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在波浪翻滚的河流之中,冒着风雨,划着小船,来接我回家。
他曾经翻过院落爬上我的窗台,捧着白色的蔷薇和戒指,跪在我的面前对我说:“请你跟我走吧!我没有华宅马车奴仆和金币,但我发誓我这一生都会爱着你!”
尽管众叛亲离,尽管我从前从未沾过油污的手如今满是老茧与伤疤,尽管岁月在不知不觉中就流逝了十几年的光阴,但我的心,一直因他的那句誓言而停留在纯洁的少女时刻。
如今,这个人,这个男人,大喊大叫的告诉我:“我要跟你离婚!离婚!我受够了你这样傲慢、乏味又娇气的大小姐,我再也无法忍受,跟你靠近哪怕一点点都叫我作呕!”
真的是同一个人吗?真的是那个跪在我面前发誓说会一生都爱我的人吗?
我知道世事变迁人心也会变化,我知道有人将我给不了的权贵摆在他的面前诱惑着他,我知道,我已经老去,不复当年的明艳娇美。
但我一直相信,我们之间的爱情还是会一如当年一般热烈,我相信,他不会变的,他曾经对我说下过那些誓言,他曾经那么的爱过我。
原来,只是我一个人的妄自痴傻。
我不想再说话,眼中也没有泪,我觉得有点冷有点无力。
我安静的看着他吼叫,摔打东西,当他的手握在我的脖子上的时候……。
我突然有点想笑!
可惜嘴角抽动着却笑不出来,只发出丑陋的喘息声。
我没有挣扎,不想挣扎,就这样吧!就这样结束。我死在他手里,死在他的怀里,死在已经先一步死去的爱里,就不会这么寒冷,席卷而来的冷如风刃一般切割着我灵魂的皮肤,很疼。
“啊……啊!啊!啊!”卡卡发出的尖叫声,如一只突然就被人卡住了脖子的惊鸟。
被提升着,笨拙的拍打着无力的羽翼的,突突惊叫的雏鸟。
夏尔一巴掌重重打在了卡卡的脸上,啪的一声,很响。
少年一向面无表情的脸此时也清晰的露出不知所措,手指也在不停的颤抖。
重重的一巴掌,响亮的击打声,使得两个小孩都得到短暂的冷静。
卡卡摸着自己被打的左脸愣愣的看了夏尔一眼,然后飞快的越过他,奔到了她的小姨身旁,一把将她的头抬抱到自己的怀里,伸出手指去探她的鼻翼。
沉寂的空间,不会流动的世界,叫她想哭。
她咬紧了自己的唇,红着眼又去摸她小姨的胸腔,将自己的脸、耳紧紧贴上去拼命听。
夏尔看着她们,不停的在房间内来回走着,发出杂乱无章的脚步声。
“不要动!叫你不准动!你这样害我听不见了,你害我听不见我小姨的心跳了!”卡卡猛地抬头,对夏尔发出怒吼,整张脸都狰狞着。
那一刻,夏尔确信,如果他敢再走一步,卡卡会扑上来杀了他!撕碎了他!
