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很陌生的香水味充盈鼻间,梁馨然不习惯地皱着眉,感到一双柔弱无骨的手轻轻地擦拭着额头,顿时让她清醒了不少,微微地睁开双眸,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环境和上方漂亮温柔的大姐姐。
也正是这一瞬间,陈俏的心被震撼住了,那是怎样一泓碧泉,深邃得仿佛能洗净尘世的任何污垢,忧郁中透露的执着令人怜惜,澄澈明亮的眸子此时透着好奇。
“漂亮姐姐,是你将我送到医院的吗?谢谢你。”医院熟悉又陌生的气味让梁馨然从心里抗拒,但对于眼前的这位漂亮姐姐,她由衷地感激,还以为晕倒在一个陌生的城市,今后再也见不到哥哥了,梁馨然心中浮起丝丝侥幸。
“哦,送你进来的是我们总裁。”女子的提问让她一瞬间的大脑空白。她不是总裁的女人吗?怎么弄出这样的乌龙,他们心目中冷峻绝情的商少什么时候同情心泛滥到如此境界,学雷锋吗?但转念一想,这个病房的设备和安排可谓是一流的,商少的心,她越来越琢磨不透了。
“还是谢谢你们,请问你见过的包包吗?天蓝色的布包包,上面有个史努比的图片。”梁馨然有些怯怯地询问道。心中满满的都是疑惑,但发觉手上空空的,她心里就一阵紧张,里面有比她生命还重要的东西!
“我没看到其它的东西,很重要吗?”陈俏耐心地询问。
“嗯。”眸子瞬间黯淡,有些气馁地垂着小脑袋,看来晕倒的时候把包包弄丢了,那是她跟哥哥奶奶最后的一点联系,想着想着,豆大的泪珠挂在了精致的脸上,泫然欲泣。
陈俏有些措手不及,却又不知道该怎样安慰这位小妹妹。
陈俏刚准备说什么,一位护士敲门走了进来,轻轻地询问病情,接着就递给陈俏一张单子,说是要安排患者做全身检查。
趁他们出去的空档,馨然忍痛拔掉针头,在桌上留了一张小纸条,悄悄地溜出了医院,她现在满心牵挂的都是那只失踪了的包包。
坐在腾越商厦的某人,一整天的思绪都纠结在那张固执的小脸上,无法安心工作,不自觉地拨通了电话。
此时的医院病房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凭空消失了呢?院长第一时间从办公室飞奔过来,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连平时处变不惊的高级秘书陈俏也在琢磨着这样跟商少交代,这是她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疏忽!
最是这种惴惴不安的时刻,他们可亲可爱的总裁居然不考虑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还公然打电话了恐吓他们!
办公室内,暴怒的声音传来。不见了,那小女人居然逃了!办公室内依旧躺着一张字迹娟秀的便签纸:你好,谢谢你们救了我!我欠你们的医药费一定会还的,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原谅我的不辞而别,非常抱歉!--梁馨然
只是办公桌前的总裁早已愤怒得想要掐死逃跑的某人了。很好,我会让你千倍万倍还回你欠我的!
此时的梁馨然,不自觉地打了个喷嚏。
走在川流不息的大街上,梁馨然对着熙熙攘攘的大街楞了神,想凭着记忆,去找到昏迷前的那条公路。但她忽然忘了昏迷时在某男的车上睡了一段时间,这样缺失的记忆,她去哪里找。陌生的大街,梁馨然踌躇,举步不前,陌生的建筑、林立的专卖店和行色匆匆的路人,直觉是,她迷路了!
馨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一整天没有进食了,昏眩感已经渐渐消失,只是手臂上、腿上还隐隐传来痛,身无分文的窘迫让她后悔自己的莽撞和不谨慎,怎么办?露宿街头还是打道回府?不行,梁馨然暗暗咬牙,绝对不能让爹哋妈咪轻视,她再也不愿意去过日复一日寄人篱下的生活,即便能忽略那厌恶和疏离眼神过日子,她还是会觉得战战兢兢和多余,原谅自己的意气用事吧!自从高考那次晕倒,梁馨然意识到自己的生命长度不容许她默默承受,不加珍惜地挥霍,她需要自己能承受的生活,她渴望自由和关爱。
船到桥头自然直,梁馨然安慰着自己,默默地为自己打气,既然已经踏出了第一步,那就走好每一步吧!一个上午的摸索找寻,她终于发现了一张关于招聘花店招零时工人的广告,如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般欣喜,笑容点亮了美丽的小脸蛋,馨然鼓起勇气去面试!她需要一份工作,极其的需要!
