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刘太医之后,承平走进书房,从腰间掏出一小块东西放到司马墨轩面前。
“这是什么?”
司马墨轩看了承平的表情,又拿起桌子上的东西仔细翻看,最后放在鼻尖轻轻闻了闻,瞳孔猛然收紧,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又紧紧皱到了一起。
“难道这是……”
承平肯定的点了点头,接着司马墨轩的话说道“当时皇子妃受伤,大家忙得一团乱,没有人注意到这个。”
回想那天的情景,确实谁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那样,妙梦听到声音闯进来的时候,沐兆儿早已昏迷过去,腿上血迹一片,身上的衣服也是狼狈不堪,当时那个丫头就已经吓傻了,任凭司马墨轩喊了半天都没有动静,还好这个时候雪卉进来叫醒了她。
“你当时怎么不说!”
司马墨轩看着手中的东西,心中渐渐升起一丝怒意。
承平放在他面前的是那日碎掉的小瓷片,虽然是很小的一部分,但乳白的瓷片上那些黑色的血迹依然非常清晰。
瓷片上的血迹是沐兆儿的,这是确定无疑,但为什么是黑色?
司马墨轩记得这片瓷片应该是床头上那个瓷枕,难道那上面有毒?瓷片扎入沐兆儿腿上,毒就顺着血液流入了她身体里,所以伤口才一直没有痊愈?还是……沐兆儿本来就已经中毒?
可是刚刚刘太医肯定的语气还在耳边回荡,他也没有理由来骗自己,这到底是在怎么一回事?
“二爷,这事会不会和当日书房遭贼的事情有关?”
经承平这一提醒,司马墨轩也隐约察觉到这其中的关联,两次他们都怀疑有人下毒,但太医查出的结果却都他们的设想不同。
“继续说下去,你还查到了什么。”
“这个瓷片属下也是最近才发现它上面的血迹有异样。”
司马墨轩思索着承平话里的意思,顺着他的思路说下去“你的意思是,你当时拿到它的时候,它上面的血还是正常的红色,最近才变成的黑色?”
承平肯定的点了点头“当日属下只是觉得皇子妃的反应太过蹊跷,才多心留了一片。”
司马墨轩万幸的叹了口,看着手里的瓷片说道“也多亏你多了这个心。”
“那二爷,这个到底是不是有人下毒?”
面前的证据,加上太医的结论,让原本以为很简单的事情突然变得复杂难解起来。
司马墨轩眉头紧锁,回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努力希望可以捋出些什么头绪,但每在心中得出一个结论,又会被另一个事实否定,到最后依然是毫无头绪。
“那个贼又结果了吗?”
听到这承平一愣,立马跪下请罪“属下无能,还……”
看到承平的反应,司马墨轩也已经猜到了这样的结果,摆了摆手让他站了起来。
“这件事也不怪你,这次的事情实在太诡异了。”
上次的事情查不到任何线索,这次又突然多了这么件事,每一件都如此棘手,司马墨轩揉着太阳穴,闭上眼沉默了很久。
承平等了许久都没见司马墨轩出声,以为他想要一个人安静,便慢慢的退了出去。
“你等会再走。”司马墨轩睁开眼,深邃的眼眸中顿时多了些疲惫,想了想说道“书房的事情让所有人都放下不要查了。”
“二爷……”
司马墨轩摆了摆手,让承平继续听下去“对外只说是个梁上君子,已经抓到惩戒了,这件事你自己单独去查,不要让任何人再知道,切莫再打草惊蛇,而且,公主那边的动向你也要格外留意,如果有什么不正常的事情,要马上向我汇报。”
听到司马墨轩的命令,承平愣了愣,这话的意思,难道怀疑下毒的事情与皇子妃有关?