夏尔终于没有再走动,卡卡又一次将脸贴上了费曼宁夫人的胸腔,她的耳朵缩了起来,心脏扑通扑通的大声跳动,叫她恨不得一把把自己的心脏掏出来。
良久,她才像个小孩一样,满面是泪吸着鼻涕带着颤抖的笑,含糊的朝夏尔高呼:“还有!还有气,还活着!哈哈!我小姨还活着,呜呜,还活着。”
听到卡卡的高呼,夏尔脸上也露出了一个笑容,一闪即逝的笑容,他也像个小男孩一样,匆忙地跑到卡卡身边,急声叫:“我们要赶紧送夫人去医馆,不,我先给她放一个治疗魔法,我先放个治疗魔法,我们再送她去医馆。”
“嗯!嗯!魔法!先放魔法再去医馆找药师,我去开窗透气!”卡卡用力点头,小心将费曼宁夫人平放到地板上,飞快的跑去推紧闭的玻璃窗户。
随着窗户的打开,细雨连同清风吹进这沉闷的屋内。
还是冷,很冷,冷到痛!费曼宁夫人张开了双眼,在卡卡开了窗户,夏尔施放治疗魔法之后。
卡卡和夏尔如同她的一双小儿女,紧紧的围在她的身旁,紧紧的看着她。
他们脸上欢喜的笑容,屋内的烛光和流通的冷风,叫她觉得一阵茫然。
“夫人!我们现在送你去医馆,你还好吧?”夏尔。
“小姨,我们去医馆,马上去医馆。”卡卡。
两个小儿女雀跃的话语,叫费曼宁夫人从茫然中清醒过来。
“不!我们不去医馆,我已经没事了!”夫人非常坚决的拒绝了,尽管她的气息依然微弱。
“小姨…….。”卡卡拉长了语调,却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些什么。
“咳咳,我不能去医馆,咳咳……。”费曼宁夫人咳嗽着,剧烈的咳嗽像是要把自己的心肺也一起咳出来。
“小姨……,我……。”卡卡一边拍打着费宁曼夫人的背,一边快哭了出来。
“卡卡,小姨不能去医馆。我……不想再见任何人,不想再有任何人知道我还活着!!!”费曼宁夫人伸手抱住了卡卡,哀声道。
“那我去药师那里帮你拿药,你在家等我,我跟药师说清楚状况叫她给你配药,这样你就不用见任何人了,可以吗?”卡卡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声音带着哭腔。
“不!不行,我不想任何人知道我还活着,尤其是……那个人。”费曼宁夫人避过眼,不看卡卡的哭脸,固执而又苦涩的坚持着。
“那夫人有什么打算?如果夫人同意,我可以帮你在绝不会被怀疑的情况下杀了那个人。”夏尔抢在还要劝求的卡卡之前,先开了口,语气十分的肃穆。
“杀了他?杀了他吗?不,不要,没有那个必要。”费宁曼夫人一阵恍惚。
“那夫人既然不想再看见任何人,不想叫那个人知道您还活着,那么,要不要离开马塞城,去其他的地方走走?”夏尔闻言,思索一阵接着提议道。
“对!小姨我们离开这里,去其它地方,这样就不会再有人知道了!”卡卡立即高声符合,拿袖子擦自己全是眼泪鼻涕的脸,眼睛里闪出一种坚定的光。
她决定,自己要变得厉害,要学会赚钱,以后要自己养活小姨,要一直跟在她身边。
“离开?离开去哪里?咳咳……!”费曼宁夫人看向卡卡。
“夫人,这些日子一直受您的照顾,为了报答您对我的恩惠,我有一张藏宝图,希望您能收下。这是一张几百年前希伯来首富的藏宝图,传言里面有着大量的珍宝,找到宝藏之后,我只要里面的一把钥匙和一枚戒指,其它的我要将它都送给你。”夏尔单膝跪地,左手扶胸,目光诚恳。
如果是平时,即便这是卡卡一直仰慕的学长说的话,卡卡也要说句:请不要开这样无聊的玩笑!可是是现在,最爱的人刚刚险死还生的时候,她不愿意去思考任何事,现在,她只要她的小阿姨好起来。
“夏尔!你的心意我很感激,但这份礼物太贵重我无德消受。”费曼宁夫人摆了摆手,望向杂乱的大床,目光呆滞无神。
“那么,夫人既然也没有想好要去什么地方,可以先和卡卡随我一起去马歇尔城停留一阵吗?”夏尔被拒绝,面上却一点也没有失望和不高兴的意思,继续诚恳的看着费曼宁夫人。
“小姨,去马歇尔城吧!之前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加入了一个佣兵团,我们那个佣兵团里面的人都很好很有意思的,他们现在应该还在马歇尔城,我可以带你去跟他们认识认识,这样你也可以散散心,去吧?!去吧!好不好?”卡卡紧紧抱住了费曼宁夫人的手臂。
看着卡卡和夏尔充满期待的脸庞,费曼宁夫人也知道自己被担心了。
“那好吧!就先去马歇尔城呆一阵吧!我收拾一下,我们一会就搭早班的马车离开怎么样?”费曼宁夫人点了点头,挤出了一个牵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