不想‘赐’了,怎得看洪昭仪衣服头发都凌乱了,要不给‘梳洗’下?”眼神瞧向一片红海般的枫树林,语调缓而慢,好似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话。只要懂得刑法的人都知道,此“梳洗”非彼梳洗,而是一种极为残酷的刑罚,将犯人剥光衣服,裸体放在铁床上,用滚开的水往身上浇几遍,然后用铁刷子一下一下地刷去身上的皮肉,犹如杀猪用开水烫过之后去毛一般。
福叆凝惊得踉跄了一下,而看焦淑妃谈笑间就要了一条命,皇后也被怔住了,一时说不上话,只是一脸愁思。洪欣晨更是吓得两眼突瞪,泛着白眼,手脚不听使唤的乱抖,身子也软瘫在了地上,快要吓死了。
忽而间听得焦淑妃妖娆的笑了起来,“洪氏蓄意打人,以有人在宫中撑腰更是嚣张跋扈,今天……只给个教训,”眼睛犀利一抬,“带下去吧,没用的东西。”皇后听状,便急忙一挥手,几个太监将吓得僵硬失去知觉的洪欣晨抬了去,皇后一行众人便匆匆离去。
寂静片刻,焦淑妃道:“让几位妹妹受惊了,都下去歇息吧。”
三人如得了天大好消息,急忙行礼告退,而程悄帘也已吓得腿脚发软,焦淑妃冷哼一声,得意一笑。倒是徐美人一脸不惊,面色始终平淡,只是知趣的低垂头屈身告退了去。
福叆凝与高莫淳扶着程悄帘也速速离去,一路上没有说话,直到走了很久,高莫淳松口道:“吓死我了。”福叆凝这才拿出手绢擦了擦额角的汗,程悄帘脸色煞白,还未回过神,一行宫女太监也低头相随在身后,无语。
“传言淑妃专宠无人能及,就连皇后都没了办法,这锋芒之下竟是如此狠辣……”福叆凝放慢了脚步,稳定心神道。
高莫淳也跟着缓下步伐,叹道:“这洪昭仪可否会吓傻?她虽愚笨狂妄,却平白受了此苦楚。”
程悄帘这时候回过了神,拍了拍心口,又四处左右一看,确定四周无人后轻声道:“淑妃今日如此这般,似乎有意拉拢我们。”
福叆凝沉默良久,见高莫淳眉心蹙起,便低声道:“这日子开始‘有味’起来了,就看如何品尝,一不小心就尝了毒,可要小心……”
三人听得秋风瑟瑟,又加快了脚步,一路又无言。
回到锦月轩的时候已是夜幕时分,昙花等人早早在门口等她,一脸焦急,看她回来都松了口气。
喝了茶缓和了一下心神,昙花来到身旁告知,说敬事房传了消息,从明晚起新进宫嫔开始侍寝,门口也便要挂起灯笼,这是宫里的规矩。每日天渐黑时,宫嫔所住的宫门前,都挂起两只红纱笼灯。皇帝临幸某宫,则该宫门上的灯卸下来,表示皇帝已选定寝宿的地方。于是,负责巡街的宦官,传令其他各宫均卸灯寝息。这要使得多少嫔妃们夜夜无眠呢?
可她听了心里乱透了,晚膳也没了胃口,只看了几眼便扔下筷子到后院赏鱼去了。
锦鲤鱼嬉戏在池水间,伴着月亮光芒显得游姿优美,灵动不凡。抬眼,遥望着宫门外重叠如山峦的殿宇飞檐,心思绵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