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景在沙发上，面前扔了好几个方便面盒子。清一色“康师傅红烧牛肉面”。这是刘正君前几天去买的，苏北荷说他选择恐惧，索性买的口味都一样。
倒是苦了安景，一个味道吃的要吐。
游戏最后那一枪安景咬死他耍赖，和刘正君理论，最后吵的苏北荷烦了又多订了2份外卖。门铃响的声音刺耳，苏北荷玩着手机，用脚踢着吃方便面安景。
地板是实木的，和黑漆漆的防盗门相得益彰，看着厚重而又可靠。安景费了点功夫把门打开，不是个穿着卫衣小哥，而是个年纪略大的中年人，普普通通路人长相。
安景接过大袋小袋外卖，下意识点点头“您辛苦。”
男人也回应：“哪里哪里。”活像两个勤恳辛苦的公司小职员，就差两张显赫的名片相互交换。“你要的3份汤饭，一分要多加饭，一份不要配菜，另外一份，备注写着…能吃就行。”安景想着这人还真敬业，还挺想请进去喝一杯水。毕竟劳动人民最光荣。
“你在干嘛？安景？打算在门口吃饭么？”刘正君从客厅探了个脑袋看向大门，“…苏先生！？”
“爸爸！？”
外面风呼呼吹着，网吧里人来人往，来的迟些的没有机器只能眼巴巴站着，等着能有一个空位。那个小网管哆哆嗦嗦看着这个穿警服的高大男人，有点蒙。男人给了他身份证，照着他刚才哆哆嗦嗦的推荐，办了个会员。电脑里录入信息：杨敬。
他没怎么去过网吧，这种地方空气流动太差，抽烟的也多。就在今天中午他收到了杨易申的信息，没有任何的客套，直接甩了个地址，东正胡同一个网吧。
有几个看片的可被这个穿警服的家伙吓到了，惊的差点拔掉线。可杨敬没理他们，顺着座位往后找。杨易申带这个红色的棒球帽，玩着CS。杨敬坐在他旁边空位，机器还没关。
“这里有人？”
“本来有。”他说，拿着枪崩了别人的脑袋，狙击。
“本来？”
“本来坐一小孩，我跟他说你看见没，警察查网吧呢。再回过头就不见了。”游戏声效透过劣质耳机穿出来，杨敬想了想，把凳子拉正坐好。
“我穿着身衣服是不是不合适？”想了半天，憋出了一句。
“太合适了，哥您下次再把配枪和警员证摔在柜台上，那个小网管能吓得滋尿您信么？”他看着杨敬，一脸的嘲笑。然后从桌子上把烟盒拿起来，“有火么哥？”杨敬顺着手把整包烟捏碎，甩在垃圾桶里。
“什么时候学会的？”
“家里人都说你六亲不认了，哥。”他没理会杨敬的问题。自顾自的说着。“好几年就是过年家里聚会都见不着你。二哥没了之后……总之爸爸他最近过得不好。”
“我和父亲没事。”
“老死不相往来？没事？哥，回家吧，这几年你太偏激了。你身上杀气多重你自己清楚。”他伸手指指门外的警车。“刀就在上面，对吧？”杨敬不说话，把手放在桌子上。“今天我来，不是来回答你的问题的。”
安景有点不知所措，刚才还是送外卖的男人突然轻车熟路的走进了小楼，苏北荷去楼上换了条长裤，把大白腿遮住，刘正君更是端茶倒水屁股不挨地，俨然一副黑执事模样。这个平淡无奇的男人呵呵笑着，坐在了客厅里最显眼的位置。
在安景心里，能生出苏北荷这种闺女的男人必定品质不烦。可是他看着这个还翻腾着外卖盒子的中年男人，和“气宇轩昂”，“狂霸酷炫”，“霸道总裁”之类的标签完全不是一个画风。他脑海里突然想起了“隔壁老王”这个词——安景突然对她家的邻居感兴趣了。
“受的伤好了么？”苏爸爸把盒饭推给安景，满脸关切。
“已经……完全好了…苏叔叔。”他考虑了下，饭一会再吃吧。