坐落于市中心的“吾爱芜踪”花店,正因为店主人新颖的创意和来自世界名城的名贵花卉而吸引顾客,店员此时正在耐心地为顾客提供服务,梁馨然在踏入花店的一刹那,深深地被花店的和谐和热情的氛围感染了,那发自内心的微笑是她从未接触过的温暖。由于时尚美艳的老板娘(吾爱芜踪的店员这般形容她们的当家花旦)正在旅游途中,接待她的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高个子姐姐,花店的主管罗莉,没有悬念的,梁馨然被这个平易近人的群体接纳了。
临近中午,店员成群结队的去和下午茶,梁馨然为了逃过午餐时间,拼命地揽过工作,完全投入一片花海的世界,轻松愉悦的工作环境让她的饥饿感烟消云散。
就在梁馨然毫无知觉、完全迷失在花的世界中时,危险正悄悄向她靠近。一群流里流气的小混混,窥见花店窈窕纤细的身影,周围似乎没有店员,胆子蓦然增大。尤其是当梁馨然回过头时,那群青年歪着头目露青光,垂涎三尺,借着买花的理由,明目张胆地靠近,语气有些轻佻,外加挑衅。
梁馨然完全没遇到这种情况,顿时慌了神,但她胆怯和滑稽更加激起这群小混混的玩心,带头的青年步步靠近,她步步地后退,知道无路可走时,惊叫着双手拼命地乱挥。
蓦地,一声声惨叫从耳畔响起,梁馨然鼓起勇气睁开眼,看到一个长得很是帅气的短发大姐姐,操着扫帚正毫不留情地往他们身上赶。刚从茶馆回来的章小美,看到新店员被欺负,二话不说,毫不客气地操起扫帚一个劲地往青年身上抡去,梁馨然获救般往章小美身后躲着。
对于一家在因为老板娘的狠厉作风而闻名于S市的花店,几乎不会出现无耻之徒砸场的现象,也不知他们究竟是吃了豹子胆还是初到贵宝地没有打听楚行情局势,居然敢动“吾爱芜踪”,准是不想混了!
对着调戏良家妇女的流氓,章小美的处事原则是斩草除根,遇上她,恐怕他们倒霉了!毫无预警地,章小美提起浇花的水,泼向那群人渣,看着他们的狼狈,章小美边拭干沾水的手边瞪眼。泼水加骂街式聒噪及时出现并搭救,章小美如天使般华丽丽地出现,让处于窘境的梁馨然莫名地生出依赖她的心理。
“住手,再不住手我就把你店里的东西扫干净!”带头的青年一边躲闪一边还手,大嗓门地吼着,企图在气势上赚回薄面。
“你们有本事就砸,萍姐不是那么好欺负的!”章小美丝毫没有惧色,她们的偶像萍姐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有本事他们可以捋虎须,哦,原谅她,她不是故意透露老板娘是母老虎。
“不要让我再遇到你,否则有你好看!”听到萍姐,青年人有些收敛,此时他目露凶光的瞪着章小美,对这个粗鲁的婆娘有些愤恨,微微低下头,朝躲着的天仙美眉说道,“小妹妹,哥哥有空再陪你玩。”
此话一出,章小美手中的扫帚毫不客气地砸向那个出言不逊的家伙,真是气煞老娘也!
“别害怕,小妹妹。对付这种人,就要比他们凶,比他们恶,在气势上压倒他们!”章小美安慰馨然。
“······”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梁馨然心中戚戚然。其实震撼她的,更多是她的强悍。
“我叫章小美,也是这家花点的员工,叫我小美就行了。”章小美豪爽地拍了拍馨然的肩膀,但感觉眼前瘦弱的小美人儿有些不自觉的前倾时,章小美稍稍收敛,有些不好意思的搔了搔一头清爽的短发。想必是拍人的力度太大了。
“刚刚谢谢你。我叫梁馨然。”梁馨然怯怯地伸出手。
“那群狼,欺善怕恶,教训他们是我的荣幸。看到他们可是要兜路走,像你这样细皮嫩肉的,该不是离家出走体验生活的千金大小姐吧。”章小美打量着眼前秀色可餐的美人儿,眼角的疑问渐渐加深,她没有仇富心理,但是很不屑把深入社会底层当成异度体验的行为。
“不是的,我······高考落榜了,需要挣钱养活自己。”泪眼朦胧有极其真诚的样子让人也挑剔不出任何矛盾,她是真的伤心。
握着梁馨然的大手微微缩紧,刚触碰,她感受到眼前似乎弱不禁风的美人儿在掩盖在丝丝紧张,让她疑惑地是,她柔软的小手上,有着细细的薄茧,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吗?看来是她误会了,这世道,又有多少人会选择放弃优越的生活,真真切切地融入社会底层呢?她感到小美人儿有着无可宣泄的忧郁,一如她现在所处的窘迫。
“很高兴认识你,从今往后,我们就是朋友了。”还没讲完,章小美豪爽的给梁馨然一个她自认为最适宜表达友好的拥抱。也正是这样一个怀抱,瓦解了梁馨然此时的不安和退却,即便是曾经稚嫩的她在往后的日子经历了如沧海桑田的巨大改变,对这样一个怀抱,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依恋,依恋那个找到本真自我的净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