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一人冷笑道:“晓日峰使者先前便已知会我等你这妖女嘴利,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你也休逞口舌之快,我等入道门日久,死在我等剑下的妖人不计其数,至少有一半都称自己是被冤枉的,今日也不怕再多上你两个!”
困兽犹斗,对方出言便要格杀,黎言不愿就这样平白无故地死在对方手上,心中叹气自己脸长的不好,惹上这些麻烦,同时也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活下去!
不同于黎言,方霁峰脸色一动,似乎想透了什么,拉住暗中运功准备全力一搏的黎言,打了个稽首,道:“几位前辈且慢动手!小子华春观门人方霁峰,有话要说!”
“你是华春观门人?”对方手上动作一慢,似乎有些惊讶。
一名个子矮小的满面周围的老者略有惊疑地代众人问道:“你如何证明你所说是真?”
方霁峰毫不犹豫地左手掐动道诀,同时全神凝注于右手之上。他脸色开始泛起潮红,很快额头上便显出一层汗水,随着道诀的变换,一团青翠的火焰从右手掌心跳出,火焰隐约显出飞鸟形态。
“确实是青鸾明火,华春观一脉的本命真火!”
看到对方脸上咄咄逼人的神情变为惊讶和不解,黎言明白了方霁峰所想,也暗道自己刚才太过冲动了,联系方才他们的指责,晓日峰的人应是没有将所以事情都告诉他们。
黎言觉得这个手段,晓日峰玩得并不高明。隐瞒了方霁峰的来历,拉这些人来当枪使,但他们捂不住方霁峰的嘴,只要双方对质,事情便一清二楚了,晓日峰反而给自己身上泼了一盆脏水。
方霁峰收起命火,脚下一时站立不稳,黎言连忙上去搀扶住他。他神情疲惫地说:“这下诸位前辈该相信晚辈的话了吧?”
本命真火对于修士来说极为重要,不同功法所生成的命火均不相同,同时命火也受自身资质所影响,在某些时候确实可以成为辨认身份的凭证。黎言也有命火,只不过她的命火是惨白色的阴火。
对方几人对视了一眼,那名老者点头道:“你确实是华春观门下无误,但老夫却要问你,你出身名门正派,为何要与这等妖孽走在一起!?”
方霁峰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连忙道:“诸位前辈有所误会,晚辈可以保证黎姑娘绝非是妖邪之辈。”
对方另一人怒道:“小子你可是在戏耍我等?方才那妖女所用功法,阴邪气息如此之重,又怎可能不是妖邪之辈?这等低劣的开脱之词,你也休要再说!”
方霁峰依旧说道:“此中内情,请诸位前辈容小子细禀。”
一名身材矮胖,鼠目塌鼻的道士冷笑一声,说:“几位道兄,切莫被这小子骗去,所谓内情,不过就是拖延之词罢了,我们何必在此与他废话!将那妖女格杀,凭此功绩,再加上晓日峰峰主的引荐,我等必然可以进入通识宝阁,不但可成为通识宝阁的客卿,而且还可修习更为精妙的道法!”
“至于此子……”他转头阴笑着看向方霁峰,“他既是华春观门人,我们也无需为难于他,只待我们解决了这个妖女,便派人将他送回华春观。他与妖女勾结之事如何责罚,自有华春观主裁断。不过,我想华春观主素有严正之名在外,自会给天下人一个交代的!”
黎言眯起眼睛,这家伙太阴毒了!给天下人一个交代?那等于就是把方霁峰推到火上烤,就算她还不是很了解这些修行宗派的门规,但也能想到,如果真坐实了“勾结妖人”的罪名,并宣扬得天下皆知,那无论华春观观主是如何喜爱方霁峰,恐怕也保不下他了!
而且此人摆明在搬弄是非,略过晓日峰对于这些人的欺瞒不提,反而又把话锋转回到“妖孽”这件事上,同时还用那个什么客卿的萝卜来钓这帮蠢驴子,加重砝码。恐怕这个矮胖子就是晓日峰安排的人!
对于此人,黎言起了杀心。
那人一番言论,惹得另外几人即动心又有些犹豫。方才那老者略一思索,道:“这样做法是否太过得罪华春观?”
那矮胖子冷笑道:“进了通识宝阁,还怕会区区华春观吗?而且到时天下人皆知此事,大义又在我等这边,谅他华春观也不敢做些什么!”
早在那矮胖子说出借斩杀她之功绩进入那什么宝阁的意图时,黎言就知道方霁峰的打算黄了,今日这事无法善了了!
方霁峰的情况不好,他带着伤强行逼出本命真火以证明身份,此时已经连动弹也困难了。他在心中也是苦笑连连,本以为找到了晓日峰的空子,同时借着师门的名号威慑住对方,却不曾想反而弄巧成拙。
“黎姑娘,方某……”他想让黎言自己先走,但刚要说话,却见黎言冲他打了个眼色,同时用力握了握他的手。
此时那矮胖子正好说到“华春观不敢做什么”,另几人听后均是松了一口气。
就是此时!
