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鹳正松口气,闭眼靠坐在太师椅上,一听姑娘二字,立即瞪眼道:“还提什么姑娘不姑娘的,没听到刚才大仙说的老子后宅阴气太盛,老子现在得先保命,然后再想纳姑娘的事!”
想着那个可人的汐姑娘,心里又有些惋惜,但他是最信鬼神之事的人,昨夜闹鬼已让他惊魂未定,身上各处仍疼痛着,哪里还敢有其他的行动。
眼见原本到手的银子就要飞了,张婆心中仍有不甘,边往门外走边道:“那姑娘真真是水灵可人,唉!就这么错过了真是可惜呀……”
侧头瞥见周鹳听到此话,又亮起鼠眼朝她看来,但并不唤她回来。张婆想这笔银子或许还是有得赚的,脸上露出一抹笑。
南郊的一处院子里,午后甜汐坐在院中央的圆凳上,手抱着一只花灯,细细地在上面描画着图案。几天过去了,这段时间日子过得很平静舒适,无人再来打扰她,她每天帮着妪糊灯笼,编草鞋,妪带出去卖。
自那天她悄无声息地离开牛家后,据金妪回来说,现在满城的人都知道了周鹳因为前天夜里闹鬼的事,向天立了誓,说以后要多做好事并一年内不再纳妾。也就是说暂时一段时间内不会有人再找她麻烦了,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不出门的。
金妪待她很好,就像她说的人老了孤独希望有人过来陪陪自己,所以待甜汐就像自己的孙女一样,想到此她心里升起一抹感激,这次要不是她收留自己还不知道要去哪儿。
她放下手中画好的灯笼,站起身,看了看日头,此时妪出门卖灯笼没这么快回来,索性去竹林里削一些竹篾来用。
眼前又浮现出那个白色俊逸的身影,甜汐微微一笑,不知道那人今天还在不在木屋里,她突然有些急迫地想去那里看看,或许是因为他的琴好听吧。
她心里想着,就提起竹筐掩上门朝竹林而去,远远地就竖起耳朵听了好一阵,并没有琴声从那儿传来,心里顿时有些闷闷不乐,低着头又在林中寻了一圈,垂头丧气地往回走。
再次经过那棵有鸟窝的树时,旁边传来一个温润的声音:“你在寻什么?”
甜汐吓了一跳,忙转头看,见那人今天依旧一身淡雅的白色,立在翠绿的竹枝旁边,眼里正一片笑意地看着她。
她像做了错事被人逮到般的,低下头道:“你做什么躲在旁边吓人家?!”
“我一直就在这儿,你找我?”白徵见她一进林子就往木屋处瞧,跟本没注意这边有人,后又在旁边转悠了两圈明明就是找人的样子。
甜汐一时语塞,敢情她刚才转悠了几圈又被他看到了?柳眉一竖道:“我找你做什么!我是来寻一些竹子做竹篾的。”
白徵眼角扫过她身后空空的筐子,轻轻摇头一笑,上前接过她的空竹筐,往前走去。
“喂!你去哪?拿我筐子做什?”
她忙跟着他进了篱笆,见他正往筐中装着已削好的竹篾,根根长度适宜,疑道:“这些是给我的?”
“近日闲来无事削着玩玩,于是就弄了这许多,你有用就拿去吧。”他淡淡地说。
甜汐听他如此说也不再推辞,反正满山都是竹子有需要再削一些便是,不过刚刚闷闷不乐的心情却是好了许多,他总是给她一种似曾熟悉的感觉,具体是什么又说不上来。
见她没有要进屋坐坐的意思,白徵提起竹筐道:“我送你出去吧。”
两人并肩走在林间,甜汐并没有感到像上次与四狗在街上的那种局促不适和尴尬。
白徵话不多,给人温润淡漠与世无争的感觉,不知他是什么身份,或许隐士都是如此的吧。他看似仅大她几岁,年纪轻轻为什么要隐居在此地呢,甜汐心中也有些疑惑,不过并没有开口询问过,每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像自己从哪儿来一样,同样也不会告诉别人。
“你平时也都不出门的吗?”她望着旁边比她高出许多的白徵道。
“偶而。”他浅浅地笑道,“过几天是一年一度的花灯会,到时镇上应该会很热闹吧。”
甜汐两眼一亮,花灯会?太好了,她也想去逛逛呢,眼角轻扫向他,这个少年平时看着稳重老成,极少见他上街,不知他逛街会是什么样子,心里一动道:“你也会去逛灯市吗?”
他看向她,眼眸清澈如水:“你想去?那就一起去看看。”
他说……一起去看看……甜汐一时没敢相信他的回答,他向来喜清静,自己只是一时冲动下问的他,本也没料到会答应的,心里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怔在了原地。
“怎么?不想去?”
“没有,没有,想去得很。”她忙答道,有如此美少年伴着怎么会不想去呢。
白徵眼里漾过一丝笑意,将手中的筐子塞给她道:“到了。”
甜汐抬头一看,已行至金妪院前,接过那些竹篾子道:“谢谢了!”见他微一点头,翩然离去后,才缓过神,推门进院。
这两天,说媒的张婆常有意无意地从牛家门口经过,眼神直往窗里瞄。上次周家少爷为了得到这个姑娘,可许了她一笔不少的银子,周鹳出手阔绰也是她最喜欢的,可惜不巧出了那种事,短期内不敢再提纳妾的事,她的银子自然也没了。
以她张婆在城内的口舌本事,还没有经她的嘴谈不成的亲事,这次虽然事出意外,但她相信也只是暂时的,等过了这段时间那个汐姑娘还是要入周府的。
听说甜汐姑娘逃了,张婆自是不信,她一个弱女子无亲无靠的能逃去哪儿,或许还是藏在牛家。
她肥腴的双唇抿成一条直线,扯着脸上垂下的皱纹,显得有些刻薄。绿簪小姐说得没错,像这种低贱的贫民女子凭什么要挑三拣四的,又不是身份高贵的大户人家小姐。那么多个经她手入了官宦门第的穷苦女子不是照样过得衣食无忧?偏生就她装清高,张婆想到此,心里有些愤愤然。
她再次绕过牛家后门那条偏僻的小路,朝后窗望去,并没有听到有什么动静,虽是不信但仍有些遗憾地回去了。