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襄宪王,她是云婕妤,他们之间从来不可能有交集,纵然她是一个长久不受宠的宫嫔。她深知,从她算正式的在乾坤殿兜了一圈回来后,她这一辈子注定要当个从未看清过自己夫君,那个皇帝的女人。她竟对了其余的男人有了思念,尤其是皇帝的手足,对她而言简直犹如走在地狱门口。她呼出一口气,从床上坐起,静静的听着风声呜咽而刮,明白想到,她要忘了,从这一刻起,在她还能把持住自己的时候扔得一干二净。
既然下定了心意,她怕外出碰到,便连着好几日没有出门。安静的在锦月轩无所事事,高莫淳也没有来,说是皇上淋了雨,受了些风寒,前去照顾了。她暗想道,既然皇上生了病,那么襄宪王必定在宫里,更是不敢迈出半步了。
因此,这几日心中闷闷不乐,身体千斤重,很是疲乏。过了几日,稍显爽心一点,也听闻皇帝的病好了,想探疾的王公大臣们也各自回去了。这才放心往外边走走散心。
寻思着便去了高莫淳的月阁宫,正巧,高莫淳在,见了她来满脸笑脸盈盈相接,这进宫以来,她还真未来过这里,果然,通透明亮,到底是怎么样的人住怎么样的屋子。
眉庄携着福叆凝的手笑着接了进来,道:“敢情你倒是出来了,成日价躲在自个儿的屋里睡觉,快睡成猫了。”
她笑着看着她,“要来你这儿还要瞅清楚,免得惊了圣驾。”
高莫淳笑骂道:“多日不见嘴巴越发溜了。”扯了扯她的手臂,又笑又扰。
正闹着程悄帘带着宫女也过了来,眼光一抬笑道,“大老远的就听到一片欢声笑语,妹妹我怎么能错过?”
到了里房,众人想着如何打发时间,只见高莫淳的宫女从圆木凳上取出一只竹篮,篮子里满是花和草,长相也甚是好看。
“姐姐可是要玩斗花?”福叆凝拿了一朵不识名的花草道,春时斗花,戴插以奇花多者为胜,她可是空手而来,可不是要输了,便道:“姐姐的花草种类多、品种新奇,妹妹便是输了。”
程悄帘低垂头,又悠悠抬起道:“要不,现在去院里找些新奇来?”
“莫急,莫急,庭苑中百花齐放我便随手采摘了一些,如真要跟你们斗花斗草斗百草,我铁定输。”高莫淳拿一朵粉红色花朵放置在她发鬓旁,对照着,瞧了个仔细,笑意满满,“很是好看。”
福叆凝接过手来,羞脸道:“太粉了,今儿个穿的可是绿色,这可俗气了。”
“好,好,好,你自个儿挑,”高莫淳嘴一瘪,佯装生气的将花扔回了篮子,后又笑了她好几次。
程悄帘翻看着篮子,兴起道:“太花,太多,真不知道挑哪个好。”
“要不我们来玩‘抓花’吧,闭上眼,看手气,拿到哪一个便哪一个,就算不好看,也得帮我带着。”福叆凝微微一哄道。
高莫淳眼睛一亮,啐道,“这丫头敢情是疯魔了?”
“这主意不错。”程悄帘靠着座椅笑道。
随之按着年龄,让高莫淳先来,她便闭上了眼,凝着呼吸,挑了出来,“不知道是什么?别给我来根草。”睁开眼,一并看着,“哎呀,这是什么?”随手递给她们,那是一朵铃兰花,花朵乳白色悬垂若铃串,莹洁高贵,精雅绝伦。香韵浓郁,盈盈浮动,幽沁肺腑,令人陶醉。
程悄帘笑道:“姐姐品性委婉高贵,果真是准,铃兰可是象征幸福永驻。如今得圣眷,真真是没错儿。”
眉庄啐道:“看把悄帘给惯的,我才说一句,她就准备了一车的话等着我呢。”又道:“接下来,可是要凝儿了?”
她笑道,“你可得带起来,”看着高莫淳将铃兰插于发鬓之后,便闭上了眼,她速度很快的随后一拿,等睁开仔细一看,是一朵花瓣一半为银白色,一半为紫色的芙蓉花,那种清姿雅质、独冠群芳忽而让她想到了他的飒爽身姿,一样是独领群光。不免心里触动一下,脸色也微微一红,怎得又想到了?
程悄帘接过,笑道:“这可是俩色,鸳鸯芙蓉呢,喜事喜事。”
“是呢,芙蓉宜植池岸,临水为佳。妹妹的锦月轩正好依傍着河岸,可要‘照水芙蓉’了。”高莫淳将芙蓉花欲插于福叆凝头上,她身体微微一闪,脸红红道,“这个不算,重来一个,颜色好过亮眼。”
高莫淳笑,“没见过这么赖皮的。”
福叆凝将飞红的脸别于一侧,又径自往篮里一伸,篮子可深了,要真想看,还看不到,顷刻,“这下该是好了。”抬目看去,却是一株白车轴草,她抿嘴笑道:“颜色倒是清淡。”小小的叶儿倒心形,边缘有细齿,花冠白色,星星点点,很是娇人。
高莫淳看了一回,接过,惊奇的看着道:“这可是传说中幸运草,瞧,有四片叶子,四瓣才叫幸运草,第一瓣叶子的幸运草是信仰,第二瓣是希望,三瓣便是爱情,四是幸运。如能找到五瓣叶子,甚至喻为可拥有统治大地的权力,只有时来运到时才有此机遇。不过,你四瓣,却也是运道来了。”
福叆凝喝了一口茶,淡言道:“高姐姐越来越会胡扯了,”她低下头,将这株白车轴草仍旧放回篮子里,但高莫淳不依着,便径自给她插上了,“好美,配你的绿裙子,简直是画龙点晴。”
福叆凝不好意思,便嘟哝道:“你也挑一朵玩。”对着程悄帘道。
程悄帘笑着答“是”,取了一朵看,自己一瞧,手却一松把花落在了地上,双颊绯红欲醉,道:“这玩意不好,不该玩这个。这什么花呀!”
不解中,拾起,是一朵香堇,飘着淡淡的香味,颜色是黑白色,确实不喜庆也不清雅,但形状甚是优美,犹如翻飞的蝴蝶。
她和高莫淳都知道,香堇寓意迷惘,花开的那刻是美好的,但回头看,却只是一场空。
福叆凝便笑道,“只是游戏,不要当真,话说很久很久以前,香堇是白色的,代表着纯洁,这不,我们的悄帘一脸雅气,把这花都给比下去了。”她努力圆场道,稍后也便见程悄帘灿然一笑。
既然如此,也便不再玩下去,看天色已渐黑,便简单聊了会,离了去。
这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