“北北之前有些冒犯了，不过我想她也告诉你了一些东西。”苏爸爸选了一只盒饭，吃的慢条斯理。汤隆的招牌，排骨玉米汤饭，配着热烘烘的大米，熏得人很舒服，满满的胶原蛋白，苏北荷吵吵嚷嚷的吃了好几天。
安景点点头。
“普通人生活的全部世界，对于我们来说其实只是冰山一角。我们是冰下世界，有些东西，没有必要放在台面上，我想，安…不，乔景你也是明白的。”
安景突然想到平房区那一对夫妻，嗯了一声。“苏叔叔，我姓安。”
苏爸爸轻轻笑了声，抓住安景的手，“我知道。”
“您现在能告诉我，到目前为止到底是，什么情况么？”安景没有闪躲，苏爸爸身上有一种难以抗拒的亲和力。
“不要急，阿景，先听我说一个故事。”苏爸爸轻轻拍拍手。
“很多年以前，众生灵智未开，人也是蛮荒未开化。”苏雄靠在沙发上，闭着眼慢慢回忆，那多年前的长远而又源远流长的故事，慢慢浮现在眼前。“后来，人作为万物之长，修心，修体，七窍又开两窍，那是最早窥视到天机真理的人，比如最早的那些神话故事，比如黄帝战蚩尤，那是最早的天人之争，当然最后以黄帝的胜利告终，有了今天的当世格局。而最早的那一批天人，组建了管理天人的组织，[青云]也就是各种封神小说里提到的‘天庭’的真面目，最早的天人希望自己凌驾于世人，卧居青云之上。所以给自己起了这么个名字。”说到这里，不可捉摸地，安景看到苏雄嘴角的那一抹嘲笑。
“就是说西游记里的那些神仙都是有原本的？”
“不只是那些仙家，[青云]的建立确实规范了天人行为，一代又一代这些东西渐渐隐匿在神话故事里，[青云]把人与神的世界有效隔离开了，当然这也是他的本意。可是后来有些东西的出现，让那些青云人深深不安。”
他看着安景，眼睛里有着悲凉。
“在一个的契机下，[妖]出现了。我们。”他说，“我们也修行出了新的两窍，我们模仿着万物之长的模样幻化出了新的相貌。[青云]最开始是观望，可他们看出了妖的身上，有完全不输于他们的天赋和能力，于是迎来了一段最黑暗隐晦的历史，[青云]对妖的政策是，不归顺则杀无赦。封神演义里对商纣王的讨伐，实质上那是[青云]对妖第一次大规模的战争。里面有很多耳熟能详的家伙，杨戬，哪吒，姜尚。商纣王也是第一个敢于和妖接触的人类，他坚信，人类和妖怪可以和平共处。接下来你也知道了，[青云]篡改了历史，抹除了纣王的功绩，扣上了暴君的罪名斩杀了所有纣王身边所有的妖。在纣王的废墟上建立了新的王朝，周，再后来他们的影子就在接下来的春秋，战国，秦隋，唐宋，元明清里频频出现，一旦王朝溃烂腐败，他们就会扶持另一个起来。”
“可是后来的妖怪呢。”
苏雄指了指自己，“我们还活着，说明我们还在，妖在灭商的战役后并没有一蹶不振，反而越来越顽强，势力，家族，新秀逐渐出现，不愿意归顺的越来越多，而后现世五大妖族，比如我们苏家。我们重新规划了妖族的势力，并且逐步发展到能和[青云]对抗，而我们自称[群妖]。”
“这些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
苏雄摆摆手，让他接着听下去。
“唐朝时，最大的一件事不是玄武门事变，不是贞观之治，你知道是什么么？”
安景摇摇头。
“玄奘西游。”
“西游记？”
“无论《西游记》还是玄奘西游都不是完整的，要听听真实的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