咀嚼着如同白蜡的一顿晚饭,梁馨然脸上的表情依旧波澜不惊。
十八岁的她心里隐藏着秘密,她梦想有一天能披上婚纱和梁熙骏站在教堂前,梦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恬淡生活。
十八岁之前她很想将这个秘密告诉哥哥。想知道他会有怎样的反应,却害怕知道结果的残酷。
十八岁的她很想把这个不应该存在的幻想像沙滩上的痕迹冲刷得一干二净。因为她意识到哥哥应该有更优秀的女生陪在他身边和他慢慢变老。而自己,或许没有明天。
是顾忌是犹豫更是没有希望。
自己连争取的权利都没有,不是吗?
她习惯了笑着看哥哥过得幸福,她习惯了有哥哥的日子,那是幸福的味道。幸福到连她站在远处都可以被感染。
不过也不错,可以看到哥哥幸福就好!所以她要慢慢地习惯有其他女子陪在哥哥身边,继续习惯没有哥哥的日子!她可以做到的不是吗?至少之前的两年她就能忍住!短暂的生命已经是一个遗憾了,再来一次无果的奢望,即便成功,她也不能忍心成为最爱的人的累赘!她不愿成为羁绊哥哥的幸福的镣铐。
她从来就不能选择,从亲生母亲将她抛弃的那刻起,她就不能说不!从她喜欢上妈咪的儿子开始,她就不能离开寄人篱下的嫌恶和鄙夷!从她不能丈量的生命长度开始,她就必须舍弃一些同龄人的追求和憧憬。
她可能不能活到她希望的年龄,可却没有人能阻止她的心已经沧桑到见证了人生的起伏。恰似无情却总被多情困扰!
人生为什么会患得患失?因为无从把握生命的长度和厚度,因为绑着眼睛让自己在无尽的黑暗中摸索很没安全感,因为想得到的东西或许太多却又担心拥有的东西未曾发觉就已经失去,因为有太多的顾忌太多的向往,想走去困境却为不想破坏一片安宁而犹豫不决。
小的时候,她以为世界就是生活的两点一线,家和学校,亲人和同学。与永远都不会相识的陌生人擦身而过,因为他们不会主动,她更不会主动,因此没有交集的可能和必要。与貌合神离的一些亲人在一起生活,若不是知道自己本非这个家庭的孩子,她还真的以为所有的家庭都会有不一般的爱,就像奶奶哥哥疼爱她,爸爸妈妈疼爱的是哥哥妹妹而不是她,很公平,不是吗?与关心疼爱的亲人永远地相处下去,不会改变,她会相信奶奶和哥哥永远都不可能离她而去。小时候的世界很简单,她想要的也很简单。但现实却永远都不会简单地令人发笑!
或许有人说,她可以活得很自在,只要是生命体总有发光发亮的瞬间。短暂的生命或许没有长度但可以拓展它的宽度。但她从来都不是主动的孩子。她不希望成为发光体来吸引别人的眼球,为哥哥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小小年纪的她会害怕,害怕一个人的世界,害怕醒来后不知被扔在哪个角落,害怕亲人在睡着的时候停止呼吸,害怕走出去迷路了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害怕嫌恶愤恨的目光和无尽的责骂、挨打,害怕陌生男子猥琐的目光和死死的纠缠,害怕医院的味道和昏迷后的黑暗。
这些不都已经过去了吗?她确信自己将自己保护得很好,即便很不堪很没特色。
噬人的孤独从来都没有离开她,她没有朋友,只有亲人。但真正关心她的亲人就只有哥哥了。
她尝试过离家出走,可最远的距离不外乎住宅区的后山,她迷路了,找不到前方的路,但更害怕的是漆黑一片的夜色,什么都无法摸清,想找一个可以躲避的地方,却没有任何主意。最终哥哥还是把她找到了,从哥哥的担忧和奶奶的关切中,她读懂了亲人的关爱,她知道不能再任性让疼爱自己的人受伤,即便是无礼的指责和无尽的谩骂、皮肉上的掐揍,已经不再她恐惧的范围内了,她在乎的只是哥哥和奶奶眼中的怜惜和疼爱。
以后的以后,她学乖了,不再让妈妈挑剔出她的毛病,即便妈妈从不放弃挑她毛病的兴趣,
哥哥说,她很不乖!是的,她爱撒谎伪装,可她不敢告诉哥哥,其实有的时候她不想呼吸;她爱胡思乱想,总会一个人捂着被子或躲在无人的墙角边默默哭泣;她爱面子,即便是不快乐,她还是可以笑得没心没肺,在众人面前,她可以毫无情绪,波澜不惊,任打任骂、任劳任怨;她不好相处,是个不会认理傻帽,从来都是独来独往让人担心。她喜欢逃避问题,总会不承认现实,永远地活在自己的世界中来免除伤害。
不可否认,她任性至极,因为有疼爱她的哥哥,她可以肆无忌惮地依恋。享受她眼里只有自己一个的专注,眷恋他温暖的笑容和宠溺的关爱,感受来自他默默的保护和关心。
谁来告诉她,放手是一件很简单地事情!为什么她会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为什么告诫自己不再奢望,但还是无时无刻地思念?为什么思想不能罢工依旧重复着过去的记忆?为什么自诩无欲无求的她会残存渴望的念头?
她好想说,她不喜欢孤独,很讨厌黑暗。她希望可以有爸爸妈妈的疼爱,希望开心的时候大笑不开心的时候痛哭,希望有一个怀抱可以成为她避风的港湾,希望可以妈妈不嫌弃抱抱她跟她亲昵的说笑听她诉说最近的新鲜事,希望永远都不知道自己被亲人抛弃的事实,希望奶奶可以永远地活着不会老去。
是的,她记忆中还有奶奶的疼爱!好久没有看过奶奶了,或许,今后的某一天,她会和奶奶相遇,她依旧是奶奶最疼爱的孙女。有奶奶的日子,不会孤单。奶奶,等着我,到时候我给你讲关于哥哥的所有趣闻,连同他未来的夫人。
奶奶,好像告诉你,你的孙儿真的好优秀!哥哥永远都是令人瞩目的星星,源源不断地发光发亮,还有你未来的孙媳妇,不仅家境好,而且还很爱哥哥。她不但知书达理、蕙质兰心,而且温柔、孝顺、善良。哥哥的眼光真的不错!连她都有些嫉妒雯雯姐的幸福!
奶奶,或许我应该庆幸,多了一个嫂嫂疼我。
这样孤独迷人的夜,看来真的不适合睡觉,好像等在黎明破晓时的光明。
晨曦,究竟会是谁的晨曦,看来是不必较真结果!没有贴上标签,还不是照样拥抱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