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起去阻止这件事!”
凯弟的话,不断的回响在我的脑海中,只见他用力地抓着我的手,用一种坚定而又安慰的眼神对我说道:“阿南,听我说,如果这一切真的和赵无言说的一样,是你和世南的祖先造的孽,那么事到如今,这一切也就应该由你和世南去阻止,由你们去终结才对!”
“可是……”我怔怔地看着他,“可是我又能做什么?”
凯弟顿了顿,道:“这我也不知道,可是,我们既然现在都已经知道了这些事,那么就不可以坐视不理了不是吗?我相信,如果现在在这里的人是世南的话,他也肯定会说和我一样的话!他会决定去阻止这件事的,他会去承担起一切!”
听到凯弟说的话,霎那间,我忽然像整个人从一种僵持的状态里缓和过来了一样,不断的思考着,是啊,如果是世南的话,世南在这里的话,以他的性格,他对于这种事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他肯定会决定调查下去的!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人是他,是他发现我们家族在用活人做实验,制造出了活死人,他肯定也会尽全力去阻止这件事,他会希望把这件事了结掉的,会用自己的方式,以自己的思考,赌上自己的一切和性命,去和上一代的力量抗衡!
我了解自己的弟弟,世南虽然平日里狂妄不羁,做事也总和阿杰凯弟一样不大正经,总是小偷小摸,但是他在这种大事上,是绝对会站在正确的一方的。可问题是,如果世南决定要这么做的话,我又该怎么做呢?答案很明显,我不能丢下自己的弟弟!不能让世南一个人去冒险!事实上,自从世南从二叔那里发现了这个秘密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经身不由己地被卷入这里面来,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因为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因为他是我唯一的老弟。
想到这里,我忽然又像得到了一股莫名的勇气一样,这股勇气渐渐的稳住了我的心情,让我整个人渐渐开始冷静了下来,是的,如果世南要这么做的话,那我也就只好跟着把一切都赌上了。以后无论世南要去哪里,要做什么事,只要是危险的但又义无反顾的,我都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我定了定心神,回过头去,对赵无言说:“赵先生,你之前说的这个许家老宅地下室,确定世南他们会过去吗?”
赵无言正坐在那里研究着梁教授留下的那几张纸,一脸兴趣盎然的样子,显然没料到我会突然这么问他,愣了一下后,很快便道:“那是自然,我的人打探出来的消息不会错。”
“那好,”我想了想,马上说,“我们明天就动身去北京。装备和车票,你的人都能帮我们办好吗?”
整个大厅里的人顿时一怔,所有视线一下子都聚集在我的身上。我安静地看着赵无言,只见他在沉默了一会后,露出了他一贯的狐狸笑脸,说:“当然没问题了,许小姐能这么快就同意和我们合作,我自然非常高兴。”
我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转身上了楼,感觉自己的心情异常沉重。正要打开房门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跟过来的脚步声,我回过头去,看见是谢夜,但是他的表情有点奇怪,见我正在开房门,便过来伸手一把把我拉了进去,反手关上了门。
我见他少有的不想让别人听到我们的谈话,心里有点惊讶,便开口问道:“怎么了?”
谢夜转过身来,他看上去有点生气,我还没见过他把眉头皱得那样紧,声音也变得低哑起来,问我:“你要和赵家人一起合作?”
我顿了顿,点点头道:“对,而且你刚才也已经听到了。”
他似乎还有点不相信:“你觉得自己可以信任他们?”
我一听他这么说,感到意外的同时,忽然就觉得有点可笑,确实是,站在我眼前的这个人,我连他什么真实身份都不清楚,而他自己也从不曾告诉我这些,但是我依旧相信他,可他现在却质问我是否相信别人?这似乎有点无理取闹,我只好道:“这是局势所迫,我不得不这么做。而且,赵家人在这件事上可以帮得上忙。”
谢夜忽然几步走到我面前来,直视着我道:“如果他们是不安好心的呢?你能保证自己和他们一起行动是安全的?”
我顿时一怔,有点没反应过来,便道:“呃……你不觉得自己这么问有点奇怪吗?”
他皱了皱眉,似乎不大理解我的意思,怔怔地看着我。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想这家伙虽然面对事情推理能力一流,但是对人的感情这方面似乎还很迟钝,只好说:“我是说,我和世南,阿杰还有凯弟他们,不是也不知道你的来历吗?你自己从来都没有告诉我们这些,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但是我们还是无条件的相信你,和你在一起。而赵家,至少他们的身份比你的明确得多了,我连你的真实姓名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你现在问这个问题不是有点找打吗?”
谢夜沉默了,他站在那里安静地看着我,忽然就问我:“那你为什么会相信我?”
这下换我语塞了。我移开了视线,想了想,小声地喃喃道:“这不是明显的么?”
谢夜完全不理解我这句话的意思,反而追问道:“哪里明显?”
我咽了咽口水,只好说:“……你救了我很多次,也帮了我们很多次,如果这样我们还怀疑你,我觉得自己就太混了。”
这似乎是个合理的解释,连我自己都觉得很有说服力,但是谢夜很明显觉得还不够,他用那种迟疑的眼神看了我好一会后,才别开视线过去,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低声道:“这样。”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但是忽然也感到了心里头没由来的一阵失落,正郁闷着,忽然又听见他说道:“那你为什么不问我的真名?”
我愣住了:“我问了,你就会告诉我?”同时心想说哪有这么便宜?武侠小说里面的那些江湖侠客不也都是从来蒙面不留姓名的吗,再说你隐藏身份这么久了,会这么轻易地就告诉我?不过话说回来,我倒还真想知道谢夜的真名是什么,总不会是叫二狗子什么的吧。
幸好谢夜没有从我的眼神里看出我心里在想什么,他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说:“你要问,我就告诉你。”
我瞪大眼睛,心想真有这等好事?便马上说:“那我问,我问,我老早就想知道了,你叫什么?”