想法一出,承平立刻在心中否决了,如果真是沐兆儿所为,这一次她又为何给自己下毒,这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二爷,这里会不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承平说的婉转,其实他是想说,会不会贼人的目的就是挑起司马墨轩与沐兆儿之间的间隙,从而得到什么好处。
司马墨轩听出了承平话里的意思,但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嘱咐道“我吩咐你做的事情你就去做,只要记住这些事情不要对其他人说就是了。”
“是,属下明白。”得了吩咐,承平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刚要转身,似乎想到了什么,试探性的对司马墨轩说道“二爷不要去看看皇子妃吗?刘太医刚刚不是说……”
承平的话没有说完,从下伺候在司马墨轩身边,从他的一个微妙动作承平就已经能够了解司马墨轩的心里。
他看得出,沐兆儿在司马墨轩的心里与其他女人是不一样的,那晚看到沐兆儿受伤时,司马墨轩急切的样子,是承平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
只是自从那晚之后,司马墨轩都没有再去过沐兆儿的院子,可下人过来汇报的情况,他却是一个都不落。
“你先下去吧。”
司马墨轩当然也明白承平的心思,只是有些事他不能,他们也更不能理解。
司马墨轩不喜欢近旁有人伺候,更何况是书房这么重要的地方,承平离开,偌大的房间就只剩下了司马墨轩一个人。
心里便不自觉地多了几丝落寞,所有的感伤都一下涌了出来。
司马墨轩并不是不守信之人,那****真的没有想要侵犯沐兆儿,只是她的倔强,和提到司马逸风时她有意的袒护,让心中无端生气一记怒火,再后来,沐兆儿宁可用碎瓷片割腕,也不愿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按怒火便瞬间吞噬了他的理智,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自己。
顺着窗户望着夜晚的天空,月亮皎洁明亮,周边的星星一闪闪,像极了不久前那个夜晚。
手不自觉的摸向腰间,拿起那个绣着桃花的荷包,平静的眼眸下多了几分不舍与矛盾,随着一声叹息,手上使力硬生生把它拽了下来。
望着被拽破的荷包,司马墨轩的嘴角渐渐浮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低声呢喃道“你早晚都会恨我的,所谓了。”
~~
清冷的月光下,向来无眠的不只是一人。
月上中天,所有的人都进入了梦乡,只是沐兆儿的院子里依然有个身影小心翼翼的踏过走廊里守夜的下人,瞧瞧的推门进了沐兆儿的房间。
沐兆儿睡觉本就轻,再加上腿上的伤,更是让她难以入眠。
所以从那人到了走廊时,沐兆儿就以为发觉到了,手悄悄伸向枕下,只等着那人进屋。
“小姐,是我。”
妙梦似乎猜到了沐兆儿会察觉,进门时用门挡住身子,喊了一声之后才敢进来。
“你怎么来了?”
沐兆儿本想坐起身子,但微微一动就扯到了伤口,钻心的疼,只要让她放弃,又乖乖躺了回去。
妙梦走到床边,从怀里掏出一包白色的粉末,轻车熟路的擦到沐兆儿的伤口上。
“今日刘太医来复诊,小姐怕他察觉,死活不肯擦药,可这要也不能不擦啊,妙梦只好趁着夜深人静来了,没人发觉。”
妙梦一边弄着,一边说道,语气中多了几分埋怨。
一个月伤口都未见愈合,沐兆儿早已给折腾的筋疲力尽,脸色苍白的比雪还干净,可她今天还死活都不肯擦药,妙梦看着都觉得心疼。
“早知是这样的情况,还不如伤了球球,也好过小姐在这里受罪。”
“你懂什么,球球是我从小养大的,那些碎片是我扔的,球球一定会去叼,瓷片这样锋利,我怎么忍心看它受伤,再说,它毕竟是只猫,不是狗,去叼东西,总归是会被人怀疑的。”
妙梦不服气的辩驳道“总归是只畜生,又会怀疑到哪去,现在好了,小姐这伤……”
妙梦性子急,话说了一半才发现不对劲,立马住了嘴。
偷偷斜眼去看沐兆儿,苍白的眉宇间,紧紧皱着眉,让人看了更加心疼,连忙安慰道“好了小姐,都过去了,不管怎样,老爷还是派人送药过来了,你看,这伤口不是已经愈合了吗?”
听到妙梦的话,沐兆儿冷哼一声,看着自己稍稍有些好转的伤口,却无半分喜悦“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难道我还要记住他的救命之恩嘛。”
“小姐!”妙梦听到这话,立马捂住沐兆儿的嘴,不让她再说下去“这里毕竟不是未朝,要送东西过来,当然没有这么容易,而这伤……”
看着妙梦停了下来,沐兆儿嘴角的笑容更加冰冷,看了看膝盖上被瓷片扎的血肉模糊的伤口,竟是要伸出手去按。
“小姐,你要干什么!”
那日沐兆儿因为这伤口疼痛的样子,现在想来都让人胆战心惊,她竟然还要去碰,妙梦立马抓住了她的手。
被伤口折磨的,沐兆儿哪有力气反抗,被妙梦拦下,她也干脆放弃,只是看着那个伤口,双眼渐渐被蒙上了一层雾气。
脸上想展出个笑容,到最后却变得异常苦涩。
“好歹父女十几年,他竟然可以忍心这样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