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头,余悠悠左手拉扯着长裙的下摆,正歪头望着她,亮堂堂的灯光自她背后照过来,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程筱柠的心中在一瞬之间转了无数个念头。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她会不会把所看见的告诉高亦泽?又或者……其实她根本就是那个黑衣男子的同伙,狐狸终于要露出尾巴了?
……
“喂,问你话呢,你好歹也应一声呀,这么没礼貌?”
余悠悠走近了两步,脸上的笑意逐渐明晰。
“呃……”筱柠来不及思索,胡乱道,“没什么,里面闷得很,我出来透透气。”
余悠悠笑出声来:“嘻嘻,我正好也觉得很无聊,不如我们一起啊?”
“不必了,亦泽在等我,我想,还是进去比较好。”程筱柠不愿和她过多纠缠,握紧手里的包,快速说完这句话,转身就往门里走。
“程筱柠!”
筱柠脚下一滞,不由自主地停下来转过身。
“你不觉得我们有必要聊聊吗?跟我过来。”余悠悠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拐进了酒店侧面的阴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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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筱柠双臂抱在胸前,呈现出一个护卫的姿态,不带一丝感情地看着对面的余悠悠。
后者靠在墙壁上,从手包里掏出一包烟,慢条斯理地点燃一支,吐出一口薄薄的烟雾,低垂着眼睛道:“你好像很紧张?”
“我有什么可紧张?”
余悠悠歪嘴一笑:“嗯……我观察你好久了,一不小心似乎发现了一个你的小秘密,你不怕我去告诉亦泽哥吗?”
筱柠并不回答——或者说,她也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对面的女人,眼中射出冷厉的光。
“刚才那个男人,跟你是什么关系呀?你看见他离开了,为什么那么在意?你不是我哥的女朋友吗?”
呼……原来,她似乎是误会了……
筱柠暗暗吐出一口气,道:“我看你想得太多了,我并没有……”
余悠悠打断她的话:“我觉得你该对我坦诚一点,毕竟——”
“什么?”
“毕竟我们是同类啊!”
程筱柠浑身一震:这是什么意思?
这当口,余悠悠突然一把扔掉手里的烟,不住地从嘴里往外哈气,一边懊恼地道:“咳,我果然还是没有什么演戏的天分。这才几句话,就忍不住了,不玩了!程筱柠,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一早就看穿我的身份,而我,也知道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你我没什么不同,就不要这样端着了吧?!”
筱柠放下双臂,皱眉道:“你说清楚一点。”
余悠悠大大咧咧地伸了个懒腰,全然不顾自己一身光鲜的装扮:“哎呀,你还真是谨慎。说清楚就说清楚,我是妖,你也是,没错吧?”
“你怎么知道?”程筱柠大骇,禁不住朝后退了半步。
“嘁,你从来就没有可以隐藏自己的妖气,我有什么理由能不知道呢?”余悠悠跟上前来,将胳膊架在筱柠肩膀上,痞气十足地道。
筱柠真的很想指着她大叫一声“摘下你的面具来!”眼前这个女人,跟平常那个趾高气扬、娇滴滴叫着“亦泽哥”的余悠悠相比,除了身上都妖气泛滥之外,哪里还有一点相似?
她低头想了一下,道:“你现在突然跟我摊牌,有什么目的?”
“我能有什么目的?你戒备心用不用这么重啊?”余悠悠委屈地叫道,“平常在干妈和高亦泽面前装乖乖女,装得我都快抓狂了,这辈子第一次遇上你这么个同类,还不许我恢复一下本来面貌?”
程筱柠被她弄得快要神经错乱,使劲抓着自己的头发道:“你既然知道我是妖,为什么不去告诉高亦泽?这样子你不就可以赶走我,和他单独相处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余悠悠嘻嘻一笑:“你都没有拆穿我,我怎么能拆穿你?太没道义了!我早就想把自己的事情全都告诉你,今天,总算是逮着机会了。说实话,虽然我从来没在妖界住过,但我的确是一个妖——食梦貘。”
“传说中吞吃人梦境的……食梦貘?那东西真的存在?”筱柠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余悠悠叹了口气,幽幽地道:“我是干妈在高家的大门外面捡回来的。小时候,我也以为自己和他们一样,都是再平凡不过的人类,可是……想必你也清楚,妖比人类要更加耳聪目明,妖性很早便觉醒。十二岁那年,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发现自己拥有不同寻常的能力,不久之后,更能随意变换真身。那时候,我就明白了,我,不是一个真正的人。”
“那……高亦泽他母亲知道吗?”
余悠悠摇摇头:“不知道。她从来不曾隐瞒我是养女的事实,但对我却一直非常非常好,还一心想要把我嫁给亦泽哥——话说,谁会让自己的儿子娶一个妖怪呢?”
筱柠略一思索,咬着嘴唇道:“可是……还是不对呀,如果你是妖,怎么可能在婴孩时期就拥有人身?”
“这一点,可就不是我能了解的了。反正事实就是如此,至于原因,我也想不分明。这些年,我一直在干妈面前扮演乖女儿的角色,她想让我跟亦泽结婚,我就乖乖地缠着亦泽,只要她高兴就好了。”
程筱柠张大嘴:“你的意思是,你根本不喜欢高亦泽?”
余悠悠歪了歪头道:“应该说,我从来连想也没想过!你想想,我可是妖,成年之后样貌到死都不会改变。如果我真的跟他结了婚,今后该有多少麻烦?”
“那你还一天到晚跟我找茬?”
“拜托,做戏做全套嘛!反正亦泽也根本不喜欢我,我这样只会让他更讨厌而已,今后就更不会娶我啦!”余悠悠神秘地眯着眼,“现在见到你,让我浑身充满了希望——这个城市中,肯定还有其他妖,我一定要找个高大帅气的结婚!”
程筱柠觉得脑仁直发疼,揉了揉自己的额角,道:“你现在把这些都告诉我,想干嘛?”
“没有啊,我就是觉得,咱俩既然是同类,应该互相帮忙嘛!刚才你看见那男人身上的黑气和身后的影子了?我也看见了,那家伙恐怕不是善类,你要是想抓他,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我没什么朋友,你当我的朋友好不好?”
“我……”筱柠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生命真是太刺激,太让人意外了!
余悠悠根本不理她的反应,拍手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进去叫亦泽回家,这个舞会真是没劲透顶,再呆久一点,命都少两年!等着我啊……”说完,头也不回地冲回酒店。
还没等程筱柠厘清整件事,片刻之后,她又跑了出来。
“亦泽不在里面,不知道去了哪里。咱们怎么办?”
瞧瞧,都用上“咱”了,有那么亲密吗?
高亦泽这家伙也真是,一点交代也没有,这余悠悠眼下一副雀跃的姿态,摆明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要迫不及待要倾诉。她程筱柠可是猫妖族首领,“闺蜜”这个角色,真的适合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