两只豆大的飞虫以极快的速度飞向两侧之人,空中只留下两道绿色残影。黎言拽掉头上的扶桑枝,满头青丝滑落,体内玄功没有阻碍地全力运转。
“来!”她一声暴喝,手上用力,一把将方霁峰拽到背上,单手扣住一柄奇长冰剑,朝着矮胖子冲去!
“哼,不过是小小青蚨钱而已!”
就听两声刺耳嗡鸣接连响起,所有人气息略微一滞,“叮当”两声,两枚铜钱落地,其表面再无半丝光泽。
黎言自毁法宝,心中虽是不舍,但也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时机,欺身至那矮胖之人面前。手中寒冰长剑前送,口中却喝道:“方霁峰!”
方霁峰与黎言已是极有默契,他掌抵黎言后心,逼出自身最后一丝真元。黎言体内筋脉,阴煞元功在前开路,开出一片坦途,方霁峰之功力有如进入无人之境,转瞬便入黎言手中。
黎言一声猛喝,手中冰剑突然凭空消失了,同时一团满是寒邪之意的浓雾出现,笼罩住周围,竟然是她体内最为精纯的一部分阴煞之气!她不敢寄希望于这团雾气能够挡住对方的神识,只求这阴煞之气能让对方忌惮一分,阻挡对方一刻。
但就在雾气散开的一瞬间,黎言看到了那矮胖之人丑陋的五官上竟然现出了一丝讥笑之意,似是早已有所防备。
果然,就在雾气出现之后,一团金光兀的出现在雾中,阴煞仿佛遇到了克星一般纷纷向一旁避去。那东西朝着黎言逼近,黎言气息一窒,腿下一软竟然跪倒在地,错失了离开的大好时机!
她惊讶地看着越来越近的金色法宝,能感觉到那东西散发着一股清圣灵气,竟然完全克制住了她的功法!随着那法宝的靠近,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的胆怯竟然浮上她的心头,能够想象出被这法宝近身后,她会是怎样一种惨状!
黎言不甘心!她决不能就这样轻易死掉,她的命很珍贵!
恍惚之间,生死一瞬,当年黄衣女曾对她说过的“相克”与“反侮”之说划过她的脑海,来不及多想,她便已凝聚全身功力,准备拼死一搏,她倒要看看她这一身阴煞之气是被这法宝克制,还是反克这法宝之上的清圣灵气!
说时迟那时快,眨眼之间那法宝已近在身前。方霁峰早已察觉不对,但却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黎言陷入夺命险关之中,“不——”
就在此时,一股磅礴气劲突兀地闯入,不费吹灰之力地卷走了那金色法宝,同时驱散了笼罩在四周的浓雾。
一个看起来比方霁峰年纪略大的青年出现在众人面前,他面上神情懒懒的,却戏谑道:“你们这些人争论了这么久只得出如此结果?即便是修行人的寿命很长,但时间也不该浪费在这些口水话上面,连我这个看戏之人也听得不耐烦了。”
四散的阴煞像是有意识一般重新聚拢在黎言身周,渐渐回到她身体之中。一场惊心动魄过后,黎言心神稍定,有些力弱地对青年拱手道:“多谢前辈相救。”
而另一方,那矮胖之人戒备地看着青年,语气不善地问道:“阁下何人?何以出手救下这个妖女?阁下可知如此做法会大大得罪了天下道门?我奉劝阁下,这世上有些事还是不要随意插手为好!”
他的威胁在青年听来似乎极为可笑,“阁下好大的口气,倒也不怕把天也吹漏了!天下道门?何来的天下道门?先前我倒只听诸位提起了一个晓日峰,不知这区区晓日峰从何时开始竟然能够代表天下道门了?”
旁边另一人阴沉道:“阁下是非要插手此事了?”
青年摇头,“那倒也未必。”
诸人面色稍稍好转,但听青年又道:“我方才听这小子似是有话要说,等了许久你们也不曾让他把话说明,倒是让我好一番着急。要插手与否,待我听过他所说之言后,再做决定。”
矮胖子脸色一黑,语气不善道:“天下事怎可能尽凭你的意愿行事?诸位道兄,莫要理会此人,先将妖女拿下!”
“且慢,且慢。此物你难道不想拿回了吗?”青年一摊白皙如玉的手掌,掌心握着一枚龙眼大的金珠,珠上雕刻着某种灵兽,活灵活现,映入眼中那灵兽仿佛真的在沿着金珠表面缓缓动作一般。
金珠一现,黎言浑身又是一阵难受,突然间,她隐约有些明白这金珠到底是什么了,这应该就是某个灵兽的内丹。灵兽被人捕杀之后,将其灵识炼入内丹之中禁锢起来,成了一件法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