谢夜缓缓道:“我的姓氏是假的,但是名字是真的,‘夜’是我父亲给我取的名字。”
我忙点了点头,满怀期待地等着他说下去,结果等了老半天,这家伙没有任何反应,反倒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显然,这已经是他所能给我的讯息的全部。我顿时感觉像快抽过去一样,就跟六合彩开了前面几个数字却永远都不肯告诉你后面几个是多少一样,让人抓狂。我只好无力地说道:“哦,这就是全部你要告诉我的了?”一边心想那大爷你还真是慷慨,搞了老半天你就只告诉我名字里面的一个字,耍我呢。
谢夜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从表情上来看,显然对于真实姓氏他现在还不能告诉我。我看着他,心里觉得有好气又好笑,只好无奈地点点头,说:“好吧,那你就继续瞒着吧,等哪天你老想起来了再来告诉我。”一边安慰自己,至少他告诉我名字是他爸爸取的,而且不是二狗子之类的名字。
谢夜又忽然说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愣了一下,这才心想哦对,我们好像跑题了。他似乎是来问我和赵家一起行动能不能保证自己安全的,于是便说:“这个嘛,关于和赵家在一起会不会安全,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自己现在必须去北京那里,我得去找世南,而且赵家能帮得上我这个忙。至于安全问题方面……我只要保证一直和你们在一起,就应该不会有很大的问题,毕竟那么多的磨难,我们不也都经历过来了吗。”
他低低地看着我,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一样,忽然他别过脸去,在房间里转身走了几步后,把脸转过来和我面对面,沉声道:“那么,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让你没事的,南熙。”
见我愣着,他又重复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很严肃,但是很坚定,眼眸里微微透着光芒,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他有这样的表情的时候,忽然胸口有什么东西涌上来了,那东西很暖和,一下子把我整个人都融化了,那一瞬间,我的眼眶莫名其妙的,居然感到辣辣的,有种落泪的冲动。
“嗯,我知道。”我不由得这么说道,感觉就像有种什么东西在心脏那里生了根。暖暖的,湿湿的。
到了这天下午,我们几个人在客厅里商量过后,都一致决定要在明天上午9点坐火车去往北京,至于行李和装备,则由我们和赵家人一起在今天出去办置,一方面来讲,我们对于赵家确实还是有些信不过,这种保命的工具,大多数还是要自己经过手了才能放心。
不过对于枪火一类的东西和探险工具,我也是从来都一知半懂的,所以就把这些都交给了阿杰和凯弟,谢夜这些行家去看,我自己则是去附近的商店里挑选一些在路上吃的干粮一类的东西,另外,尽管我非常不乐意,但是在赵家的要求下,为了防止我在中途走丢,赵湘儿会和我一起去购物。
尽管我和这个女人相处的时间总共加起来还不到一天,但是我在内心深处已经很确定自己和她应该不会有什么话题好聊。所以整个过程里我都非常尴尬,虽然我们看上去都像是各自家庭里面养出来的大小姐,但感觉上她更像是一个温室里面养出来的,娇嫩得跟洋娃娃一样的女孩。如今她穿着一条粉色的连衣裙,在超市里推着购物车走来走去,连跟服务员讲话的样子都非常的有礼貌,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教养非常好的大小姐。站在她旁边,我自我感觉跟这妞一比自己简直就是一屠夫。
只见她拿起水果堆里的一个苹果,用一种像在唱歌一样的语调跟我说:“你觉得这个怎么样?带着在路上吃不错吧?”那感觉就跟是我一好了多年的闺蜜一样。我一时之间完全反应不过来,几乎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只知道轻轻点一下头。心里莫名其妙的,实在很难把她的这幅模样和当初她在齐那桶里拿枪指着凯弟时的样子联系到一起。只能从头到尾揣着一颗警惕又忐忑不安的心观察着她,甚至都已经做好了这个女人随时会跳起来给我一枪的准备。
在把一些零碎的方便面,压缩饼干放入购物车里后,我们正打算接着找找几种压缩饼干,就看到玻璃窗外面已经停好了一辆赵家的私家车,凯弟坐在里面对着我们吹口哨:“哟,两位家庭主妇。”
我们拎着大包小包钻进车里面,把里面的东西拆开来,一一分配到各自的背包里。感觉就像要去集体野炊一样,忽然我就发现少了几份,只好又跑了回去,重新钻进超市里。
谢夜就安静的站在一边上,看着我挑挑拣拣,我见他难得跟过来,就拿起一个红得诱人的番茄,问他喜不喜欢,说可以路上吃。谢夜盯着它看,好像不是在看食物而是只是在看一个塑料怪物一样,他的表情很平淡,随口应了声:“还好。”我皱了皱眉,把它放回去,心里不清楚他到底喜欢些什么,感觉就有点泄气。又拿起几盒压缩饼干,心想或许这是他喜欢的味道,可是这回他摇摇头了:“番茄还好些。”
哦,那至少还是对番茄有点好感的。我点点头,把番茄放进背包里,一边走出超市,外面正下着雨,这个动作使我松懈了手里的伞,伞掉落到地上的那一瞬间,我的头就马上被淋湿了,当时就心里一阵叫苦,我受够了在他面前总是一副狼狈的样子。我感到我的头发已经很不乖巧的贴在了脸上,正要伸出手去抚开它。突然又没有雨水滴到我身上了,我转过脸看到谢夜为我拿着伞,他自己穿着的那件外套似乎能防水,他便毫无表情地为我遮雨。我扯着嘴角歪笑,一路下了楼梯,钻进了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